无暇顾及他人,他一举凌跃至数丈远。
“混蛋,你放开我!”猛地被拖入男子的怀抱中,洛翩翩心一凉,眼底落入雪蝶儿怅然的微笑。
“我不要丢下蝶儿一个人!不要!”
雪蝶儿眼见洛翩翩在转眼间被男子救走,微扯唇稍宽了心。
也好,“努拉苗寨”是炎鬼复仇的对象,本来就不该殃及无辜,宽心的同时,雪蝶儿亦感到无止尽的悲凉在胸中掠过。
徐徐转身,她缓缓迎向炎鬼毫无表情的银面具脸庞,幽幽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语落,她的眸光越过他的银面具,看著“努拉苗寨”熊熊燃烧的火焰乱窜,心冷了半截。
斑脚楼一座座崩塌发出的轰然巨响,充满欢乐歌声的“努拉苗寨”在她眼前消失。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让“苍海二鬼”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报复“努拉苗寨”。
她更不知道爹爹、苗千月及其他寨民是不是都已经惨遭毒手……隐下心中的沉痛,她身上的银铃轻晃,伴着沉冷的思绪,显得沉重而悲凉。
“放心,我还不会杀你。”炎鬼狂笑出声,银面具因为他异常厉冷的眸,透着狰狞的气息。
她从容迎上对方叫人不寒而栗的深眸,浅勾唇低语。“你会后悔的!我不信沾满仇恨之血的双手,可以平息你心中的怨恨。”
炎鬼冷冷开口,手腕一翻,他手中蓦地多了只蝎尾银针,扬手将针刺进雪蝶儿眉心。“我不会后悔。”
“为什么要血洗……”感到一股炽人的灼烧由眉心窜入,再攻自心口,雪蝶儿还来不及痛,便失去意识。
蒙胧中,雪蝶儿像是被推入一条冗长、无止尽的深渊之内,她无能为力地往下坠。
脑中唯一出现的,是巫循的名字。
***bbs.***bbs.***bbs.***
“阿循哥、阿循哥……蝶儿好痛……救我……”
那低吟伴随着急急响起的银铃声,恍恍惚惚,似远似近,若有似无地出现在眼一刚。
巫循伸出手,想抓住雪蝶儿,她却似烟般,一丝一缕在眼前消失。
紧接而至的是利刀划过胸口的疼痛袭来。
“蝶、蝶儿……蝶儿!”巫循被那椎心的痛震醒,微启的唇,不自觉逸出焦急的狂喊。
大熊正在一旁,好不自在地翘着二郎腿,嚼着花生米,喝着烧酒,享受眼前灵珠岛有别海上风光的绿意盎然。
被巫循这一吼,大熊猛地一惊,一颗花生米就这么梗在喉间。
“呃——”庞大的身躯突地倒地,一张黑呼呼的脸在瞬间涨红。
“我帮你!”廷少咏见状,伸出长腿,猛地在他背上连踹了几下。
大熊重咳了数声,怒不可遏地大吼。“廷少咏,你是怎回事!咱儿虽然身强体壮,也不能教你这样欺负……”
替头儿解去身上的蛊毒后,“啸夜鬼船”一行人便全体留在灵珠岛作客。
耳边一如往昔回荡着吵闹声,巫循扬袖拭去额上的汗,思绪还停在方才的恶梦之上。
从他捎过一封信回苗寨问头儿的蛊毒,雪蝶儿回了他一封信后,他便感觉到雪蝶儿的思念显得太诡异。
而在他身上作祟的蛊毒,时强时弱,总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前些日子,他又捎了数次信鸽进苗寨,却同样一去不复返地断了音讯,加上连日来同样的恶梦,他不得不猜测,也许雪蝶儿出事了!
思绪一落,他难以自抑的情绪被一种不祥的感觉深深撷住。
就在这一刻,廷少咏被大熊追得气喘吁吁,直接高举双手投降,坐在巫循身旁问。“怎么?姑娘又犯相思让你肚子发疼?”
“不知道。”他拧着眉,严峻的神情少了往日的温朗。
廷少咏问:“其实算算时间,你也该回苗寨了吧!”
早在船泊在泉州时,他就该启程回苗寨。
偏偏当时头儿的病情太重,他只得留在泉州照看着,这时间一耽搁,晃眼又过了几个月。
“那就此告别吧!”巫循霍地起身,当机立断地开口。
“马上?”他与巫循随“啸夜鬼船”在海上航行了两年,与船上伙伴共同经历过患难,感情已如兄弟。巫循立刻要离开,也让人颇为讶异。
“两年之约已逾……真的得走了。”他陷入沉思,低喃着,微蹙的眉有说不出的忧心。
大熊听他这么一说,庞大的身躯拽着巫循的手,死黏着他。“咱要喝喜酒,要瞧瞧银蝶仙子有多美?”
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巫循笑着应允。“日子真确定了,再通知大家回寨里喝喜酒。”
“说真格的,你不能诓咱儿!”大熊豆大的眼跃着兴奋。
“我瞧你这德性,进寨前先理理门面,才不会吓着姑娘。”
廷少咏在鬼船上久了,也染上不糗兄弟不过瘾的坏习惯。
大熊闻言,不怒反笑地追间。“真的,咱儿看起来挺凶的是吧?是吧?”
巫循叹了口气,撇了他一眼,真不知该说什么,大熊却一个劲,自鸣得意地嘿嘿笑出声,继续同廷少咏聊着。
两人叨叨絮絮又说了些什么巫循已理不得,只知道胸口微郁的痛,时众时散,教他分辨不出究竟哪出了问题。
***bbs.***bbs.***bbs.***
阳光透过小方窗斜射出一道道光影,为幽暗的空间带入一丝暖意。
雪蝶儿虚弱地趴在冷冷的牢房当中,鼻息间尽是腐湿的气息。
她眯着眼,迎向那灿眩的日光,看到尘埃在亮光中飘浮着,这才知道,原来又天亮了。她无声息叹了口气,痛苦地挪了挪身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囚在此处有多久了。
忽地,门被打开,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虚弱地喃着。“不……不要……”
被囚人此地后,雪蝶儿才隐约在“苍海二鬼”——喀尚日与厉炎的对谈中,知道两人为何会血洗“努拉苗寨”的原因。
用意在取泵娘身上至阴至寒的毒血养蝎,制作蝎蛊毒针。
这些日子来,雪蝶儿夜不成眠,只能任蔓延全身的痛意一遍一遍地折磨。
她该麻木了,却又矛盾地希望,痛的感觉别消失。
唯有如此,她的阿循哥才能知道她尚在人世间。
唯有如此,她的思念才有所依归。
所以,她宁愿痛,只要还有感觉,那她的阿循哥就能感觉到她的思念……不会忘了她……
炎鬼看着她的反应,邪佞的黑眸深处,聚着骇人光芒冷道:“要怪就该怪你为何生在雪家、生在苗寨,且生来具有神奇的养蝶能力。”
雪蝶儿睨着他,神彩艳美的眸失去往日的灿黠,蒙上了灰,染上冷然的哀愁。“你比鬼更可怕,比禽兽更不如!”
她虚软的指控在小小的空间缓缓化开,轻得仿佛风拂过天地的窸窣声响。
炎鬼隐在阴暗中的嘴角微微上扬,冷嗤了一声。“在你死过一回又一回的反覆循环时,你很快就可以麻木不仁。”
面不改色地微勾唇,炎鬼捉起她纤瘦的手腕,喀的一声,使劲在她未愈合的伤口上施力。
心紧绞,蹙起的眉弄拧了雪白容颜,这一回,雪蝶儿连痛都喊不出来地抽搐了几下。
炎鬼眸光一沉,手劲不自觉微松,同时,落在碗中的血霍地止住。
他怔了怔,这才意识到雪蝶儿身体里的血已涸,非得他用十分劲才能滴满一碗血。
雪蝶儿心一震,气若游丝地抬眼瞧他,没想到他会有此反应。
霎时,炎鬼意识到自己莫名的举动,落在雪蝶儿腕上的手劲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