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你在看什么?”康澄心侧过头,不解地看着父亲为何一整夜都盯着手中的资料。“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不是一直想要『双心贝』吗?我在找管道,说不准过些天就可以拿来当你手术成功的贺礼!”康义远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手中的资料,话语中有着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宠溺。
康澄心眨了眨眼,她被父亲的话煨暖了心,或许在别人面前他是严肃不可侵犯的,但在她面前,父亲永远是最疼她的人。
“爹地,我不要双心贝了。”为了双心贝已经失去了一条宝贵的生命,她不希望再去执着那些无谓的追求。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的,更何况现在她掌心所握住的,是一个更值得让她珍藏的瑰宝。
那是用钱也买不到的真心啊!
“傻丫头!”康义远笑着握住女儿的手,意味深长地道:“你真的很幸运,知不知道?有多少心脏病患都无法完成移植配对,但你完成了,虽然迟了点,但爹地还是很为你开心。”
“我会努力的。”康澄心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对着父亲微微笑。
康义远用沾水的棉棒替她润了润唇。“虽然手术以后要服用抗血栓药物及抗排斥的药物,但只要没有产生排斥的话你就可以长命百岁。
呵!爹地只要一想到,就觉得未来无限光明。丫头,以前你没办法做到的事,手术后爹地一样样教给你,你说好不好?”
他望着女儿伸出小指,等着她的反应,不管如何,他只会为女儿设想最乐观的情况。
康澄心看着父亲掩在笑容下的担忧,她不忍戳破,努力扬起笑容不愿试想另一种可能,也不愿父亲难过,轻轻颔首。“好。”
她伸出小指与父亲约定,然而在那瞬间,心头浮现的却是另一抹让她心悬意念的身影。
她好想他啊!不晓得他还生不生她的气?
虽然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如果可以在手术前再见他最后一面,那该有多好?
康澄心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试着想象他就在身边,用他温暖而厚实的大掌握着她的手,给她勇气!
“海星是你给我的勇气,我会带着勇气回来找你。”指针指向十点,她深吸了口气,在心中轻喃着。
她已经准备好要打这一场仗了!
“丫头,这不能带进手术房。”康义远一早就瞧见女儿手中紧握的海星,却不明白它对她的意义。
“不要!”康澄心躲过父亲的大手,坚持不肯放手。
“不要任性,就算爹地不拿,护士还是会要你拿起来的,乖!爹地一定帮你好好保管,不会弄丢的。”
她默然地松手放开,另一样东西却还是没能躲过父亲的利眸。“把项链也拿下来。”
“爹地,不要!”她死命护住自己的脖子,那是她面对挑战的勇气,没有它,她要怎么办?
虽然那只是一条尚未浸过海水的水晶,但却是楚梁的真心真意。
不顾女儿的挣扎,康义远硬是拨开她的手,拿掉了她宝贝万分的项链。
“爹地,没有那条项链我一定会死掉!”康澄心再也无法平静地喊着,泪水不停滑下。
“别胡思乱想了,加油!”康义远将项链及海星收入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护士也在此时进入病房。
“爹地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突然失去足以倚赖的勇气,所有不安在瞬间涌上心头。“没有那条项链我一定会死掉……”
康义远揩去她眼角下停滑落的泪水。“不要说这种傻话,乖女儿,你一定要活下来!知道吗?”
“爹地……”
康澄心顾不了护士在她身上做些什么手术前的准备,她心里拚命喊着:楚梁!你在哪里?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因为恐惧,她整颗心怅然若失,没多久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身旁原本吵杂的走动声及宪搴耳语渐渐变小了。
她不支地合上眼,她的世界终于没入平静当中……
第九章
“天大的事情、再大的误会都等心儿妹妹身体恢复后再清算也不迟!”
康澄心被带回台北的那一晚,春语的话像当头棒喝,替楚梁敲去了心头那一丁点可笑的执拗。
整理了简单的行李,楚梁连夜北上,准备与康澄心并肩作战。
然而让他懊恼的是,他手上关于康澄心的资料少之又少。
凭着春语当日一句—康澄心会在半个月后动心脏移植手术,他一到台北后便直接向好友魏季夏求援。
由于魏季夏出生在政治家庭,父亲又是知名的政要,关系够、人脉广,是他请魏季夏帮忙找人的原因。
为了查出康澄心的资料,魏季夏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动用好几层的关系,才查到她所住的医院及医院地址。
幸好!幸好一切还来得及,康澄心后天才动手术,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说服她那可恶的老爸。
谁知楚梁一到医院,却还是扑了空。
“不好意思,康澄心昨天就离开医院了。”护士移动着滑鼠,制式地说。
“昨天?怎么可能?!”楚梁蹙着眉,强压心中的疑惑忙问:“那……手术成功吗?”
护士漠然地抬眼看着眼前英挺的男子。“这有关病人的隐私,很抱歉,我们无可奉告。”
听这答案,楚梁很难再坚持些什么。“谢谢。”
他落寞地走出医院,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看了来电显示,他连忙接了起来。
“楚梁你现在哪里?”
熟悉的嗓音传来,楚梁略振了振疲惫的精神说:“我正要离开医院。”
“我开车过去接你。”魏季夏叹了口气,难掩心中的黯然。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楚梁传达这个噩耗……
“什么事?”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劲,楚梁下意识皱起眉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你在医院门口等我,别走开,我十分钟后到。”不给楚梁任何发问的机会,魏季夏匆匆挂上电话。
“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楚梁按掉通话键:心头一阵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心神不宁,彷佛一直有人在他耳畔呼唤他似地,教他怎么也无法定下心绪,好好思考。
十分钟后,一辆拉风的香槟色BMW跑车在他面前停下。
“上车吧!”魏季夏帮他开了车门。
上了车,楚梁切入重点。“有新消息了吗?医院说心儿早就出院了,却什么也不透露。”
由他的语气,可以明显听出他的懊恼,魏季夏敛着眉,脸色更显沉重与无奈。
车子里一阵沈默,良久,魏季夏才艰涩地咽口口水,沈声道:“你……要有心理准备。”
“魏季夏!”瞥过头,楚梁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表情明白地告诉他,这不是卖关子的好时机。
魏季夏硬着头皮开口:“我刚从侦信社的朋友那边得到消息,康澄心她……她死了,手术后产生了排斥现象……手术并没有成功……”
好友的话一字一句落入耳底,楚梁怔愣住,但仅片刻他却狂笑出声。“季夏,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哀了抚额,魏季夏神情抑郁隐含焦虑。“我也不愿相信,但是康家后天举行公祭。”
他跟着楚梁奔波了好几天,心情也随着七上八下的。
一接到康澄心手术失败的消息,他简直无法相信,于是又找了几个潜水界的朋友,探了探康义远的近况才敢下定论。
楚梁面色铁青地绷着脸,根本不愿相信魏季夏传达的讯息。“不可能,一定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春语一语成谶了吗?
想起康澄心温润纯净的笑,楚梁难以置信地直接推翻魏季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