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妳还好吧?”年昱握着她的手,轻问。
“嗯。”佟子矜点点头,即使略施脂粉,仍掩不住疲态的她将头靠上年昱的肩,假寐。
艾索见状,自车子座椅下取出毯子,递给年昱,年昱接过,包住佟子矜,手抬高环住她,摘下她的眼镜,让她睡得安稳些。
“我们住哪里?”
“住你家位于SanJose的公寓,那儿比较隐密,离球场也近。”年昱新任的运动经纪人大卫.罗克推推眼镜,打开PDA道。
“我家什么时候在SanJose有公寓?”年昱疑惑,但随即料想这大概又是他父母一时心血来潮的杰作,也不以为意。“别忘了替我谢谢我爸妈,感谢他们的慷慨借住。”
自艾索得知年昱有意复出后,即接手所有事务。首先他告诉年昱已找到赞助商,但他坚持到了美国才肯告诉年昱赞助商是谁;再来他找了另一位运动经纪人为年昱处理一切事宜。
年昱见到大卫的第一句话即是他没钱供养他,但大卫只说他的薪水由赞助商先行垫款,待年昱事业上了轨道后,自然就能供养他。
大卫与年昱的前一任运动经纪人不同,他温和有礼、风趣幽默,跟他相处反而像与朋友相处。
“好的。”大卫在PDA里记下他说的话。
车子在一幢红砖砌成的两层公寓前停下。
“就是这儿?”年昱透过车窗仰望公寓。
“对。”艾索与大卫先行下车,年昱不想吵醒佟子矜,于是抱她下车,一行人走进这幢看来颇具历史的公寓。
鲍寓里铺的是原木地板,以温暖色系为主。
“这真的是我爸妈的公寓?”他们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小家碧玉型的屋子了?
“别怀疑。”大卫与艾索交换个眼神,笑道。
“公寓有两层楼附地下室,一楼是起居室跟客厅和厨房,二楼有书房与卧房,地下室则是室内球场与健身房。”大卫一一介绍。他们上楼,打开其中一间房。“这是佟小姐的房间。”
“谢谢。”年昱走进房,将佟子矜放在床上,佟子矜因而惊醒。
“年昱?”她睁开眼,见年昱的脸就在眼前,方安心叹气。
“我在。”年昱轻抚她的脸颊。“我们到了,妳再多睡一会儿。”
“好。”佟子矜累得一合眼就睡。
年昱替她盖好被子,拉开床头灯,轻声关上门。
“睡了?”艾索问。
“嗯,她这几天几乎没睡。”年昱帮忙提行李。
“旁边就是你的卧房。”大卫打开隔壁的房门。“它是主人房,与隔壁卧房以门相通,门锁在你这边。”
年昱点头,把自己的行李放下。“艾索,你现在可以说我那神秘的赞助商是谁了吧?”
艾索笑容微僵。“等不及要穿上绣有赞助商标签的衣服了吗?”
“别转移话题。”
“皮耶先生,您的房间在……”大卫出面圆场,但年昱一个瞥视即让他住口,他给艾索一个保重的眼神,及时退出战场。
“呃,年昱……”
“赞助商不会是我爸妈的公司吧?”年昱不悦的问。
“呃。”艾索开始后退,所幸大卫还算有义气,离开时未将门带上。“没错。”
“我就知道。”年昱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面无表情的看着艾索。“有什么条件?”
“条件?”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帮我,即使我是他们的儿子。有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年氏夫妇并未要求艾索要年昱履行什么条件。
“是吗?”年昱怀疑。
“而且是他们主动找上我的。”艾索实话实说。
“什么?”年昱皱眉,压抑住内心的不服与疑问。
球赛即将开始,他不愿意被这种事情扰乱心情,即使他的状况已然调整好,都仍没有把握能从会外赛打进会内赛,只因他有将近半年没进球场。
“他们主动表示愿意赞助你,没有附带任何条件。”
“算了,这件事等我公开赛结束后再谈。你雇用保镖了吗?”
“雇了。他们今天晚上会派人过来,其中一位是女性。”艾索依照年昱的吩咐雇用了保全公司的朋友帮忙,希望在他们都不在身边时能保护佟子矜。
“那就好。”年昱疲累地笑了笑。
“你照顾佟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对付不知名的敌人真累。”年昱摇摇头,他怕佟子矜在陌生的地方又重演晨吐事件,于是想保持清醒。“佟在害怕一个看不见的影子,一个随时会由无形化为有形的影子。”
“我朋友听我这么一说,便知道佟子矜是三年前那个轰动全美的连环杀手手下唯一的生还者,也是唯一见过他、但不记得他的人。”艾索不知道佟子矜曾涉入如此可怕的事件中。
“怎么说?”年昱细想。“等等!三年前,连环杀手……那不是东方美人事件吗?”
“没错,就是那个事件。凶手砍掉被害者的头,被害者经由照片比对,都与佟的样貌相似,推测有几个共同特征:东方人、单眼皮、黑长发。由于凶手跨州犯案,因此此案由FBI接管。”艾索似乎言犹未尽。
“然后?”年昱要艾索再说下去。
“还有些被害人的头没找到,此外……她们都有被强暴的迹象。”艾索顿了顿,终是说出口。
“你在暗示佟有可能被强暴?”一股怒气于胸臆问爆发,掩盖年昱的理智。
“我不知道。”
“你说佟是唯一的生还者,那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接到通知时,她人已经在医院,濒临死亡。”
年昱不再问下去,他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我先回房。”艾索轻带上门,留下年昱。
不知过了多久,年昱起身走向两间房相连的门,手轻贴门扉,想着佟子矜熟睡的模样。
他想象不到佟子矜在那个连环杀手手下受过什么苦,但他看见佟子矜根深柢固的恐惧,比起来,他就像是个小孩子,无知又渺小。
他唯一的武器是他的心。
年昱转动门把,来到佟子矜床前,跪在地板上,不想惊动她,但佟子矜似有心电感应,在年昱的手心抚上她脸颊之前即清醒。
“年昱?”床头灯光呈晕黄,与未拉上窗帘的窗外天色相映。
“午安与晚安。”年昱心疼不已地微笑。
“你还好吧?”佟子矜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好好看年昱了,只是一转眼,他就成长了不少,但她仍然担忧他的球场恐惧症。
“很好。我比较担心妳。”年昱感觉她又瘦了一圈。“妳没趁我不注意时吐吧?”
“没有。”佟子矜已经很久没吐了,她苦苦一笑。“我们果然离不开对方,是不是?”
“妳怎么说得这么悲哀?”年昱好难过。
“其实我才是被恐惧吞噬的人。”佟子矜知道自己不过是在作困兽之斗,终究她还是会被找到,无论她躲得多远、多久。她好想依靠年昱,但是她孤独太久太久了,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依靠年昱而不伤害他。
年昱俯首亲吻她。“佟,恐惧不会消失。”
“我知道,可是要面对它真的好难……”
“我会陪着妳。”年昱抱住佟子矜。“不离开。”
佟子矜凝视年昱,叹息。“你好傻,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事到如今,她想放也放不开年昱了。
“我只需要适合我的女人。”年昱捧着她的脸,拭去她的泪。“我知道我年纪比妳小,又孩子气,禁不起挫折又……”
“你的确是如此。”佟子矜笑了。
“佟……”年昱见佟子矜笑,也跟着笑。“但我是真心的。”
“年昱……”佟子矜抬手抚模年昱的颈子。“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