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威住在这里。
开了门,张湘容抱着两管画筒站在门外。
“我知道有点晚,不过你大概也只有这个时间有空。”她说。
瞅一眼她严肃的态度,他开了门。
“柜台说妳有急事。”
“不知道急不急,但一定得见你。”
“什么事?”
“公事。公寓的格局有点问题,我画了几张设计图,你看看。”她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打开画筒,摊在桌上。
“公寓的事,我已经交付助理负责,由她和妳联系。”
她冷着眼。“除非你和常助理之间有特殊关系,否则住在公寓的人是你,使用的人是你,只有你自己知道喜不喜欢、舒不舒服。付钱买鞋却叫别人试穿,她怎么做得了主?”
单威迭起腿,点了一支烟。
“我信任妳的眼光,和常助理的判断。”
“那间公寓你根本不在意!”
“生气了?”
她故意不答,打量周围。“这儿看起来很舒适,如果你比较喜欢待在饭店,我的工作就到此为止。”
“饭店是很舒适,也很方便,但我还是喜欢拥有自己的地盘,所以才会找妳。”
“是吗?这倒是和你表现出来的一点都不像,大部分人对自己的地盘都很关心的。”她倾身向前。“单威,你在躲我。”
淡雾在两人之间缭绕。“我交代的事,常助理一向处理得很好。”
“我和她说不通。”
“她跟了我很久,清楚我的心思。”
“你这么信任她,她什么都知道,又从加拿大跟着你到台湾,连家居之事也帮你打理,这样『贴心』的助理还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他捻熄烟。“我和她没有事,我不碰身边的人。”
“那就是你又躲我。为什么?”绕来绕去还是想问这个。“因为那一晚?你后悔了?”
他看她,氤氲渐散,她起身走近,两手贴住沙发,弯起膝盖,放到他腿上。
“我不碰身边的人,那会制造许多麻烦。妳坏了我的原则。”
“怎样?怕我缠上你?”她低笑,银铃般的清脆渗着一股荒谬,忽然重重吻了单威,抬起头居高临下淡然睨看。“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还怕你来缠我呢!”
“我不懂妳,湘湘。”他说。她的积极的确是他疏离的原因。谁都可以惹,最最不该沾上她,那代表更多的麻烦,会令他不耐烦,然而现在,她却又不当回事的模样儿。
“我是女人,也是有需要的。说实话,我很喜欢你的身体,你的床上技巧也挺不赖,依照经验来看,我们可以算是『合作无间』,就此结束岂不可惜?”她说着大胆露骨的话。
他瞅着她,瞅了好一会儿,彷佛她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张湘容扬眉。“这年头有默契又懂规则的伙伴真不好找。像上回你看到的那一个,就是搞不清楚状况,一点也不好玩。”
“妳要我当你的伴?妳觉得好玩?”
“你怕麻烦,我也怕麻烦,这正是我们的共识,我们一定合得来。”
单威不说话,眼睛依然看着她,锐利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穿透,想看清楚她脑袋里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咽了下口水,轻佻地问:“除非你嫌我技巧不好--”
他用一个热烈的吻堵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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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定的关系,只有,不涉感情。有需要的时候一拍即合,平常日子各过各的,谁也管不着谁。
这是张湘容订出的规则。
十年前,若说自己和她会有这种发展,单威只会当笑话。她再甜再美,也只像个妹妹,何况他以为爱情应当认真专一,他的眼里--只有一朵娇野的玫瑰,为她付出所有感情。
你没有感情。
你不爱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最恨、最恨你这种情圣的样子,你让全世界的人都觉得我不好,跟我在一起让你受委屈,你害大家都监视我,我不能犯一点错,否则就是辜负了你,这比坐牢还苦,我又不是犯人!
你不配爱人,你爱的只是你自己的感情,你没有资格爱人,你的爱令人喘不过气,只会带来痛苦!
我恨你……
“总裁。”
笔尖应声断裂,钢笔管内的墨水在纸上晕开。
“什么事?”
常助理捧着签约资料。“『长域』的代表来了,在会议室等您。”
“我知道了。今天还有什么行程?”单威穿上西装,走出办公室。
“中午请『春贵』的江董吃饭,餐厅都安排好了;两点和两点半各有一通电话要谈;下午三点马来西亚厂房的吴经理会到公司作报告。”助理一一说明下午的行事历。“另外,顾琲莲小姐打了几通电话来确定晚上的约会。”
他回头。
“上个月的约会对象,陪您出席灿光发表晚会那位广告模特儿。”常助理一板一眼描述特征。
想起来了。“我不记得约了她,她怎么说?”
“顾小姐准备了晚餐,在凯欣酒店三○二九房等候您的光临。”
他不大喜欢那小明星身上的香水味,媚得太腻,是一种招摇饼度的气态,一见知底,索然无趣,所以送了她一副镶钻手炼便草草收场,没有下文,结果她倒是挺积极的。
如此精心安排,想必明早他就能免费登上小报头条。
思绪转到张湘容,好奇她会有何反应?她才是他目前遇到最热情主动的女人,像柴像火,一点就烧--
平常你是你、我是我,不谈情,不说爱,谁也不必对谁交代。
激情消退,她在床上勾着他的肩膀说了这几句话,态度无所谓得近乎轻浮。
在他之前,她和几个男人有过这种协定?
她的确不是处女。
这令他松了口气;不然再怎么冲动难忍,也绝不会碰她。
“总裁?”常助理等候着他的指示。
小姐的心意,没有拒绝的道理。
“回电告诉顾小姐,请她安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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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权力核心的企业家第二代月兑下西装、解开领带、挽起衬衫袖子,难得悠闲聚在一起。
枫木球杆瞄准方向,轻轻一推,白球往前滚,撞上桌台再触动绿色六号球,乖乖落入底袋。
莫东勋对自己的技术相当满意,他擦擦球杆顶端的皮头,走到球桌另一边测量下一球的走向。“所以你预备签字了?”
“只要她不再变卦,下礼拜就和律师签字办手续,我们可以分得痛快又干净。”白震华闲闲地靠着吧台。
他的妻子是某地产大亨的千金,两人的婚姻本来就是商业利益的结合,没有感情基础,默契却是不错,婚后他一样玩他的,她也不遑多让。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更像共用同一屋檐的室友。貌合神离了七百一十一天,派对女王突然表示差不多该离婚了,白震华配合她,但话说不到两天大小姐又反悔,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不肯离了。白震华不理她,果然两天后她又翻案,律师请好、条件说好,豪爽地一毛钱都不要。若是这回的心情能够维持一星期,他很快就要高唱重回单身。
“哈!我就料准你撑不过两年。”
“你那声『哈』挺幸灾乐祸的,当心咒人离婚会有报应。”
“算了吧,别跟我说你觉得依依不舍。”
白震华瞪他一眼,严肃地说:“记得来参加我的庆祝派对。”
“我会送你一瓶好酒,恭喜你月兑离婚姻的枷锁。我们这几个人就上怀最神经,妈的我没想到他会奉子成婚,真是太不小心了,而且现在还对老婆死心塌地的,简直有辱当年『女性迷幻药』的盛名,可耻!”张上怀不在,说起他的坏话特别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