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竹逡神色泰然道:“以前妳带不走我,今日亦同。”一记猛踢,沙尘飞扬,四周瞬时弥漫着烟尘。
“好帅啊!”咏儿杵在一旁,看着他媲美贝克汉左脚神踢的英姿,不禁连声鼓掌叫好。
“走了!”握住她的小手,烈竹逡浓眉紧拧地打断她完全置身事外的好心情。
趁着烟尘扰乱了水琉璃的视线,他已做好了准备。
猿臂一收,咏儿被他纳入宽大的羽翼当中。“抱紧了!”
纵使脸儿因为触及他温暖的胸口,鼻息间悬着他身上浅浅的药香味而心跳若雷鸣,她还是听话地图住他的腰月复,任由他抱着自己。
“你这可恶的大烈!”随着渐散的烟尘,水琉璃挥出长鞭,精准无比地落在烈竹逡的左臂上。
讶然轻喘一声,他眉心轻蹙地强忍着手臂上灼痛的感觉。
“三日不来找我,你的手臂就废定了,更严重的也许连命都保不了。”扯出娇媚笑花,水琉璃心头的抑郁终于痛快地发泄在那男人的臂上。
烈竹逡的衣服迸裂,皮开肉绽的左臂竟与那木桌、木墙一般冒出了一阵腐蚀性的白烟。
“烈竹逡!”见到他臂上那道可怕的伤口,咏儿大喊出声,一颗心忐忑难安地让她慌乱不已。
显然长鞭上喂了毒。
“不要晕!抱紧我!”瞅着咏儿,他瘖哑地命令着。
那伤口连他看了也不禁皱眉,更何况是一个养在深闺的闺女。
熟料,她没晕倒也没听他的话抱紧他,反而微侧身,用脚夹着他的腰,腾手模索着身后大背袋里的秘密武器。“这歹毒的女人!妳惨了!”
她抿着唇角,澈亮的眸子流转着愤怒的晶灿光芒。
“妳要做什么?”微扬眉,烈竹逡有些讶异咏儿异于寻常姑娘的反应,不解地问。
“让她在荒郊野外睡一下下喽!”拿起麻醉枪,咏儿朝着水琉璃射去。
麻醉药正中颈侧,注入她的颈动脉,在她倒下前,咏儿以灿烂无比的笑容对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个剂量足以让一头熊睡上一天,呵──我的枪法愈来愈准了!”
这该归功于上实验船前,做生物研究的表姐对她面授机宜的独特教学。
在治安不佳的时代,迷你麻醉枪比手枪来得有用多了,效果显著又可达到遏阻作用!
正中目标后,她免不了得意洋洋地笑得乐不可支。
一抹冷汗由鬓角滑落,烈竹逡无心询问那怪东西的作用,俊挺的面容已沁出死灰的苍白。
想来毒已迅速进入他的血液,瞅着他硬撑的模样,咏儿改搀着他高大的身躯道:“在你还没压死本姑娘之前,指条明路。”
“往西有一座藏家木楼是我采药的暂居处,离开前……帮我在水琉璃身上搜搜有没有一只藏青丹瓶,瓶身刻划着绿色墨竹……”话未完,他已感觉到意识正逐渐涣散。
“你不用死撑!”顿下脚步,心头掠过一丝惊慌,她回过头喊:“不过得撑到你说的木楼。”
那叨念的可爱模样让他的心不禁为之一荡,扬起唇,他对她露出哭笑不得的怪表情。
略微安心地转回头,咏儿飞快走向水琉璃,顺利搜出他所说的藏青丹瓶后,趋近他叮嘱道:“不可以倒下去哦!”
唉!无声暗叹了口气,烈竹逡实在无法想象她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古怪想法。尤其在见识到她临敌不乱、见伤不倒的勇敢后,他对咏儿有了全新的想法。
她绝非一般寻常人家的姑娘!
沿着村道直至尽头,在木楼终于落入眼帘时,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男人说得可真简单,他口中的藏民木楼可足足花了她快一炷香的时间,拖着他那逐渐陷入昏迷的高大身躯,这一段路让她彷佛走了一世纪。
想着胃中那一小块的熏肉已经不知道被消化到哪里去了,她的心就有点痛。
好饿啊!
偏偏此时又不能放着他不管,纵使再饿也得先帮他处理完伤口再做打算。
思及此,她实在不得不为自己的“带塞”诅咒了千百万遍,这时候如果当归在就好了。
或许牠的狼嘴可以拖动烈竹逡,也或许牠可以帮她弄些食物来也说不定……总之,能有一个帮手就好,管他是动物还是人!
当眼前那在群山绿意间的木楼正逐渐蒙上一层薄雾时,那阒黑幽暗的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不行了……”让烈竹逡随意倚墙而坐,咏儿无力地跟着在他旁边坐下,向来神采奕奕的眸子也因为疲惫而添得了几分狼狈。
“谢谢……”掀动着苍白的唇,烈竹逡阖着眼无力道:“篮子里还有些窝窝头和青稞酒,妳若饿了就拿来充饥,不用管我了。”
他的语气像在交代遗言,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舒服。
凛起眉,咏儿问:“什么叫不用我管?”
“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救我……”他似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说出口的话也微弱得像是咕哝的耳语。
烈竹逡还想开口,但一股难以抗拒的晕眩却朝他袭来……
“你确定不让人帮?”扬起秀眉,咏儿正想伸手替他拭去额角的冷汗时,却发现烈竹逡早已了无声息。
那烙着胎痕的俊颜呈着死灰的苍白,独特的蜜褐色发丝落在肩处,衬出与世隔绝的孤寂感。
凝视着他,咏儿的心头不禁涌上了股酸涩。“喂!你别死啊!听到没有……你不能死啊!”
拼命摇晃着他没受伤的手臂,咏儿被身边过分寂静的黑暗给吞噬掉原本的镇静。
她怎么不知道,少了他低醇的嗓音,这个陌生的年代竟是让她如此无措。
她喜欢他!不仅是单纯的依赖。伏在他腿上,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乱了方寸,着急的泪水又不听话地落下。
一滴、两滴……随着她难过的思绪涓滴成流。
第六章
不知道是怎样的思绪冲击,咏儿止住了泪,赶紧将她的大背袋拉到眼前,拼命寻着可以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天啊!汪咏儿,妳笨啊!”
微颤着手替他把脉、看瞳孔的状况后,她悬在胸口的忐忑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虽然她不懂解毒,但至少可以让他的伤口得到妥善的处理。
这是最基本的,但她却在慌忙中乱了阵脚,她实在是“有辱师门”啊!
拿起简易医药箱,咏儿正打算帮他清理伤口,却发现屋子里连一滴水也没有。
怎么办?他的伤口还残留着毒,如果不清洗,包扎也是枉然。
“这……要上哪取水呢?”取出手电筒与木桌上的陶壶,她瞥了瞥烈竹逡,又瞧了瞧在夜色中随风张牙舞爪的高大林木,犹豫着。
咏儿缓缓地推开门,脚步才踏出,一声狼嚎突然响起,更添此时的诡谲气氛。
呵!这下可好了,她和烈竹逡都会死于非命。
“救命啊!”听着那让人发毛的叫声,咏儿才想缩回身子,一抹雪白身影已往她倏然袭来。
“完了!”她惊骇地遮住眼,随即被扑倒在地,还来不及挣扎,湿热的粉红大舌已热切地舌忝上她俏白的小脸。
“当归!”咏儿既惊又喜,这一回可是与牠做了个超亲密的正面拥抱。
“噢呜!”蹭着她的身子,当归似乎庆幸着自己的好运。
“你知道哪里有水吗?咱们去取水。”
“噢呜!”轻扬爪子,当归雪白的身影敏捷而骄傲地引领她向前,成了咏儿最好的向导。
看着那纯净雪白的身躯,咏儿心头涌上了无限感慨。
谁说禽兽不如人?眼前的这一头狼就拥有一颗比人还纯净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