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真是——
“大哥,我懂了。”苏清妙眼中隐隐有笑意。
“懂了?”尹蔚蓝故作镇定地挑眉,“我就知道你懂我的意思,来,把喜服穿上,这是上好的料子,样式是侄女为你挑的。”
竟然连初霜都有份!她微微叹息,一边也感慨他的周到细心。
对於衣物,大哥素来没什么研究,更别提挑选了。让初霜插手,他考虑到的,不仅是女孩子家的眼光比他这个大男人精准,还带了几丝她最向往的温情在其中。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
“等一下。”
“还要等?”尹蔚蓝拧眉。
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这有一件事,问好了我就随你出去。”
他脸色微沉,“你是说,若我答不好,你便不出去?”
苏清妙想了想,在某人危险的瞪视下点头,嘀咕道:“这个问题很重要,我很在意。”
虽然明知这样是中了师姐的计,可她真的没法装作不知道。
见她一脸认真,尹蔚蓝无奈地放下喜服,“说。”
“锦绣坊的女掌柜是怎么回事?”
女人对於自己男人身边平生冒出来的女人总是很敏感。
下一刻,苏清妙似乎听到重物击地的声音,尹蔚蓝险些站立不稳,“你从哪儿听来的?”
“你别管。”
邬亦菲,绝对是邬亦菲,给湛青十颗胆子,他也不敢在他大嫂面前嚼舌根。看来他真的有必要回想一下,他到底哪里得罪了邬大小姐!
“那是最有名的鸳鸯。”
“那又怎样?”需要他三番五次去“面谈”吗?她面有不悦。
“那又怎样?”尹蔚蓝叹气,“是谁说锦绣坊的绣功冠绝天下?是谁说穿着锦绣坊做的鸳鸯喜服成亲的夫妇必然会恩爱一生!”
苏清妙一怔,“好耳熟啊?”
不会是……
“就是你!”尹蔚蓝气得火冒三丈,“那家织坊最厉害的绣娘,就是女掌柜自己,只是她已经多年不为人亲手做嫁衣,几次都谈不拢,所以我才要来回地跑。质问我?我这么辛苦,为了谁?小没良心啊你!”
被猛戳了下额头,苏清妙叫了声疼。
“我又不知道,不知者无罪啊大哥。”
“现在知道了?尽吃这些不着边的飞醋!”最可恨的是凭她的脑袋,怎么可能不知道一这是她师姐故意的误导,偏她还傻傻地照着她师姐的路走。他分明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过!“我说过不许怀疑我!”
“我知道啦,”她讨好地笑道:“大哥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只有一个妻子,这个人就是不才小妹我。”
那才不是怀疑,只是不得不挑明的小女人心事,她不愿他们之间有一点隔阂。唉!大哥啊,别再戳她的头了,已经快断了。
“等我忙完,再跟你算帐。”
尹蔚蓝冷哼,牵起她的手,却发现她依然文风不动。
“还有事?”他瞪她,仿佛她再敢点头,他就一口吃了她一般。
“大哥,”她笑嘻嘻地道……“你说,如果你抱着我出去,我们的婚礼会不会更特别一点?”
他一抚下巴,竟是在认真思索这个可能性。
“今日这么主动?”他还以为她会不好意思呢。
“其实我……”有苦衷啊……
没等她说完,苏清妙低呼一声,已经被尹蔚蓝力横抱起。
望着他骤然僵硬的手臂,她柔顺地环上他的颈子,隔着红盖头附耳道:“大哥可明白清妙的苦处了?”
尹蔚蓝身有同感,“还好我是习武之人,下辈子我会记得吩咐人把首饰弄轻一点。”
难怪她能在他的拉扯下动也不动,好似练了千斤坠,她根本是被压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一路上,新娘子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引来众人的侧目。
她注意到他说的是下辈子,即今生没有下次……
真是很自我的人呢,先是白作主张地许了她一生,又问也不问地定了她下一世,可她却觉得这样真好。
於是,第二日,晓剑山庄的新主母不仅爱笑,且一笑倾君心,迷得尹大庄主几乎全程抱着新娘子拜堂的消息传遍江湖。
另有一则晓剑山庄的内部消息是,这次的赌局又是庄家通吃,赢家与上次乃是同一人。晓剑山庄上上下下无不对神秘庄家痛恨得咬牙切齿!
番外篇——前世今生
连姻缘,
与君相约共百午,
若谁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拌声遥远得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等……等……
他已经不知道等了多少个年头,他甚至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宇,每日坐在这里等的是谁,等那人要做什么。
黄泉海畔,除了浪涛声只有宁静,那是一种可怕的宁静,比任何声音都让人畏惧,只是他已然麻木。
不知自己是谁,更不知为谁而等,自始至终都是如此。他记得的,就只剩那四句不知哪个朝代流传下来的歌谣。
走不开,双脚根本不听他的使唤,那么他只有等,等那个他必须等的人来告诉他答案。
“书生,你可是在等人?”
他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黄泉海,除了浪涛声,何曾有过别的声音?
“书生,我问你呢,你可是在等人?”
声音似乎就在身边,他抬头,却未见到半个人……鬼影,然而,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到人了,单是这样已让他内心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
“你是谁?”
可是他等待的人吗?
“我?”那声音略微沙哑,但仍能听出是个女子。“我也不知道,我……我忘记名字了,你知道的,人死后,记忆总是不大完整。”
这黄泉海的风,每起一次,往来的鬼魂都会忘记一些事。
“那你为何在这里?”
“你又为何?”
“我在等人。”
“真好。”
“什么?”
“你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连这都不知道。”
“可我不知道自己在等谁。”书生的语气却并不沮丧,像在敍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在这里太久了,久到几乎连情绪都快没了。
“那有什么关系?等那人来了,你自会知道的吧。”
“也许吧……”书生依旧没有找到说话的人……不,是鬼,人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你到底在哪儿?”
“我在你身边,我没有形体。”
为什么?”
“因为我是自尽的。”
听到“自尽”两字,书生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久违的难受。这种感觉真熟悉,仿佛很久以前,他几乎与这种情绪相依相存。
“为什么要死呢?就算活着不好,也要为周围的人想想。”
“我不知道,这风一吹,我记得的就只有这些了。大概因为我没有什么在乎的人吧,”
书牛心口一紧。
“书生,我刚才听见你唱歌,真好听,你再唱好吗?”
“你不用去投胎了吗?”
“我不去,”魂魄的语气很坚决,“我现在不想去,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你陪我吧,我在这里等了很久,多个伴也好。”几乎是想也未想,话便月兑口而出,他一愣。自己要一个只有声音的鬼作伴干什么?
魂魄沉默了一会,只这短短的时间,书生发现自己竟然在紧张。
“你还在吗?你……”
“在呢,”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让他安了心,“好,你唱歌给我听,我留下陪你等。”
於是,日复一日,黄泉海畔的鬼差皆会经过的那块礁石上,看着那两缕孤独的魂魄,时而唱歌,时而闲聊。
“书生,来世,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保护。”
“什么?”
书生挠挠头,似乎在整理思路,“我……我想保护一个人。”虽然那个人是谁他已经不记得了。他侧头望向声音的来处,“我想变成很厉害的人,不再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