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
“嗯?”
“找到叶凤阳了吗?”
“还没,会找到的。”
“你也找不到他吗?”
“要我牺牲色相引诱他出来吗?”
“好。”
司马云天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手顺势落到她胸前揉捏了下,不禁蹙眉,“本来就小竟然还束胸?”
吴奈啐了他一口,难掩尴尬地道:“要不是你多事,我被人软禁看管时又何必束胸?”
“怎么能说是多事,那攸关我的幸福。”他顿了下,继续道:“即使不束也不会有人看出来的。”他当初若非接触日久又生了异样的心思,也不会注意到她其实是女儿身。
“司马云天——”
“我只是实话实说。”
吴奈五指轻转,在他身上几处大穴轻拂而过,然后一脚将人踹下床。
司马云天从地上起身,轻掸衣裳,摇头叹道:“少林向来不做以武凌人之事,阿奈,你果然修为尚浅,做不到四大皆空。”
“我今晚不想再看到你。”她扯落床帐,翻身面床而卧。
他掀帐坐在床边,伸手轻抚她的秀发,“心情不好的话喝杯酒如何?”
“云天,我只喝水。”
“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只喝水?”
“怕中毒。”
“骗骗别人吧。”他轻悦的笑声在房中轻轻荡开。
※※※
十一月初五,大雪。
炎教教主遭三大世家围攻,重伤,人被阴爪鬼索截走,在青柳镇枫林山失去踪迹。
叶凤阳得到消息后,在十一月初十赶至枫林山,疯了一样叫人搜山。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满山满谷皆成银白的世界。
这处山谷极是偏僻,在悬崖之下,若不细查便可能错过。
叶凤阳找到这时,惊喜地发现有人迹。
顺着那些蛛丝马迹,他寻了过去。
一道人影静静站在一处山壁前,寒风吹拂起他身上的披风,整个人立在雪中有种乘风欲去的谪仙之姿。
“师弟!”叶凤阳蹙眉。
司马云天淡淡一笑,“师兄,别来无恙。”
“这是个局。”虽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司马云天点头,“阿奈寻你不着,便托我替她找上一找。”
叶凤阳目中闪过戾气,阴冷一哂,“他人呢?”
“叶公子,找我吗?”
叶凤阳倏然一惊,看向侧前方。
不知何时出现的吴奈撑着油伞朝他走近几步,“我向来也不是怕事的人,无论是任何手段冲着我本人来便好,不料叶公子偏偏喜欢跳过我这个当事人,朝不相干的人下手,这实在让人气馁,不得已我只好耍些手段,与公子当面一晤。”
叶凤阳看向司马云天,眼神有些受伤,“师弟要与外人联手吗?”
他云淡风轻地一笑,“师门训诫云天不敢或忘,我只是帮阿奈寻人,其他便不是我要管的了。”
他朝两人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吴奈的身上,眼中带了笑意,眉目都柔和了下来。“我到外面等你。”
“好。”
叶凤阳看着他们眉目交流,心中怒极。
司马云天没有回头去看两人之间的争斗,一步步走远,终至消失在茫茫雪色中。
那柄绘着翠竹的江南油伞始终在吴奈手中交互往来,不曾或离。
在叶凤阳眼含不甘倒在雪地上时,她轻轻阖起了油伞,抚着伞身对他说:“唐大小姐生前最爱这柄油伞。”
“吴奈……”嘴角的血不断地溢出,叶凤阳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想对我说什么?”
“莫负云天。”说完,他死死印着她的眼。
吴奈轻缈的一笑,抬头看着纷纷而下的雪花,“我是要出家的人。”
“你——”
吴奈冲着他微微一笑,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从他的身边走过。
她一走出山谷,就看到司马云天含笑伫立的身影。
“云天,他死了。”
司马云天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臂,刺目的血印扎入他的心口,伤口因为天冷,已经与衣物冻结在一块,他的眉头不禁蹙紧,“伤得严重吗?”
她低头看了眼左臂,摇头,“不碍事。”她看着他问:“同门一场,不替他收尸吗?”
“这些年我一直容忍他至今也算对得起同门之谊了。”他伸手抓过她的右手,探了下脉,心下大定。
“他临死前求我莫负你。”她淡淡彷佛漫不经心地说。
司马云天亦淡淡地道:“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便是让他死不瞑目。”
“嗯,所以我说了,我是要出家的人。”说完,她越过他朝前走去。
司马云天脸色一变,追了上去,“阿奈,你不会现在还想要出家吧?”
走远的人没有回答他,只有大雪簌簌而落的细碎声响充斥在山谷中。
※※※
吴奈受的伤并不重,但司马云天仍旧找了最好的膏药送到江湖客栈。
眼见年关将近,炎教教主却似打算定居在客栈,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吴奈也不赶他,房价照旧翻倍收取。
江湖正值多事之秋。
必外穆宗主闭关二十年武学大成,逐一挑战中原武林各门派,所到之处无不尸横遍野。
终于,身为正道之首的少林寺代表江湖同道发出武林帖,请穆宗主移驾少林一晤。
少室山下的江湖客栈也因此再次热闹起来。
一日,吴奈看到一个路过的少年剑客长得颇为俊秀,忍不住调戏了两句,结果,那剑客离开不久便被人重伤抬回。
然后,司马云天从外面走入,朝她微微一笑,笑得她毛骨悚然。
“司马教主。”她照例打个招呼。
“阿奈,”他靠近过来,一手闲适地在柜台桌面轻叩,一边若无其事地道:“喜新厌旧是阿奈的个性吗?”
“这话从何说起?”
他倏地凑近她,冷笑,“收敛一下性子,你应该不想看到凡是被你调戏过的都是这样的下场吧?”
她睁大眼,“你——”
司马云天眨眼间又恢复成言笑晏晏的模样,“阿奈是聪明人,不是吗?”
吴奈郁结于心,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微笑,“教主所言极是。”目光朝一旁的小丁一瞥,“去给那位少侠送点伤药,双倍收钱。”
“是,老板。”
“阿奈真是怜香惜玉啊。”
“哪里哪里,我跟银子没仇。”
两人正你来我往时,一道宏亮的男子声音从门外传来。“给大爷泡壶热茶,准备间上房。”
话音未落,人已走入客栈,是个头陀,满脸的横肉,眼露凶芒,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一身修为不低。
小乙沏了壶茶送过去,那头陀左掌一翻直直朝他的咽喉劈去。
小乙侧身变招惊险避过,手中热茶洒了一半出来,烫着了手。
吴奈将一切看在眼里,趴在柜台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偷袭小二,茶费加收一百,请继续。”
头陀的目光看过去,先是一脸惊艳,贪婪的目光在司马云天的身上梭巡良久,才移向柜台后的吴奈,目光带了些轻蔑地打量她一遍,哼声道:“你便是这里的掌柜?”
“不才正是。”吴奈一脸淡笑,淡定如斯。
“看你细皮女敕肉的,莫非是个兔爷?”头陀的目光又移到司马云天身上,“两个兔爷凑一块能干什么?不如一起来伺候大爷我好了。”
客栈内的其他人有志一同地将目光落到柜台那边,看戏的心情顿起。
一个名门祸害,一个邪教教主,再加一个猥琐而又棘手的头陀,戏很精彩,不知鹿死谁手。
吴奈神情自若,笑意不减。
司马云天目光微寒,嘴角的笑倒是益发地欢畅,好整以暇地倚在柜台旁,冲着那头陀道:“要看搁下有没有这份能耐了。”
吴奈右手一伸,“教主请随意,损坏桌椅照旧要双倍收费。”
“少不了你的。”他笑睨她一眼,直起身子朝那头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