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
真的是很简单,比起中原不知道要简单多少。但是后来羽昶欢才告诉她,这只是订婚仪式。
邬亦菲无语。
“就是这个仪式让你大老远的折腾回来?”这个仪式在他心里有那么重要?
羽昶欢看了她一眼,仪式过后的他似乎轻松不少,语气也不再那么冷硬。
“我其实不怎么在乎。”
订婚与否,他们都注定要相守一世,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只是……该死,这种情况,后面的话又没有办法说了。
邬亦菲好奇地看着欲言又止的他,“你到底怎么了?”不是错觉,最近他真的怪怪的。在路上时就这样,她时常发现他在偷看她,她一回头,他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那眼神真是心虚极了。
意外的,羽昶欢竟然叹息了,他轻柔地拉起她的手,“亦菲,现在,我们是夫妻一体。”
熟悉的称呼让她一怔,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又为“夫妻”两字心中一动,“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带你去个地方。”
邬亦菲见他神色平和,索性就任由他牵着,她也想看看这些日子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火凤教并不小,他们绕了半天才来到后山,邬亦菲为眼前美景一怔。
一汪碧湖,衬着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群山环抱,俨然一片世外桃源。
“美吗?”
她的眼神已回答了一切,羽昶欢自身后拥她入怀,贪婪地吸取她发顶的幽香。
邬亦菲按住腰间的大掌,放心地偎向身后,体贴地分担他的不安。
“现在可以说你最近到底为什么变得奇怪了吗?”
“如月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吗?”
“一点点,”不过卞如月聪明的点到即止,“剩下的,我想听你说。”
羽昶欢望着遥远的天际,思绪仿佛也越飞越远,然后,像怕破坏了这片宁静,他的声音也变得很轻很柔。
“我和如月的爹娘是被人害死的,那一年,我们才七岁,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程,但却从不小心撞见那一幕的如月口中得知所有事情,我们的爹娘是如何被暗算,又被残忍的毁尸灭迹!”
说到这里,他手中力道加紧,邬亦菲轻柔地覆住他的手,无言地传递着力量。
“可是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我大声地训斥如月……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像心硬生生被剜下一块的难受,痛成这样,我却不能哭,甚至不能让跟我一样的如月宣泄她的痛苦,因为仇人就在眼前,我不能让他们洞穿我的想法,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他们下一个诛杀的目标,我得保护如月。”
降低他们的戒心,忍辱负重地活下去,伺机报仇,是他唯一的信念,支撑着他走过许多艰难的岁月。
“那几年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没有如月这个责任,可能我早就疯了。多年精密策划,我们终于一点点拿回自己的东西,召集旧部,暗中运作,我不只要手刃仇人,还要把他们的势力一并铲除。”
轻柔的吻落在他眼角,“你赢了。”
虽然羽昶欢说得并不详细,可轻描淡写间却是透尽心酸,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要颤抖一分,听得邬亦菲说不出的心疼。
“是啊,我赢了。”羽昶欢的眼神渐渐清明,像终于从回忆中醒来。“那么多年,我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曾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甚至为了逼迫如月成长,我刻意无视她的孤独、漠视她的痛苦,那时的我无情得……连自己都厌恶。”
邬亦菲摇头,“那不是你的错,如月也没有怪你。”
“也许吧。”他苦笑,“多年的算计下来,那群老贼也到了强弩之末,教内反对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眼看我就要夺回一切,可是……”
“可是,越接近胜利,我却变得越暴戾,复仇几乎是我这辈子的精神支柱,一旦完成之后,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几年,我变得嗜血好杀,几乎一见鲜血就会兴奋。可一到夜里,无数狰狞的嘴脸又在我眼前徘徊,凄厉的惨叫在我耳边回荡,当时,我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教众对我虽有尊敬,但更多的是畏惧,依你们中原人的形容,说是魔头也不为过……”
邬亦菲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我不怕,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怕。”
羽昶欢心中一震,却又突然垂下眼睑,“即使……我会伤害你?”
“不会,你不会伤害我的,你忘了,你在任何时候都始终护着我的,”她在他怀中蹭了蹭,柔声道:“即使你真的伤害我了,那也一定不是出自你的本意,我不怕……昶欢,我不弱的。”
羽昶欢贪婪地汲取着怀中的温暖,几乎想就这么天荒地老下去。
他何其幸运,能遇见她、拥有她,所以……
“你呢?”
邬亦菲一怔,“我什么?”
“亦菲,我也很强,我可以做你的精神支柱。”
“你……”她怔怔地看着他的金眸,不确定地道:“你知道了?”
他怜惜地抚模她的脸颊,“我到底也是火凤教的祭司,教主的亲哥哥,催眠术的效用最多只有三年而已,如今……是你自己不愿回想吧。”其实在侯府时,他就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他希望她能主动告诉他。
亦菲被施催眠术的时间是幼年,应该是他父亲,即前任教主所为。他父亲羽沧天与无尘子素有交情,他儿时也随父亲去过藏云峰。只是,三年早过,亦菲身上的催眠术应该早已自行解除,如今会记不住人脸孔,多半该是心理因素导致,是她的执着强硬地延长了催眠术的时间,不知不觉为自己设下更深的暗示。这是心结,需要她自己解开,“醒梦蛊”只是辅助。
邬亦菲别过头,“这就是你今天的目的吗?”刺探她的过去。
羽昶欢叹息,“我只是太了解事情憋在心里的感觉,我不想看你痛苦。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甚至可以让如月再帮你催眠一遍,将你的记忆埋得更深,再过几年,如果你依然不想说,就继续催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不再想忘记,我愿意等。”
“……你不怕我连你也一起忘了?”
他摇头,“我不怕,难道你忘了我,我就会离开你了吗?既然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你,不如想办法让你快乐。”
她怔忡半晌,随即有些沮丧地靠上他的胸膛,“为什么你和康磊一样,都用这样的方法逼我面对,我并不是在逃避,我只是不想承认……”
“承认什么?”
“我不想承认当初自己那么坏。”
“你做了很坏的事吗?”真想知道亦菲对“坏”的定义是什么?
邬亦菲闭上眼,努力去回想当年的往事。“你不知道,当年我娘……她并不讨爹爹喜欢。”
她的娘亲是堂堂皇室金枝玉叶,从小心高气傲,看上了当时才刚被封为绥靖侯的爹,便不管爹其实已经有个元配,硬要以正室之名嫁进绥靖侯府,君命难违,爹是如娘所愿让她当正室,可是却也不满她骄惯霸道而对她不理不睬。另一方面,也自觉有愧降为妾的糟糠之妻而对其加倍宠爱,后来并生下一个儿子,也就是她弟弟邬康磊。
“我和康磊感情很好,可是我娘却把二娘和康磊看作眼中钉,直到那年端午,她借口约二娘游湖,竟然当着我的面……把二娘推进湖里。”说到这里,邬亦菲的声音有一丝缥缈,她难受的闭了闭眼。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记得那时候娘亲的眼神、扭曲的表情,以及那阴森森的威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