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日想梳哪种头?”童咏瑷识相地不答话,拿起木梳规律为她梳头。
“妳以为妳今天不答话,我就会饶了妳是吧?”怒气未消的柳小春硬是想逼童咏瑷答话。
“今日姑娘要用花朵为簪还是用珍珠?”童咏瑷径自拿起桌上的发簪比对,不去理会怒火中烧的柳小春。
“前日郑公子不是送了顶黄金镶造的顶冠,我看就用那个再搭些花朵为衬吧。”柳小春暂时缓和了心中起伏的情绪,拿起铜镜前的耳环试戴着,今日她可是主角,而且这个花魁的名号她是誓在必得。
嬷嬷先前吩咐她今日一定要全力以赴,以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夺了她的光采,那么她在红花院红牌的地位可就不保了。看着镜中那个娇艳妩媚的自己,柳小春自恋地想,有谁能打败她这张娇丽无比的脸?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十分满意的笑了。
“好。”童咏瑷取来顶冠为她戴上,然后开始细心地替她装扮。
百花大会选在红花院的正厅举行,所邀请来的宾客都是长安城内的一时之选,个个非富即贵,连朝中要臣也多有出席参与的。
“今日我赵嬷嬷十分感激在座各位能拨空参加红花院所举办的百花大会,所谓百花大会,顾名思义就是在红花院的众姑娘之中选出一名花魁,这名花魁不仅会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艺,更可以得到嬷嬷我所提供的一百两银子。至于这一百两银要如何使用?嬷嬷我是绝不会干涉的。”赵嬷嬷笑咪咪地说道。
底下的宾客们一边拍手叫好,一边用眼睛来回搜寻着,想看看谁最具有花魁相。
大厅后方,赵嬷嬷的独子赵大在比赛前把所有姑娘全家集了起来。
“上次,在护国将军府中,这瞎眼婆子与一名来历不明的红衣女子串通,差点害我们红花院陷入万劫不复中,也差点害我娘惹来杀身之祸……”赵大左手拉着捆绑着瞎眼婆婆的麻绳,嘴里不时添油加醋的愈讲愈溜,差点连一些不该说的都要月兑口而出了。
站在底下的柳小春不耐烦的拢了拢发髻,对着台上说道:“赵大,百花大会就要开始了,你再不说快点,我们全都要赶不上了!”
赵大被抢白,只好尴尬地假咳一下,又道:“总之,嬷嬷交代,今日如果红衣女子不现身,我手上的毒药就会送这瞎眼婆子上路。”说完,赵大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张着口得意的对天放声大笑。
没有人发现,人群中的童咏瑷微张着嘴、脸色发白的看着赵大身旁被麻绳捆住的瞎眼婆婆。
瞎眼婆婆只是镇定的听完赵大的话,并没有太惊讶的感觉,她早料到心机颇深的赵嬷嬷一定会用她当人质来引出童咏瑷,现在她只盼童咏瑷别太傻自投罗网。
希望她的叮咛,她有牢牢记住。
第四章
“今日红花院的姑娘全都到齐了,相信一定可以选出令大伙都满意的花魁来。首先,第一道题是琴艺。”
赵嬷嬷命两个丫鬟将古筝抬来。
红花院的姑娘们个个轮番上阵,琴艺较精湛的,还能流畅地弹完整首曲子;琴艺较差的,通常在弹完两小段后,便会被赵嬷嬷的咳嗽声制止离场。
最晚出场的是一身鲜红色衣裳的柳小春,当她婀娜多姿的出现在大厅时,立即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微微颔首后,她便恭敬地坐在古筝前,熟练地弹奏起来。
赵嬷嬷在一旁安稳地笑着,因为她早就偏心把题目全告诉柳小春了,并再三嘱咐她一定要熟练每一道考试题目。而柳小春为了怕再出现像上次在护国将军府时的丑态,自是下过一番功夫苦练。
弹完一曲,柳小春赢得满堂喝采。
“接下来还有姑娘愿意出来竞赛的吗?”赵嬷嬷环顾四周,她在等,等那名红衣女子现身,如果她没料错的话。
“等等,嬷嬷妳忘了我了。”角落有个声音响起。
众人看着来人一阵哗然,一个长得黑漆漆的丑丫头?
“嗯,好吧,妳也下来弹弹吧。”赵嬷嬷楞了会后,才为难地道。
童咏瑷坐在古筝前,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琴弦,轻轻吐了口气后,十指开始如行云流水般地在上面滑动,缓缓流泻出动人的音色。她灵巧地弹奏着,将以前宋嬿及瞎眼婆婆要她强记在脑海深处的音符,丝毫不差地弹出,忽快忽慢、有规律地弹奏着,紧紧扣住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弦,剎那问,她的丑模样也变得可亲起来了,不再令人觉得丑陋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瞎眼婆婆在一旁不禁摇头叹气,她终究还是害了这个善良的傻孩子。
徐靖一踏入大厅,便看见一个丑丫头坐在古筝前,而在场的每一个人皆屏气凝神在倾听的画面,曲调中,有着一股看不见的情感,密密地融在琴音之中。
一曲终了,童咏瑷站起身,无惧地看着大厅所有的人,没有温度的双眼,令人忘了她是个又黑又丑丫头。
直到许久,众人才记起该以掌声表达赞赏,接着掌声便久久不停。
第一道题,让许多琴艺不佳的姑娘惨遭淘汰。
“第二道题是舞艺。”
瞎眼婆婆在赵嬷嬷的指示下,弹奏一些平日姑娘们常用来舞蹈的曲子。
泵娘们有的使出扇子、有的拿出彩带,看家本领纷纷出笼。
赵嬷嬷一边微笑、一边观看姑娘们的本领,长期勤练者,成绩当然极佳;而不熟练或者临时抱佛脚者,成绩自是不乐观。她将眼尾瞄向站在一旁的柳小春,想必在一阵临时恶补下,她的成绩应该不至于会太差。
接着她又看向另一旁的童咏瑷,这个丑丫头几时学会弹琴?是何人所教?忽地,她脑中浮现了宋嬿的名字。宋嬿呀宋嬿,妳想藉童咏瑷这丑丫头来报当初被小春在一夕之间拉下红牌之位的耻辱吗?可惜明明就是个丑丫头,丑丫头怎能变凤凰?
出赛者轮到柳小春,她身上系着同那晚在将军府中那名红衣女子所使的铃铛,铃铛在轻盈的脚步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虽然不太能融入音色之中,但凭借姿色及丰腴的身材,多少掩盖了舞蹈不纯熟之实。
艳红的舞衣虽不能燃烧出火焰,但仍是可以让人陶醉在娇女敕柔媚的笑容中,她卖力地舞着、笑着,眼角瞥见坐在一旁的徐靖时,更是用力地跳了起来。
一曲毕,柳小春仍是获得比前面几位参赛者更为热烈的掌声。
徐靖坐在一旁,目光仍游移在众人之间,想寻找那张面孔,对于柳小春卖力地演出,丝毫不在意。
接下来,轮到童咏瑷出场。她直视着前方,一点都不扭捏的站立着。
“咏瑷,妳要表演什么?”赵嬷嬷看着两手空空的童咏瑷问道,难不成是要放弃比赛了?
“婆婆,咏瑷要表演浣纱。”
浣纱?
“哈哈哈哈!我说妳别丢人现眼了,凭妳这副丑模样也想学西施浣纱啊?”柳小春站在赵嬷嬷身旁,一脸鄙夷地说道。刚刚她就觉得奇怪,怎么连这丑丫头也想跟她争花魁这头衔,原来是不自量力!罢刚的弹琴,大概也只是刚好歪打正着罢了。
徐靖第一次正视那丑丫头的模样,觉得她与那红衣女子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脸上的肤色实在是差太远了,难道她与那红衣女子有所关联?是亲戚吗?
“劳烦婆婆了。”
瞎眼婆婆叹了口长气,手指开始拨着月琴。
音色一出,童咏瑷犹如变了一个人似,开始举起手袖舞动,衣袖在她灵巧的摆动下,宛如水中连?不绝的波纹。她忆起了她第一次在红厢坊中看见排练这舞蹈的嬿姐姐,那是她见过最美的一幕了。现在,这浣纱就当是她为嬿姐姐达成当初无法完成的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