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苍海有明珠,蕴晨曦、撷暮霞,其华耀星月;北岛灵珠镇,繁华万遂期。无常当世事,遗珠百事衰。窈窕灵珠女,年华命四散。富贵人中一人下,怒海狂涛啸夜停,折柳成剑天涯游,易货商贾得珠怀……
在泉州东南方,有一座神秘的产珠岛,岛上所产之珠颗颗皆如拳大,色泽分布均匀、莹光茕茕,可谓为珍珠中之极品。
当岛上陆续将珍珠进贡至朝廷后,频获皇帝赏赐。“灵珠岛”更成为江湖人士觊觎之地,却因此岛位在诡异海域,多年来无人能掀其神秘面纱。
传言镇岛的四大灵珠价值千金,能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效;甚至更有传言,四大灵珠所蕴藏的能量足以倾国替朝;而灵珠岛岛主的四个女儿除了拥有仙姿玉色外,更个个是采珠好手……
珍珠美人、神奇的灵珠……种种谣言更为灵珠岛再添一分神话般的谜雾。
多年前,惊传镇岛灵珠被窃,江湖传言灵珠已流落至民间,因而引起一场“夺珠”之战。
岛主之女——水蕴霞、水蕴曦、水蕴月、水蕴星,因为寻珠而分陷险境……
第一章
盛夏,泉州城东南五十里外的海宁港在万艘大舶乘风而至时,呈现喧嚣热络的繁荣景象。
当霞云染红天际的黄昏时刻,在海宁港码头挣钱的工人纷纷下工回家。
每至此时,港区活络的气氛蔓延至港口大街摆摊的小贩之间,灯火明亮、人声沸腾。
水蕴星才刚走近,卖面的小贩立即眼尖地出声招呼。“四姑娘,今儿要不要来碗面汤呀?”
“不了,今儿个有别的事忙。”水蕴星步伐一顿,浅笑婉拒,直接往另一头的小巷去。
摆在面摊左方、靠卖馒头肉包维生的大婶笑着说:“四姑娘莫非又要到布庄为小甥儿裁布做衣裳了?”
这四姑娘长得真标致,白皙的脸庞上,五官清秀月兑俗,眉似春山、眼如秋水,若樱般的唇虽不常笑,却总让人有如沐春风的错觉。
这些卖吃食的小贩们在这段日子与四姑娘偶尔闲聊交谈中,模出她性情清淡、行事俐落,渐渐与她熟稔起来。而每十天半个月,他们便会瞧见这经营“郝铺”的能干四姑娘往布庄走。
水蕴星听闻众人的谈话,未再多语,仅淡笑颔首,一如她长久以来给人的印象般温淡、有礼。
当年为了追查被窃的失珠,她离开灵珠岛,顶下位在海宁港附近做饰物买卖的“郝铺”,以就近追查镇岛之珠的下落。
虽然三姊水蕴月已顺利找到第一颗失珠,但其它三颗却就此断了线索,一直到今日,仍没半点消息。
算算她来到泉州也有几年了,没人知道她是灵珠岛岛主的第四个女儿,只知道她在家中排行老四,称她一声四姑娘,并封她为泉州第一的鉴珠高手——“郝铺”女当家,如此而已。
水蕴星抬眼望向前方,轻叹口气,将心头百转千回的事抛去,未料一个失神,她被一名高大的汉子迎面撞了一下。
她尚不及回神,那撞着她的男人一句道歉也没有,便从她身旁匆掠而去。
她微怔,眉心浅蹙,素荑下意识抚至腰际,随即发现钱袋早不翼而飞。
“站住!”
这条街与港口大街仅一巷之隔,多为食堂、客栈、茶楼、酒楼,虽不及港口热闹,气氛却也不至冷清,她霍地扬声,瞬即引来街上人们的侧目。
甚至连食堂的店小二、茶楼嚼着花生米天南地北闲聊的汉子,全都好奇地探头向外看。
“小偷!”顾不了人们的好奇目光,水蕴星陡地提气纵身飞跃,藕臂一伸,纤掌落在一名男子的肩上。“别走!将我的钱袋还来!”
男子一察觉身后突来的掌劲,直觉侧身拽住来者的手臂,与突袭者正面迎视的瞬间——他瞅着她,有一时半刻无法回神。
只见那姑娘的样貌精致秀雅,双眸灿黠如星、清亮有神,双眉修长如画,乌黑青丝梳着简单的发髻,髻上仅别了样式高雅的珍珠簪子,衣着装扮更是素净淡雅。
她和一般的姑娘很不同,清灵秀雅之中有一股英气,他的眼光情不自禁落在她的脸上。
“放、放手!”水蕴星感觉到男子莫名的注视,秀容一怔微露出慌乱。
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见他身手敏捷地反扣住她的手腕,除了痛,心里还有些许慌。
她万万没料到这小贼的武功竟然高过她!
朱胤然闻言连忙松手,赶紧抱拳回礼。“失礼!”
水蕴星觑着他,心想眼前的男人虽然看来斯文贵气,剑眉朗目,不同一般猥琐小贼,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做歹事。
她朝他摊开秀掌,黑眸有神地扬声说:“将我的钱袋还来!”
朱胤然浅敛眉,斯文俊容掠过不解。
“别以为不出声就成了,把我的钱袋还来。”水蕴星见他久久没回话,心中生怒地恼道。
“姑娘认错人了。”他瞅着眼前淡雅的清秀面容,语气温和低沉地透着淡淡笑意。
水蕴星蓦地一怔,侧首暗忖了半晌。“不会错,你方才藉机撞了我,偷走我的钱袋!”
她虽然未看清他的正面,但在匆匆一瞥之际,男子一袭素色青袍的书生打扮已深刻地落入眼底。
佰口乃商货易贾之地,洋人、工人、商人不少,却鲜少出现像他长相如此斯文贵气的公子爷,要人不注意实在挺难的。
只是没料到,这人模人样的男子竟是窃贼,难道真是所谓人不可貌相?
朱胤然瞧着她的模样,不怒反笑地开口。“姑娘何以确认我是偷你钱的小贼?若姑娘不信,在下大可让你搜身以示清白。”他张臂,一副坦荡荡的率然模样。
水蕴星淡挑秀眉地打量他,这人是怎么一回事?偷了她的钱袋当场被她逮着还不承认?竟然一派悠闲地睁眼说瞎话?
实在是可恶至极、恼人至极!他以为她不敢吗?
水蕴星抿了抿唇冷声威胁。“公子休怪我无礼!”拉高袖子,准备搜身。
“大胆!”始终杵在贵气男子身旁的随从见状,立即挺身护住主子。“我家公子贵为世……”
“韩祥,清者自清,咱们无需多做解释。”朱胤然打断随从的话。
“爷!”虽然深知主子的个性,但韩祥还是懊恼地叹了口气。
他五岁入王府,一进府便被派到二世子朱胤然身边伺候。只是,他这主子生性淡泊,自小与书剑相伴,最大的心愿便是游尽天下名川大山。此回远游是为喜爱珍珠的季王选焙六十大寿的寿礼,却没想到他们才初抵泉州海宁港便遇上这事,实在是大煞心情!
朱胤然不理会随从,态度不愠不火地对水蕴星再问:“不过,假若姑娘冤枉了在下,不知该做何补偿呢?”
水蕴星瞪大眼,蹙起细眉,一时间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我定是不会冤枉你的!”
“如果在下真的不是呢?”朱胤然目光闪着兴味,对她的反应兴趣十足。
水蕴星瞧他从容不迫的模样,不以为然地指着不远处的酒楼赌气地轻哼了声。“假如是我认错人,就到咱们海宁港最好的酒楼,向公子赔罪。”
不知怎地,她就是瞧他身上那股八风吹不动的沉稳气质不顺眼。
那模样就像是他足以掌控一切,仿佛只要一个不留神,她反会被他掌握……这让她胸中起了古怪的浮动。
“好!泵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男人浅笑,深瞳转着狡诈。
其实早在她出手制住他前,他便注意到从眼前掠过的仓促人影。一是因为来者过度紧绷、防备的神情,二是那人与自己神似的衣着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