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昶欢眼中有精光闪过。按着这个行程的话,回教里应该就是明年的事了呢,那实在是……很不错,想到妹妹暴跳如雷的样子,他实在不是一般地解恨。
“昶欢。”
“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教里还有什么仪式没有?”
“哪种?”羽昶欢注意到妻子今天有些奇怪。
“比如……”她思忖着婉转的措辞,“我很想知道火凤教对于‘新生’的理解。”
新生?
羽昶欢想了想,随即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难道……
“亦亦亦……”
“菲,”邬亦菲好心地帮他补完,“你别激动,我只是……只是怀疑。”事实上,她怀疑三个月了,所以才会考虑趁着现在还方便,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小羽!”羽昶欢猛地站起身。
金翅鸟长鸣一声,迎风展翅,一道金光直上天际,中间还夹杂着显得很微弱的抗议。
“你听不懂话啦?我只是怀疑、怀疑而已!我还有好多地方没走……”
“立刻给我回教内安胎!”
“羽昶欢!反了你了,这么跟我说话……唔……”
羽老大,你就只会这一招吗?
小羽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平稳地向苗疆上空飞去。
“啾!”
番外篇相遇
五年前
藏云峰下,一脸淡然的邬亦菲无聊地走着。
是,很无聊,藏云峰下布着无尘子引以自豪的困龙阵,若不对门路,便是千军万马前来也近不得藏云峰半步。
因此,这些年来,前来打扰无尘子的人大都无功而返。
可是,对于在山上生活的人来说,这就是很麻烦的事。试想,每次下山买东西都必须绕上老半天,偏偏又通晓这困龙阵的原理,却没有任何快捷方式,不得不东一步西一步的绕,半步也错不得,真是无聊得要死。
十三岁的她已经是初见姿色,星眸小嘴,可以预见再过几年会美得如何惊心动魄。
她不怎么小心翼翼地数着路,到了转弯处却突然停下。
她走错了?不可能吧。
八岁以后这个阵的走法她就倒背如流了,也就是说--
她嗓音清亮地问道:“你是谁?”没走错的话,眼前这个应该不是幻影。
男孩个子比她高出不少,不过眉眼份外细致,文雅与刚毅都恰到好处,跟山下村里那群男孩不怎么相同,尤其是那双眼睛,真不像孩子的眼睛。
“你又是谁?”少年戒心似乎很强,眼里一瞬间满是暴戾之气。
脾气竟然比她还差。邬亦菲皱眉。
“你是误闯进来的吗?”虽然这家伙看起来不怎么友好,可师父说遇见误入困龙阵的人还是要秉着慈悲心将人送出去。
“我来找人。”少年撇嘴冷哼。
“噢,然后困在里面了?”
“嗯……胡、胡说!谁困在这了!”他瞪她一眼。
死要面子。邬亦菲皱皱鼻,这样的人她见多了。
“跟我来,我带你出去。”
懒得和他争执,她领头往回走,却见那少年并不动身,深沉的眸中似乎有火焰在跳动,满是不信任。
“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邬亦菲并不畏惧,依旧神情淡漠,“凭我能带你出去。”
什么世道,做好人都这么难。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她白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罗唆,我说带你出去就会带你出去!”要不是师父交代,她才懒得管呢。
少年眼中精光一闪,迅速出手点了她的穴道,逼她吞下一颗药丸。
“唔!”邬亦菲大惊,“你做什么?卑鄙小人!”
少年语气中有一丝讶异,“你不会武功?”
“呸!”邬亦菲冷笑,“练武功干么?又苦又累,还不如多睡上几场觉、看上几本书。”
少年冷哼,“你倒活得轻松。”
邬亦菲注意到他话里难掩的嫉妒,“你活得很累吗?”
少年并不回答,只道:“你懂什么?你又知道我经历过什么?”的确,她的天真清澈让他嫉妒,原本这样的童年他也有的。
“我怎知你经历过什么?”她无所谓地道:“我连自己经历过什么都忘了。”
她点头,忘了就是忘了。
少年一怔,嫉妒的心情竟益发强烈了。而他,却连忘的权利都没有!
“我骗你干什么?喂,你还没说给我吃了什么?毒药吗?”真是,好人没做成反倒惹了一身麻烦。
“化功丹,食者一个时辰内功力全失。”
“哇,这么狠毒。”多亏她没有武功,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药给她算浪费了。
“哼。”确定她没有什么威胁后,少年解开她的穴道,但还是小心谨慎的退了一步。
看到他所踏之地,邬亦菲突然神色一惊,“别动。”
然而为时已晚,阵中骤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眼见少年就要被卷入死门,她猛地扑上前将他推开。
两人顺势滚出老远,没等停稳,邬亦菲就连忙爬起来,拉着少年跑到一座大石后。
风险稍过,两人皆心有余悸。
“吓死我了。”一身狼狈的邬亦菲没形象地瘫坐在地。
少年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这阵法如此厉害,他以为自己不乱走,至少可以安全退出去,结果才几步就踩着机关。方才若非她提醒……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刚才还对她动了杀机。
邬亦菲被气到不行,“你这人罗唆死了,我爱救就救,你奈我何!”什么事都要问出个理由的话,她老早头发都白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别过头去。
邬亦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吧,天快黑了,我送你出阵。”
“我要上山找人。”
“这山上的人不一定想见你。”
少年眼中又有金光闪过,“你怎么知道?”
邬亦菲耸肩,“山上只有无尘子和他的徒弟,你找的必定不会是那几个还不成气候的小孩子,而无尘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人了。”这男孩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心事、这么强的戒心?
“我爹与无尘子是至交。”
邬亦菲一怔,“至交?”
“羽沧天正是家父,在下羽昶欢。”
邬亦菲想了想,还是记不起来。
“这么说你就是小羽儿了,我带你上去好了。”嗯,就叫小羽儿好了,跟她家的小鸡差一个字。
羽昶欢有些惊讶于她的好说话,以及--
“别叫我小羽儿!”有够娘们的!
邬亦菲恍若未闻,“我呢,记性不太好,只知道当年有个人,大概就是你口中的“至交”叔叔,他帮过我抓过树上的小鸟,我帮你一次,也不算什么,对吧小羽儿。”其实,人长什么样,她早就记不清了,但事情本身她还有印象。能上来藏云峰的人不多,那个人应该就是那位“至交”叔叔。她记得小羽就是那年捡到的。
“你刚才救过我一次了。”羽昶欢好意提醒,“还有,别叫我小羽儿!”
“那不算,我说算了才算。”她随意道:“本来想让你跟我家小鸡有区别,你不领情,那就算了,小羽,跟紧我,这阵变化莫测,如今我也要重走,一不小心是会要命的,我不能每次都救你。”
自言自语一堆,最后的结论是将他称呼简化为“小羽”吗?羽昶欢翻翻白眼,实在懒得再跟她计较称呼问题。但当视线触及她主动牵着他的白女敕小手时,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似被触动一下。她话说得狠,可却是小心翼翼地牵着他一步也不松懈。
“别发楞,跟紧跟紧。”说话的小女孩催促着,但还是放慢了步伐等他,“对了,我听师弟说,那个叔叔好像很多年前就不在了,你过得还好吗?”邬亦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少年一副冷硬的样子就起了开导之心,这大概是多年来当姐姐落下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