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难怪他那次会有那种诡异行为,对着她叫别人的名,那名字,应该就是他妹妹的吧?
“只要能找回妹妹,不论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不然他这个做哥哥的,拿什么去见死去的父母。
每当闭上眼,他就会清晰地看见母亲临死前的慎重交代,要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却没料到妹妹因为他的一时大意而致下落不明,这些年来生死未卜,任凭他怎么找就是没有丝毫下落。
“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避开口。”她眼神坚定,心却乱了秩序,不知为何在面对他时胸口总会枰坪乱跳。
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李莹赶紧把眼垂下,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模样,不懂平日的冷静到底跑去哪了。
耳边回响的是自己急促的心跳,一脸绯红的困窘。
“我去把枯枝拿过来。”她站起身,背对他,巧妙地遮去困窘。如果再继续和他面对面,迟早会被发现异样。
天色渐渐昏暗,寂静四周没有半丝声响,天空中野鸟正成群结伴飞回巢穴。
援兵还没有出现,粗略推估她拾来的柴校还能再撑几个时辰,但如果柴枝烧尽了的话呢?山上毒蛇猛兽多,如果没有火光的驱逐,他受伤不能动弹,她又无法防御抵抗,届时将是无法想象的后果。
童进自行运气,虽然腿部骨折,但气行还是可以在受伤部位外游走,虽然无法完全集中,至少能勉强击出几掌吓敌。
她忙碌地将柴枝拖到距离较近的地方,这已经是尽她最大的努力。自知此刻处境艰困,只盼皇兄能早日看到这烟,尽快派人救援。
“你饿吗?”他突然问起。
“不会。”她还满耐饿的。
“可是我饿了。我怀里有几片干粮,陪我吃吧。”长时间在沙场作战,让他养成随身携带干粮的习惯;没想到,在不打仗的现在,这些干粮还能派得上用场。
了解他是怕她饿,所以故意要她作陪。
她坐到他身旁,替他扳开干粮,一半给他,一半给自己。
“小时候,父王和母后曾带我和皇兄一同到山林里狩猎,那时随身的东西并不多,不过记得那时唯一能食用的东西就是这种干粮。”她小口小口地啃着,可惜干粮太硬,又无水可饮用,只能慢慢吞咽下肚。
“那是一段多美好的时光,父王和母后是如此爱着彼此。”她怔怔地开口,似乎未察觉到自己正将心中所想说出。
“后来父王听信术士谗言,相信母后是不祥之人,独排众议,免去后位,并放逐至冷宫。母后因受不了父王的冷淡疏离,不久即在冷宫中自缢身亡。”眼睛起了层雾,让她看不清眼前景象。
“母后、母后,您丢下莹儿不要了……”哭泣不停的小小身影,痛苦地伏在用白布里着的尸体上。
红肿的双眼、沙哑的嗓音,手紧抓着白布不肯放手,深怕一放手,母后就真的消失不见。
皇兄跪在她身边,一滴泪都没有落下,只是将手牢牢握紧她的。
“公主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母后的随身宫女边拭去脸上泪水,边柔声劝道,跪在地上焚烧纸钱的宫女们个个泣不成声。
谁也没料到风光走过十几载的皇后,下场会是这般凄凉,尸首只能摆在冷宫内,皇上竟连吊唁都不来。
“母后,我多烧点纸钱给您,这样您在那个世界就不用再愁什么了。”她只愿母后在另外一个世界无忧无虑。
拿起地上的所有冥纸,信念坚定地将其一张张平整放近火堆中。
“公主,别烧了,皇后要是知道你这么伤心,她也会难过的。”宫女们哭着制止。皇后生前最疼爱的十五公主竟像发了疯似地,不停烧着纸钱。
皇兄站起身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走到她跟前打了她一巴掌。
“清醒点。”用近似冷酷的话语说着。
她抚着脸。皇兄的眼里没有泪,却难过得红了眼,冰凉如寒水的眼眸彷若诉说着要她振作,别再让死者担心放不下。
那一刻,她才真正接受了事实。
纵然泪不停的流,母后也不会再回到她身边。
“别哭。”童进双手摊开拥住她。
冷淡、与人疏离,都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所致,身处在是非多如牛毛的宫中,也唯有如此才不必再为谁伤心,不会再被谁伤害。
饼度压抑的情绪,该有适当的宣泄管道。
“不好意思。”自母后去世后,她就再也没哭过,今天却反常地在他面前哭了,她责怪自己的失态,却还是止不住泪水。
“没人会怪你,哭是种正常的发泄。”拍拍她的背,要她放心地哭,卸下平日的冷漠。
嗯。她点点头,没多说话。在他的怀中,让她感觉放松,有一种从未有的舒畅和说不出的自在。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受,但至少在这一刻,她是真的确切感受到他的与众不同。
不远处,一阵踏踏马蹄声响起,两人还没意会到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即已出现援兵身影。
“十五公主、童将军!你们没事吧?”徐靖骑着马来到火堆前,幸好夜晚火光明显,让他们轻易就找到人。
“十五?”郑澜青随后赶到。
李莹愣住,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出现。
童进放开手,假装若无其事。
“你受伤了吗?”徐靖跳下马,巧妙挡住郑澜青的视线,上前检查童进的伤势。
那夜,夜太黑,掩去许多情感,盖住太多事情,让人分不清心中那点不一样的情绪,到底叫做什么……
第六章
“该喝药了。”李莹端着药盅踏入房内。
童进正坐在书桌前研读书籍,见她来到,只是点头,并没有起身迎接。
“脚伤如何了?”她将碗放在桌侧,自己则坐到桌旁的木椅上。
蓝色的丝绸,显出皮肤白皙;她不喜欢在脸上涂抹水粉,只浅沾了胭脂,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些。
“还不错,已经可以稍微使力。”他回答,拿起温烫的药碗,将药慢慢吞入喉中;入口温度掌握得刚好,应该是事先冷却好再送到房里。
自从由山中被救回至今已经三个月,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宫中疗伤,白宫中御医专门负责;至于三餐,就全由十五公主一手包办照料,就连定时送药的小事也不假手他人。
“嗯,我看看,今天看了什么书。”她顺手拿起他桌上的书,瞄了几眼。
“你看得懂?”他有些意外。
“是孙子兵法?”大约猜测。
“是的。”鲜少有女子对兵法布阵感兴趣,如果有,大多也是为了迎合他而故意卖弄。
“之前看过一些,所以有些印象。”她微笑放下书籍。
“令人意外。”他看着她的侧脸。药很苦,但此刻看着她,药苦不苦都已不是他在意的事。
李莹顿了一下后,才了解他话中含意——普天之下少有女子会对兵法有兴趣,更别说是专精了,可能连翻过几页书页的都少之又少。
“呵,之前澜青对兵法很热中,跟在他身旁,不得不也跟着看了几本,但只能算是略懂皮毛,跟你们比起来,还真是差远了。”她斜眼看他,眼中有笑,微勾的红唇看来甜美。
听她提及郑澜青,他眼神一黯,微妒的酸意涌上心头,满月复不是滋味,刚刚的愉快谈话突然被中断。
“对了,改天你们可以一起讨论兵法,他对这方面也颇有研究,刚好可以藉这机会切磋。”她没发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
“这操议不错。”不知如何应答,只能暂时顺着她的话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