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笑容隐约出现在她冷然的小脸上。
揽着她,古放云却被沐璃说出的话撼动得无法言语。
“知道吗?妳是第一个说出行云塔正确源由的人。”
他温沉的嗓音在沐璃的头顶飘下,被他温暖的怀抱所包围,此刻沐璃只觉得自己想一辈子就这样偎在他的怀抱,直到老死……
“答应我,放开心中的仇恨,别让仇恨腐蚀掉世间光明的一面。”古放云的话蕴着深切的涵意。
不经意地,沐璃的身子因他的话微微一震。
原来他懂,他一直明白自己为何抗拒着他的温柔。
“太迟了!”反身瞅向他,沐璃扬起一抹很淡很淡的微笑,突然觉得心底悲怆地让她无法言语。“自我爹死的那天起,仇恨便加诸于我,对我而言,世间早已无光明可言。”
“不!那个沐璃早在嫁与我为妻之前便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我古放云的妻!”加重了语气,古放云微怒地重申道,一双大手捧住了她黯然的小脸,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唇覆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的唇温柔汲取着她口中的甜蜜,那强势不失温柔的吻让沐璃逐渐忘了挣扎。
一股强烈的电流在彼此间流窜,沐璃下意识地紧紧攀附着古放云强壮的肩,直至沉沦。
在即将臣服在那温柔当中的瞬间,一股念头倏然闪入脑海──
不!妳不能爱上他,沐璃妳绝不能爱上他!
心一旦沉沦、陷入他所编织的温柔缱绻当中,那复仇的心便再也无容身之处了。
霍地,她为自己的沉沦感到后悔,推开古放云,沐璃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跑下阶梯。
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抗拒古放云?她是来复仇的、她是来摧毁古家的!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克制?
慌乱复杂的思绪在她脑中不住盘旋,当她的眼不自觉地蓄满泪意时,古放云开口了。“如果我告诉妳,追寻真凶之事已在掌控中,妳是否就会放下心中的仇恨?”
“你说什么?”蹙起眉,沐璃瞅着他。
迸放云暗叹口气,徐步走至塔口,眺望着远方。“妳我身上各怀有剑库的钥匙,而保护剑库成了妳、我的责任,这样妳懂吗?”
“为什么?”沐璃不解望向他眉宇间的沉重,不禁茫然了。
“如果没遇见妳,或许事情便单纯多了。”习惯性地抚上她的颊,古放云向来带笑的眸子染上了层层忧郁。“偏偏,我却让妳进驻我的心头,知道妳为妳爹的死自责不已,回想起妳为了引出真凶,以身试险的种种,我不得不将妳纳入我的怀里。即使明知道这会为妳带来更大的危险,但我还是如此做了。”
“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迸放云扯唇微微一笑,耸了耸肩。“现在我尚无法给妳答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妳打开心房,让我住进去、学着信任我与爱我。”语落,他的黑眸紧紧锁着她。“妳能做得到吗?”
“我……”当她眼底映入他的忧心忡忡,沐璃发现自己无法忽略他的低落,眼前的他不是她所认识的古放云。
下意识地,她的手不禁紧紧回握住他。
无需言语,当十指交握,眼神映入彼此的同时,沐璃明白,两人有着相同的心情,即将面对的事或许不单纯,但她愿和他甘苦与共。
明朗的笑在古放云英俊的脸上再次绽放,他凝视着他那娇美的妻子,再次将她带入怀里,在她耳畔道:“真相很快就会大白的,请妳一定要相信我。”
第五章
一出行云塔,古放云立即让沐璃回到绻云居里继续歇着,孰料人才一踏出门槛,府里的家丁便连忙上前将他请到了前厅。
此刻正厅里气氛僵凝,这突如其来的访客,着实让古罄夫妇大吃了一惊。
“有劳公公久候了!”
这罗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只要略涉官场的人都明白,皇上大小事物全交由他张罗。
“古少爷人在何处?”罗公公左右张望着问。
“犬儿马上就到,公公先请坐,喝口茶歇会。”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古夫人笑吟吟地开口。
“不必了,老夫站着即可。”
话才刚落下,古放云颀长的身影便自后堂步来。
一见到朝廷命官,他自然也不敢怠慢地驱步上前接旨。
在一串冗长的宣读后,古放云领了旨,起身道:“这京城与四川一来一往,公公肯定累了,不如先歇歇,喝杯茶水再走。”
罗公公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古放云好一会,才朝着古罄道:“古师傅,果真是好福气,英雄出少年啊!相信皇上的要求应该难不倒令郎才是。”
“呵!呵!罗公公说笑了。”古罄表面上笑着,但心底却不免担忧。
这突来的圣旨一声令下,便要古家在三个月内铸好一把剑,着实教人为难啊!
皇上所给的铸剑期实在太紧迫,但皇命难违,望着罗公公,古罄灰白的眉不自觉紧蹙了起来。
收起圣旨,古放云首先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公公,晚辈有一事相求!”
罗公公世故地瞅了他一眼。“剑若铸成了,皇上自然会有赏赐!”以为古放云问的是赏酬,他的语气里略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失笑出声,古放云有些啼笑皆非。“晚辈只是希望公公能替晚辈回禀圣上,宝剑是不是能延几个月交!”
“延?!”罗公公蹙起眉直摇头。“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旋即他又诧异地问道:“你无法铸出剑?”
“不!”这下是古放云摇了摇头,指向天道:“是老天不肯!”
他这一答可让罗公公面色丕变。“大胆!皇上贵为天子,乃九五之尊,你这话已触犯皇上,是要诛九族的!”
“公公请息怒。”古放云顺势将茶搁在他的手上道:“铸剑是要配合天时的!一旦过了五月,所有铸剑事宜都是必须停止的。”
听他这么一说,罗公公这才稍稍平息了怒气。术业有专攻,这道理他并不是不懂,只是皇上圣令已下,谁能不从呢?!
“如果晚辈将铸的这把剑,是皇上打算赐给平辽将军作为赏赐之用,那这剑正气与否就关系甚远了!”
罗公公定了定神,等着听古放云细说分明。
一见罗公公的态度软化,古罄在一旁帮着搭腔。“是啊!鲍公,铸剑这事可急不得,慢工才能出细活。当年犬儿所铸的胤龙剑,可是费时五年才完成!”
“只要过了五月、七月这两个『毒月』,晚辈一定能交出一把好剑让公公交差!”古放云跟着接口,期盼罗公公能因此改变心意。
“唉!”长叹了口气,罗公公无奈道:“并不是老夫不肯通融,实在是平辽将军这一趟回京只停留三个月,若是错过了,就算再过三五年也不见得能回京师面圣啊!再说古、沐两铸剑世家的联姻可是备受瞩目,这把剑关系着你们未来的铸剑之路啊!
迸少爷若能准时交出宝剑,只要皇上龙心大悦,或许会让你成为御聘的铸剑师也不一定,届时别说有助民间的铸剑风气,接连着古、沐两家的铸剑事业必能因此而水涨船高。这何乐而不为呢?”
迸放云的磊落让罗公公打从心底欣赏,原本倔傲的姿态已经转变。他们的无奈罗公公尽收眼底,喝完最后一口茶,他只能这么说:“老夫实在是爱莫能助,小子好好干吧!”
“还是多谢公公。”拱手作揖,古放云苦笑着送客,三个月铸出一把剑,这还真是件名副其实的苦差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