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丢下这句话,傅虚怀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傅原臣一人气得在那里吹胡子瞪眼。
从宫里出来后,傅虚怀并没有回府,而是转去皇甫家。
皇甫家的书房,气氛一直很凝重。
皇甫烈眉头紧皱,看着仍旧温文和气如常的傅虚怀不发一语。
暗虚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静立一旁。
终于,皇甫烈还是忍不住出声打破安静:“贤侄,辞官事大,你怎么如此草率呢?对于此事,想必令尊尚未得知吧?”傅虚怀这一辞官,可就大大失去了攀附价值呀!
“家父不知,这些小事不必惊动他老人家。”
“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和你爹明早上朝的时候向皇上提起此事,相信皇上也十分不愿朝廷失去这么一个栋梁之材。”傅虚怀前途不可限量,皇甫烈实在是不想失去这个增添势力的大好机会。
“朝廷人才济济,又有皇甫大人这样的贤臣辅佐,缺我一个也无大碍。”
“这……既然贤侄心意已决,那我也不便多说,至于小女的终身,就托付给你了。”算了,就算傅虚怀已经月兑离官场,傅家在朝廷里的势力仍不容小觑,跟傅家联姻仍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皇甫大人言重了,将令嫒的终身托付于在下不会觉得委屈吗?如今在下可只是区区一名百姓。”
“小女对贤侄倾慕已久,她能嫁得如意郎君,我这个做爹的也就放心了。”雅莲喜欢傅虚怀是事实。“数月前这婚事已定,贤侄如今可是想反悔不成?”皇甫烈不觉加重了语气。
“没错!”傅虚怀淡然道,丝毫不在意对方早为他这云淡风轻的口气以及他的回答而勃然大怒。
“当初答应婚事的是你自己,如今毁婚的也是你,你这般戏弄我皇甫家是何居心?小女遭人退婚,我皇甫烈丢不起这个脸!”皇甫烈大怒,言下之意是这桩婚事不容反悔。
“皇甫大人位高权重,又深受皇上器重,想必不会为了儿女之事毁了自己前程,葬送全家性命吧!”傅虚怀并不将对方的恼火放在心上,“皇甫大人,那龙纹玉掌梳还好用吧?”
“龙纹玉掌梳?那是什么东西?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其它!”皇甫烈怒道:心下却为傅虚怀的话为之一震。莫非……那件事曝光了?
“什么东西?我以为皇甫大人会比我更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傅虚怀笑道。
“你……你想怎么样?”听傅虚怀的口气,心知他已经牢牢踩住了自己的尾巴,容不得他狡辩,皇甫烈失去了方才的气焰。这龙纹玉掌梳是七年前云南进贡的贡品之中最为宝贵的一件,此梳不但质地极佳,雕工精妙绝伦,最主要的是长年使用可延年益寿,皇甫烈于七年前指使姒锦程劫下贡品,中途取了这件稀世珍宝,拦截朝廷贡品可是死罪啊!事情一旦揭发,他皇甫家可全都会没命。
暗虚怀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他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就代表他胸有成竹,纵使皇甫烈再想什么法子也是无济于事的,搞不好惹火了他,连命都会丢掉,更别说继续他的荣华富贵了。
“很简单,我要你交出玉梳并且退婚。”这是他最终的目的,若不是得回来解决这些麻烦事,他是不会让他爹那般容易就将他带回家。等所有的事告一段落后他便会回断肠崖等宛夕,若等不到,他将一生守候,从此长伴青山。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你不必草率的决定退婚与否。”傅虚怀笑着,表面上一副凡事好商量的口气,言语问却是不折不扣地紧紧相逼。
“我凭什么相信你。”皇甫烈不愧在官场打混多年,如今竟然还能如此镇定。
“皇甫大人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暗虚怀的口气就像在谈论天气,不痛不痒,可听在皇甫烈耳中却字字如千斤重,压在心上让他毫无反击之力。
“好,我答应你,从此两家相安无事。”皇甫烈怎么可能拿全家的性命作赌注?傅虚怀的行事作风岂如他表面上那么温和。你侵他一步,他反噬你更胜百步,只是天生的温文儒雅将他的本性掩饰得太好。
“很好,既然我们达成共识,那在下也该告辞了。”目的达到,多说无益。事情看似解决,但他知道皇甫烈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过他傅虚怀也不会坐以待毙。
待完全解决这件事已是月余之后,皇甫烈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欲处理傅虚怀不成,反而从云端跌到地上,从太和殿大学士被眨为平民百姓,傅虚怀果然够狠!没有揭发皇甫烈贡品之事却将皇甫烈从高位扯下来,皇甫烈已失去所有,他还有何本钱跟傅家斗,虽说傅原臣恼火儿子辞官退婚,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再怎么样也还是得护着的。如此一来,皇甫烈又怎么动得了傅虚怀?纵使他们同样退出了官场,傅家庞大的势力仍让皇甫烈无可奈何,只能就此作罢。
之后,傅虚怀留书一封,离家回到断肠崖,他心意已决,任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尽避傅原臣被整件事气得暴跳如雷,但傅虚怀人都走了,他又能怎样?他不懂那聿宛夕怎有如此之大的吸引力?连死了也让儿子这么死心塌地,事到如今也只有让儿子自己用时间治愈伤口,但愿他很快就能找回自己!
注:元徐再思折桂令
第十章
回到断肠崖的小木屋,傅虚怀开始了他人生的另一段生活。
博虚怀修长的十指抚上琴弦,随意问奏出动人曲目,竟是那天在聿府见到聿宛夕时所奏的,霎时所有的回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暗虚怀心痛地暖暖闭上双眼,想象着聿宛夕仍旧在旁倾听。
忽然,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倾听起来,只听到一阵熟悉的音律从不远处和着风传进耳中。
“宛夕!”
他猛然睁开眼,这首让他终生难忘的曲子,分明就是他和聿宛夕初次在聿府相遇时她所弹之曲。
是的,一定是她,顾不得细想,转眼间他已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寻去。
一袭白衣,她仍旧如他那次月下所见,美得醉人。
见因急着寻人而被一路上的枯枝荆棘弄得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人,她止住琴声站了起来,朝他抛出一朵足以颠覆他整个生命的微笑,“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宛夕,是妳吗?”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他反而止步不前,变得出奇的安静。他在害怕,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当梦醒时分,他又得变回原来为爱伤神的傅虚怀,所以他不敢高声说话,唯恐惊醒这一场美梦。
“呵,你怕过来抱我,我便会如烟消散吗?”聿宛夕轻笑着向他走去,环佩相击,在风中响起一阵悦耳的声音。
“宛夕!”终于,傅虚怀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朝他走来的聿宛夕,上天是何等的厚待他,让他有幸寻回至爱。
怀中的聿宛夕柔顺的任由他抱着,轻轻拍抚他因过于激动极力控制而颤抖的肩头。
“我,聿宛夕,生生世世都将是你傅虚怀的妻!”她拨开他耳畔的长发,在他耳际柔声道出自己的誓言。
如被妖精魅惑了般,傅虚怀只因为她这一句生生世世为妻的誓言,彻底地沉沦在她无边的情海中。
风拂过耳,却听不到呼呼作响的风声,天地彷佛在顷刻间静止下来,彼此的眼中都只有对方。透过聿宛夕清澈如水的棕眸,傅虚怀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深深烙印在她心版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