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娘又黯下了眼,水净皱紧眉,不安地说:“娘……你不要讨厌叔叔啦!”
不愿意再与儿子争执该不该喜欢柏永韬的无意义对答,水蕴月强提起精神,抚了抚他粉女敕的小脸道:“净儿乖,你在院子里同干干去玩,娘到前面帮星姨姨。”
在郝铺,水蕴星向来刻意掩饰自己身为女子的事实,中性的装扮、及肩的长发俐落地挽了个髻,看来斯文而俊秀。
柏永韬来到郝铺前,他颀长的身材、俊雅的神采随即引起了水蕴星的注意。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水蕴星秀眉一挑,毫不客气的话语有着甚浓的咄咄逼人。
柏永韬有些讶异,他们不曾见过面,为何水蕴星透露出的敌意竟与水蕴月如出一辙?。
除了他“辜负”水蕴月之外,他根本不知道,在他离开灵珠岛后,发生了什么事,会和被偷的灵珠有关吗?
柏永韬暗暗将心底的纳闷压下,想见水蕴月的渴望迫使他顾不了时辰的早晚,硬是走了这一趟。
水蕴星张臂阻挡他欲继续往前的脚步。“请问公子有何指教?”
柏永韬愣了愣,灵机一动说:“我想同水姑娘谈谈郝铺与得月斋合作的事。”
“合作?”水蕴星犀利的眸光来回在他身上梭巡着。
柏永韬无视于她释放出的强烈敌意开口。“不过,我指定要找水蕴月谈。”
“这里不是花楼酒馆,你凭什么指定找水蕴月谈!”水蕴星瞪大眼,怒气冲冲地质问。
“因为我只信任她。”柏永韬从容不迫地说,飒朗的眉宇之间有着诚恳。
水蕴星先是一怔,毫不犹豫地回他的话。“我们不信任你!”
太快了,虽然接近柏永韬是她们的计画,但这一切出乎意料的快,她们需要一些时间来研商对策。
“叔叔?”霍地一声朗唤,打破了两人僵直的对立。
柏永韬张开手臂,在水蕴月姊妹的瞠目结舌下,他们亲密地拥抱。
“净儿乖不乖啊?”
“嗯,净儿有帮星姨姨分珍珠。”水净用力点头,把他常傲的工作说了出来。
“好棒!”柏永韬捏了捏他的小鼻,抑不住笑容地凑在他耳边道:“你先和干干玩,叔叔同你娘谈完事情后,再请你吃糖葫芦。”
“嗯。”水净笑逐颜开地用力点了点头,扬首对水蕴星说:“星姨姨,净儿和干干帮你的忙,让韬叔叔和娘谈事情。”
踏着活泼的步伐,水净不由分说地拉着水蕴星往搁置饰物的房间走去。
水蕴月看着两人熟稔的互动,蹙起眉不悦地说:“你同我儿子说些什么?”
柏永韬耸了耸肩,眸光落在她纤瘦的身躯上,情难自禁试探性地问:“你的夫婿……不在你身边吗?”
水蕴月别开脸,握着拳头颤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柏永韬深吸了口气,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因为她的冷漠与疏离而微微抽痛着,闪亮的双眸掠过黯然,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略带嘶哑。
“抱歉,是我唐突了。”
当年在灵珠岛时他们已有肌肤之亲且论及婚嫁,后来他被马总管带回泉州后,纤瘦柔弱的她是如何熬过他突然失踪离岛的煎熬?
一股想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的冲动强烈进出,刻意压抑的渴望几乎快决堤。
靶觉到他的目光灼热得炽人,水蕴月怒火腾烧没奸气地道:“你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谈生意的。”柏永韬好脾性地包容水蕴月无礼的语气,脸上的阴郁已远,换上的是从容不迫的温和笑容。“咱们来谈谈郝铺与得月斋的合作事宜吧!”
水蕴月浑身一僵地觑着他自负的模样。“我们什么时候答应同你合作了?”她话才说完,心中却又忍不住想,这未尝不是一个接近他的好机会。
“聪明人是不该放弃与得月斋合作的机会。”柏永韬扬起眉,神情沉稳地让人不得不屈服在他的自信风采之下。
她敛眉沉吟,还在仔细思量,柏永韬便为她做了决定。
“不知道水夫人想在哪里谈?”不着痕迹地将他的介入合理化,柏永韬有礼地问。
“就到厅里吧。”水蕴月下定决心,淡淡搁下话,移动着步伐,强烈渴望早日由他身上得到灵珠的下落。
只是……一旦知道灵珠的下落,他与她……是不是就得分道扬镳?水净是不是注定得当个没爹的孩子?
水蕴月叹了口气,未留意脚步踩空了一阶。
她的身子一个踉跄,惊呼还来不及出声,她已被一双健臂牢牢地揽进怀里。
“你还好吗?”柏永韬由身后揽住她的身子,密合的身躯熨着彼此灼热的体温与心跳。
她听见男人粗嗄的呼吸放肆地在她耳边吹拂,更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健硕双臂紧紧将她圈覆包围。
如此安心适然的氛围像一道暖流,悄悄滑入水蕴月的胸口,直攻入她的心窝,此时的她像回到五年前发生“意外”的那一晚。
她被他的爱与温柔所包围,感觉到天地万物仅剩下彼此的呼吸与喘息……
情难自禁的,水蕴月澈亮的眸子瞬时染上了层脆弱的雾气。
第九章
“月儿……”柏永韬鼻息间缠绕着属于她的清新气息,心底深处的渴望与悔恨互相拉扯着,过去爱怜的呼唤不由自主地流泻而出。
当水蕴月听到那曾经在脑海中萦绕千百回的柔情呼唤时,她感觉全身沸腾的血液直往脑门冲。“你……刚刚叫我什么?!”
“没什么!”柏永韬震了震,为自己的意志薄弱、情难自禁而恼怒。
没什么?水蕴月倏地挣扎起来,转过身见他幽黑的眸底高深莫测,看不出丝毫情绪,再也抑不住怒气,扯着他的领口嚷道:“你骗我、你骗我的是不是?从头到尾你根本没失忆是不是……”
柏永韬硬生生将满溢的情感收回,眸光骤然间降下了温度,恢复一贯的温谦、疏离。
“水夫人你想太多了!我是真心诚意想要与郝铺合作!我不会骗你。”他刻意误解她话里的意思,狠狠打散两人之间荡漾的幽微情愫。
他的答案让水蕴月无言地瞅着他,深深望着他那双高深莫测的双眸,她完全被眼前的状况搞混了。
她听错了吗?
难道一切真的是她想太多了吗?
她对他的爱恋已轻而易举摧毁她薄弱得不堪一击的坚持,四年来累积的思念也在瞬间溃堤。
他的一句话让水蕴月如受重击般地僵杵在原地,因他而起的意乱情迷,霎时化为冰冷的真实。
她在奢望什么?又或者渴求什么?
一阵静寂之后,水蕴月淡淡地开口,方才高扬的嗓音已平静许多,她看着柏永韬说:“对,咱们目前要谈的是合作的事。”
柏永韬看着她恢复镇静却强掩哀伤的模样,松了口气之余,心头却不由自主泛起一股怅惘。
他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这自欺欺人的情况。
对不起,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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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幕褪去的微光当中,潇潇夜雨随着港口的海风袭来,斜打在瓦檐、窗棂发出啪嚏、啪嚏的微响。
水蕴月的眸光透过雨幕、点点渔火穿过夜空,飞向那遥远的回忆当中。
“一切都谈妥了吧?”水蕴星一进入房,便见到三姊倚窗而立的落寞纤影。
“对!已经谈妥了。”水蕴月用尽全身的力量,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情绪说。
她们的郝铺与柏永韬的得月斋达成了合作共识,她们接近他的第一步计画终是落了实。
水蕴星皱了皱眉,伸手便将窗子给关上。“下雨了别杵在窗边,受了风寒我可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