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殿主不为历代先人上一柱香吗?”
苏清羽回头看了一眼林立的牌位,展颜一笑:“确切的说,他们并不能算是我的先人,那香便免了吧。”
老者也不动怒,淡道:“殿主既是前任殿主指定的继承人,他们自然便算是你的先人。”
苏清羽下巴微扬,目光落在最前面的那块牌位上,忍不住微咬了下牙:“对于一个欺骗年幼无知孩童的人,我并不觉得要对他表示感谢。”
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锦绣殿只有殿主才能修习的武功传授于她,害她莫名其妙成为江湖传说中门派的传人,却从来不敢展露出一丁点,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逮到,结果她却还是被逮了进来。
堂堂江湖传奇中的锦绣殿为了引她自投罗网,竟然不惜借用江湖邪教幽冥宫的旗号办坏事。
什么是名门正派?她越来越搞不清楚了。
老者也不禁朝那牌位看去一眼,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苏清羽不再说话,转身走出大殿,身后却传来老者的声音:“老殿主说,他同意放过他们,就是因为殿主答应了代替他们。”
可是她后悔了,当年在深谷看到活蹦乱跳的师父时,她就后悔得肠子都打结了,却又在看到深受重伤的师娘时内疚得一塌糊涂,最后决定当他们真的死了。
只是,每年她都会乖乖的送一切吃穿用度的东西过去。
苏清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做了那么多坏事却没有报应,她只不过年幼无知犯了一点错,报应却一直跟着她。
丙然是祸害遗千年呜?看来,好人很吃亏。
就像一年前的事一样,她为了那几十个高手挺身而出,结果他们自由了,她却被困在这个几百年来传说中的地方出不去。二十八星宿已经足够她仰望了,竟然还有三十六掌灯,最后丧尽天良的还有六大长老!到她寿终正寝,真不知道能打败几个人。
她就是因为知道武功不够好才不能随意到江湖上去溜达,以免丢了锦绣殿的脸,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逃避她是锦绣殿下任继任者的事实。
结果,老殿主撒手西去后,她仍是被这群人给拐了进来。
离开,仿佛真的是遥不可及的目标。
这一年来,除了练功还是练功。
在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像这一年这般的枯燥乏味,传说中的人物有什么么好?如果传说中的人物都是这样生活的话,她宁愿这辈子都是一个没没无闻的小人物。
斑处不胜寒,也许说的不是他们的身份,而是这种身份的生活方式,太非人了。
苏清羽越来越理解师父当年处心积虑逃离这里的心情,也渐渐明白为什么老殿主的性情那么不可理喻,他练功佑计已经练得神经错乱了吧。
回到自己居所的苏清羽,盘腿坐在床上,看了眼乏味的秘复心法,对自己说,练吧,也实在没别的消遣了。
殿主是高高在上的,所有人看到她都只会恭声行礼,谨言慎行得仿佛她是吃人的野兽,不敢太靠近她。
最后,她的气质就越来越出尘,那种高处不胜寒、立身山巅的寂寞,有时候看起来就有绝代的味道。
难怪高手总是寂寞的,因为没人敢跟他们结交,世人总是用仰望的目光看他们,却忘了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第6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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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只三日,世上已千年。
三年前的江湖,跟三年后的江湖有什么不一样呢?
苏清羽觉得其实是一样的,三年前幽冥宫如昙花一现,而后再无踪迹,江湖人警惕了两年后也就忘得一干二净。
本来嘛,那不过是锦绣殿冒名顶替,他们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后绩动作。
如今,江湖仍旧是那个江湖。
美男榜上第一名依然是她大哥,只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是拜月教专门找飞龙门的碴,两派势同水火,见了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坐在树上的苏清羽抱着双臂若有所思,记得他们以前的关系虽然正邪不两立,却从来没有这般的水火不容,难道她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人生不过随缘而来、随缘而去,三年时间,足以令许多事情改变。
司徒斗、柳清岚都成亲了,后者还差一点出家,据说,因一时不察被四川唐门的四姑娘下了药强了去,这才不得不负起责任娶了人家。
江湖依旧很八卦,苏清羽微笑起来。看来大哥的生意仍然很好,她想自己可以不用去看他了。
迎着树隙间的阳光伸了个懒腰,然后轻巧跃下,整整衣襟,缓步走出这一片树林。
像往常一样,找了间普通的小饭馆,点了吃东西,便坐在角落听食客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闲话。
消息往往就是在这样不经意的闲谈间出来的,而她喜欢这样收集消息,安全又省心。
“这次可有热闹可看了。”
“又出了什么事?”
“你们不知道啊,”说的人精神一振,然后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听说听风楼楼主风大少要成亲了,拜月教教主放出话来要给风太少一个毕生难忘的婚礼。”
“这司徒教主近年来跟风大少和柳大盟主不对盘得很,这次道贺,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是呀是呀,我听说柳大盟主已经带领手下五位坛主动身了。”
“我也听说拜月教的人也在路上了。”
苏清羽转着手中的杯子。大哥要成亲了?而司徒斗跟柳清岚又是在唱哪一出戏?
“客官,您要的面。”店伙计将面放到她面前:“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
“好的。”
将听到的一切抛诸脑后,苏清羽开始专心吃饭。
原本她是不打算回去看大哥的,但是今天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她觉得自己还是得回去看一下。
所以,离开小饭馆之后,她掉转方向,朝着听风楼所在的扬州城而去。
只是越近扬州,她的心就越乱。
司徒斗要来了,知道他已成亲了,心头滑过的是苦涩的味道。
她不是不介意,而是没有立场去介意,毕竟整整失踪三年的人是她。
这一次,为了探视久不见面的师父师娘,她才从大长老那里拗来了一个月的外出时间,却从来不曾想过去找他。
她刻意忽略他的消息是不想自己难受,可是,终究还是避不过,注定要见面的人最后总是会见到。
当苏清羽一脚踏进扬州地界,人反倒平静了下来。
懊来的总是要来,既然躲不过,那就只好面对了。
由于听风楼特殊的江期地位,现任楼主风大少的婚礼,吸引了江湖不少的朋发前来观礼,一时之间扬州城内的客栈人满为患。
苏清羽也没能找到住的地方,不禁对着天空笑叹。
看来客人当不成,只好回去当主人了。
就在她做了决定,结帐走出饭馆的时候,跟某个人不期然地对上。
漂亮的丹凤眼依旧,阴柔俊美的脸却似乎有了些改变,记忆中似乎没有如今的清冷硫离,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几分魅惑妖娆风姿的人,仿佛经历了数十寒冬般多了层厚厚的冰凌。
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幽黑深邃的眼眸中迸发出一抹炫目的璀璨,近乎贪婪的目光直落在她身上,再难移动分毫。
一如印象中的普通淡定,时间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习惯的素净衣裳,同色系丝带束发,打扮永远简单俐落。
有些人无论你怎么躲,到头来还是要面对。
相遇在措不及防间,苏清羽掩饰心头的苦涩,淡然微笑:“司徒教主,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