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人自当按大人吩咐去做,那批贡品也会交给大人,望大人保重。”到这里,似锦程已完全落入了傅虚怀的圈套之中,他绝对想不到傅虚怀这几招棋都是冲着他布的局,先是故意泄密,再是暗中激他灭口,让他与金凤、玉凤翻脸成仇、互揭疮疤,最后再来一招借刀杀人,将他儿子的命送在他自己手里,末了一把火烧掉自己老巢,还将贡品双手捧上奉还,这也不知是他蠢,还是傅虚怀太阴险?
事情的结局跟傅虚怀所要的分毫不差,他不损一兵一卒,让姒锦程自取灭亡,虽赔上儿子的性命、烧了自家、还了贡品,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只不过将他绳之于法的换了个人而已。笑话,他傅虚怀办事岂会有任何遗漏之处?他怎么可能放姒锦程走,稍使一计,便可取了他性命,可怜姒锦程到死都不明白真相,还怀着一颗感激他的心。
处理完整件事,傅虚怀终于受不了聿宛夕的生死未卜而崩溃。
“找,一定要将人给找回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三天来,他粒米未沾,日日夜夜藉酒浇愁,未曾合眼。
砰的一声,半醉的人又摔碎了一个酒坛。
“大人,你不能再喝了!”身为傅虚怀的心月复,凌波实在看不下去,夺过傅虚怀手中正欲喝下的酒,朝醉酒之人开吼:“你日日喝酒聿姑娘就会出现吗?只怕是在梦中吧。”凌波讽刺一笑,“找不到尸首,那就证明聿姑娘还活着,你不去找她,天天在这里喝酒,我怕聿姑娘回来见你这副样子又要走了,哪个姑娘会去爱上一名酒徒?”
醉眼睁开,他开始喃喃自语:“是阿!找不到尸首,人就还活着,山中野兽若逞凶也必定会留下痕迹。是的,宛夕还活着,我要去找宛夕!”迈开沉重的步子,傅虚怀一头栽倒了下来,竟睡了过去。
他醉了,更累了,养好精神,再寻人去吧!
一连几天的搜索都毫无结果,生未见人,死未见尸,可傅虚怀仍旧不死心,索性在崖边结庐而居,等待梦中人的出现。
一日,两日,时光一晃,已过两月余,到了丹桂飘香的季节,依旧没有等到聿宛夕。
断魂崖底一所小木屋内--
“妳真的不打算赶快去制止他几近自虐的行为?”轩辕绯一边拿着块红色织锦悉心地擦拭着剑身,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在窗前看书的聿宛夕说话。
“现在还不是时候。”聿宛夕也是随口应答。
“是现在没时间吧!我就不知道这些破书怎么对妳有如此之大的吸引力,傅虚怀如若知道他在妳心里面的地位还不如一堆破书,恐怕会气得七窍生烟。”轩辕绯又换了个拭剑的方向。
“我的确是有看完这些书再去找他的想法,不过我现在避而不见是另有目的。”聿宛夕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品了一口清茶,接着又道:“他出身侯门,娶妻对他来说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官场里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可说得清楚的。”
“江南第一才女这块招牌还不够分量吗?”轩辕绯不解。聿宛夕可是闻名江南的第一才女呀!那皇甫雅人不就曾经欲将她纳为已有吗?
“大姐,妳可别忘了,我现在的身分可是宿云山庄庄主的三夫人,堂堂兵部尚书,又是学士之子,娶个下堂妻,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嫁过人又怎么样,咱们几个也都嫁了?有谁不是迫于无奈?何况,妳嫁白云闲不也都是给他们逼的!”
“妳我如此想,虚怀也不介意,可是他那逼他娶皇甫雅莲的学士爹爹会肯吗?我在等,等他不得不面对皇甫雅莲婚事的时候看他如何决定,等他彻底解决这件事再说。”摆平那件恼人的婚事,才是她最终的目的所在。
“如果他以为妳香消玉殒,之后另结新欢呢?”
“我赌他不会,他这样终日落魄地守在崖上最后的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他辞官退隐!”聿宛夕又将目光移回到泛黄的古书上,“他们那两家的联姻,无非是为了相互攀护,以求栖得更高更安全的枝,当一方已经完全失去依附力量的时候,另一方还会愿意继续一场毫无价值的游戏吗?”平日里的聿宛夕温婉贤淑,知书达礼,才德兼备,没想到用起心机来竟是如此之深。
“宛夕,看来妳这渔翁之利是收定了?”
“也不尽然,凡事都有变数,赢了固然是好,输了也未必是坏,如果他所谓的山盟海誓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这种男人……越早看清楚反倒是好。”只不过,她相信傅虚怀对她的爱就是了,所以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优闲地在崖底看书。
“只要他不再是官,聿家的祖训就起不了任何作用,我爹纵然有再大的意见也没有用。”
“要一箭双雕还得射出去一枝箭,而妳只是坐在这里等,所有的问题便都迎刃而解。这一招,果然出得狠!”
“不下帖猛药他怎么可能有反应?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再让他起些波澜而已。”不管手段如何,她要的结果只有一个。
暗原臣带着一群人踏进了这间到处弥漫着酒味的木屋,刚一进门便差点被飞过来的酒坛给砸中脑袋。
“什么人!”
“什么人?你给我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什么人!”傅原臣刚刚差点被砸,这下又被这么一问,气到极点,不由得大喝一句。
暗虚怀醉眼蒙眬地看了傅原臣一眼。不是宛夕!
随即又抓起一旁桌子上的酒坛猛的向口中灌去,烈酒浸湿他已经皱折不堪的青色长衫。
眼见儿子如此颓废,傅原臣再也看不下去,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过博虚怀手中举在半空中的酒坛,顺手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你这个不肖子!”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屋中,傅虚怀早已因酒麻木的脸颊浮现掌印,但他却毫无知觉;心碎了,他的世界也跟着支离破碎,又如何会在乎这加在身体上的痛?
斜眼看向一旁火冒三丈的父亲,傅虚怀淡淡地道:“爹,我是不可能回去娶雅莲的。”聿宛夕的死让他将一切尘封,承受如此大的打击之后,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再去承受任何东西。
“这岂由得了你!我们两家联姻之后势力足以撼动朝野,我绝对不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状况!”
“宛夕生,我傅虚怀的妻只有她一人,宛夕若死,我傅虚怀的妻还是只有她一人!”
“放肆!”傅虚怀的话彻底激怒了傅原臣,“来人,把这个逆子带回去!”
经过一番挣扎,醉得几乎快不省人事的傅虚怀还是被傅原臣给强行带回京去。
京城学士府
暗虚怀睁开眼,坐了起来,抚抚仍有些隐隐作痛的额头,下床开门出去。
才一开门,便见外面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忙忙碌碌。
“爹!我说过我不会娶雅莲的!”难得生气的傅虚怀这一次是真被惹毛了。
“已经下过聘,一月后你便迎娶雅莲过门。”傅原臣口气中容不得半分商量。
暗虚怀没有回答便径自离开。
“你要上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