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万籁俱寂,冷冷的黑夜,因为呼呼的风声显得更加凄凉。
褪色的百叶窗随风发出“喀答、喀答”的声响,随着矗在窗外不远处的路灯交织出冷寂的孤独。
此时此刻,叶拜星怎么也没办法放松情绪入睡。
今天是月初,此时是凌晨一点半,那些人……肯定躲在暗处,等着……
“姊、姊……”今年刚满五岁的叶央御睁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房间,不安地扯着叶拜星的袖口。
叶拜星猛然回神,蹲连忙轻声问:“叮叮,怎么还没睡?当当呢?”
“当当睡着了,叮叮陪二姊等大姊。”
贴心的童言童语让叶拜星鼻头泛酸,她站起身关上窗,突然间觉得,十月的台湾好冷。
“大姊今天值夜班,明天一早才会回来,叮叮先睡,要不然当当醒来找不到你又要哭了。”
乳名叫叮叮的叶央御拧皱了眉,小小的脸上有着不安。“姊姊……那些人还会再来吗?”
是因为天气太冷吗?他小小的身躯微微打颤,叶拜星紧紧抱住他,承诺着:“不怕,姊姊会保护你们!”
她的话才说完,小女孩的哭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叶拜星听到那惊恐的哭声,立刻迈开脚步冲到隔壁房间。
“当当乖、当当乖哦!”自从家里发生变故,再加上父母过世,最小的妹妹叶央琦便常常会在半夜惊醒、啼哭。
又惊又慌的小女孩缩在姊姊怀里,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坠。“妈咪、妈咪!我要妈咪!”
抱起哭得凄惨的泪人儿,叶拜星心酸得不能自己。“当当最乖了,别哭、别哭哦!”
“我要妈咪……”乳名当当的叶央琦不断哭着。
叶拜星感觉自己就要不能呼吸了,说不出的怜惜在心中蔓延。
爸爸和妈妈早就过世两年,她如何能神通广大让父母起死回生呢?
“我要妈咪、我要妈咪!”
叶拜星抱着妹妹,轻声哄着:“乖、当当乖哦!妈咪在这里。”
她今年才二十岁,却不得不对年纪小的妹妹哄着、骗着。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而正常,努力不让弟妹感觉她比他们还害怕、无助。
人家不是说“上帝为你关一扇门,一定会再为你开一扇窗”吗?为什么自从父母过世后,他们所面临的困境却让她有每下愈况的感觉。
叶拜星安抚着年幼的妹妹,站在门口的叶央御却紧抿着唇打开了灯,漆黑的空间顿时亮了起来。
“叮叮别开灯!他们会看到!”叶拜星飞快将灯关上,抱着他及妹妹一起坐在床上。
“二姊……”叶央御闻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对不起,我只是想让当当别那么害怕……”
“没关系、没关系。”
在黑暗当中,脆弱悄悄现形,泪水聚在叶拜星的眼底,此刻的她只能不安地听着妹妹的低啜声暗自难过着。
叶央御虽然害怕,但一想到自己是男生,便觉得自己要保护姊姊和妹妹。
“二姊不哭,叮叮是男生,男生要保护女生。”
看着弟弟紧皱的眉头,叶拜星双手揽抱着双胞胎弟妹,强忍着心里的情绪,清了清喉咙,挤出微笑。“二姊没哭,你们快睡,二姊唱歌给你们听。”
银白的月光穿过褪色的百叶窗,照入窄小的床铺,细如蚊蚋的温柔歌声,轻轻安抚着窒人的不安情绪。
这一夜,很漫长……
第一章
三个月后
清晨六点,啁啾的鸟鸣为美好的一天拉开了序幕。
“叮叮、当当快一点,不然要迟到了。”叶拜星看了眼时钟,匆匆忙忙拉着弟妹往外走。
“姊姊等等,当当还没穿袜袜!”小屁屁直接落地,当当以又柔又软的童音说着。
“好。”叶拜星松开手,半弯着腰问:“要不要姊姊帮妳?”
“不用,澄澄老师有教当当。”她努力把袜子套进小小的脚丫子,秀气的眉头拧着淡淡的懊恼。
叮叮见状,直接蹲。“不对,澄澄老师是这样教的。”他三两下便帮妹妹穿好袜子。
“叮叮好棒,谢谢!”
被妹妹称赞,他显得有点不自在,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
一抬头,便见到姊姊笑着看他。“干嘛这样看我?”
“因为叮叮、当当很可爱呀!”叶拜星亲吻他们的脸颊,一手牵着一个准备出门时,门被推开了。
一个满脸通红,浑身酒臭、左手还拎着一瓶酒的男人走了进来。
一看见他,叶拜星忍不住拧眉,低声说:“叔叔,我们出门了。”她拉着弟弟妹妹的手,想尽快离开。
谁知道叶永添却将手撑在铁门上,灌了口酒,打了个酒嗝才开口:“这、这么急做、做什么?”
“再不上班,就要迟到了。”
“妳、妳上哪什么鬼班,赚那几个穷酸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完?”将脸贴近侄女,叶永添鄙夷地啐道。
刺鼻的酒味伴随着他的靠近迎面扑来,叶拜星全身紧绷,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我今天会领薪水……”
“妈的!妳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妳存心想整死老子是不是?”叶永添霍地拽住侄女女敕白的手臂,红目圆瞠地瞪着她。“要不是妳那个带衰的老爸,我会落得这个下场吗?”
叶拜星垂下眼,这些年来,这种话她已经听过不下千百回,但碍于寄人篱下,她只能紧咬着唇,拚命压抑心中的情绪。
若要严格说起来,叔叔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开始!
如果当年不是他怂恿父亲将公司大部分的资金投资在兴建观光饭店上,公司也不会因为观光饭店的一次严重火灾而赔尽。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父亲不会为了养家活口多兼了几份工,而不慎跌落鹰架过世;体弱多病的母亲,也不会因为疲劳过度,撑不到一年就跟着走了……
这一切的一切,谁才是始作俑者?!压下胸中沸腾的情绪,叶拜星抬眼静静瞅着他。
“妳说!为什么?”叶永添伸出手,紧紧扣着侄女的下颚,迭声反问。
酒精麻痹了他的思绪,此时的他,根本不打算面对自己已穷途末路的现实。
“我都说今天会拿钱回来……”叶拜星痛得紧蹙眉头说。
“老子不稀罕那几个子儿!怎么,翅膀硬了,会顶嘴了!”
“啪”一声,他直接甩了叶拜星一个巴掌。“我真是疯了,才会收留你们,结果现在讨债的全盯上我!”
看着叔叔发酒疯似地挥手扫落鞋柜上的东西,叶拜星紧绷的情绪在瞬间绷断,她打了个冷颤,将弟妹推出门口。“你们先出去。”
“妳说!老子这笔帐跟谁算?跟谁算?”叶永添愈想愈郁卒,巨掌一扯,把被他打到翻过去的侄女拉了起来。“妳懂不懂、懂不懂?”
“我知道。”紧闭着眼,叶拜星哑声应着。
对叶永添而言,她答与不答都一样。他为了躲那些讨债的,躲了一整夜不敢回家,连酒钱都得用赊的才喝得到,这样的日子,他过腻了!
他要钱!要像以前过着可以大把、大把掏出钞票的好日子!
“妳知道个屁!”怒火在胸口沸腾,叶永添把她当成出气的沙包,又朝她挥了一拳。
“姊姊……”叮叮缩在门边,束手无策地看着姊姊挨打。
他讨厌叔叔,每一次喝完酒都是这样,每一次被打的都是二姊。
“呸!表叫什么?给老子滚一边去!”叶永添怒火正炽地朝门口踹了一脚,紧接着对叶拜星吼道:“要是像上次一样偷偷把钱藏起来,老子就把妳的皮给扒了,知不知道!”
“我、我知道,不会藏了……”颊上传来麻辣的灼热感,叶拜星哽着嗓发出残破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