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盈袖一边拿起干燥的布巾轻拭着湿漉的长发,一边坐到了桌子另一边。
“你不洗一下吗?”
他扬眉,若有所思的看向屏风方向,唇边泛起一抹邪肆,“用妳的水?”
与他玩味的目光一接,她不由得面上一热,将目光投向一边,“再让店家打来就好。”
“不用了,娘子洗过的水是香的。”他戏谑的看着她泛红的颈项。
“纪吟风──”她瞪向他。
纪吟风凑近她,嗅了嗅,“真的很香啊,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处子幽香?”
苏盈袖抬手就打,骂道:“你个假道学,满脑子的旖旎风情,找打啊。”
他轻轻的抓住她的手,笑道:“对着自己的娘子失魂落魄是正常的。”
“正常个鬼。”她空着的左手狠狠的掐了他一把,却反而让他笑得更加欢愉。
笑声中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走到屏风后月兑衣沐浴。
苏盈袖继续擦拭发上的水渍,一边喃喃自语,“这样恶劣性格的人怎么会被外间传得那么好,没道理啊。”
“娘子在说什么呢?”
“洗你的澡。”她没好气的说。
“帮我擦下背。”
苏盈袖喷火的眸子看向屏风,玉牙轻磨,“自己洗。”他现在可是身无寸缕,她进去不就什么都瞧见了吗?这个家伙,绝对是圣人门中的败类。
“我们是夫妻啊,帮我擦一下。”他不屈不挠的继续要求。
“不擦。”她回绝。
“那我就出去了啊。”他笑,屏风后响起出水声。
“不要。”苏盈袖气急败坏的命令他。
“那妳进来帮我擦。”
她的脸瞬间红透,下唇轻咬,犹豫片刻终于起身向屏风走去。
看着她闭着眼睛走到澡盆边,纪吟风坏心的一笑,伸手将她往近前一拉。
“啊!”她一惊睁开了眼,入眼的就是丈夫光果的肌肤,让她红云上脸,羞赧得无地自容。“纪吟风,你你……”
“帮我擦背啊。”他轻笑着,将布巾递给她。
苏盈袖别过眼去,接过布巾,转到他身后替他擦背。
“娘子没有看过男人洗澡吗?”
“你想光着身子被扔出去吗?”她咬牙。
“当我没说。”纪吟风没趣的模模鼻子,这样寒冷的天气他可不想这样出去,既伤风又有碍风化。
第五章
“娘子,妳不能欺侮我没有武功。”在数次被人毫不留情面的扔出投宿的客栈房间后,纪吟风提出抗议。
“你也不能欺侮我没你脸皮厚啊。”苏盈袖也是颇多不满。
“不准再把我扔出去。”男子汉的尊严与读书人的气节已经快消失殆尽了,只好努力挽救。
她柳眉一挑,斜睨他一眼,凉凉的道:“看情况。”
纪吟风顿时傻眼。这样的回答真的很寒,非常寒!
看着路旁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发出彷佛下一刻就要断裂的“嘎嘎”声响,苏盈袖有感而发,“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还是换马车吧。”
“好啊。”他忍不住暗吁一口气,马背上颠簸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苏盈袖若无其事的扫过他,心头暗笑,他以为她真的怕冷吗?傻瓜!
换马车自然就要去找车夫,而车夫只有集市、车市才有。而这座繁华的城镇并不缺少这样的车市,所以他们轻而易举的找到一辆中意的马车。
车夫是个面相忠厚的中年人,他的车虽然朴素却不难从四角垂落的流苏看出车主的巧思所在,车厢整体被青布幔过,车帘之上兀自绣上了两只翩翩飞舞的彩蝶,看了就感觉与众不同。
暖意融融的车厢内与车外寒冷的天气彷佛两个世界。
“这样速度不会太慢吗?”纪吟风担心的看着她,马车的速度与马相差了几乎一多半的路程。
苏盈袖拨弄着炭火,笑道:“不会,因为我相信无论林南英与飞月教的人谁先找到万事通,江湖都不会是如此的风平浪静。”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表情,他会心而笑,江湖人自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
苏盈袖将一块薄薄的青石板架到炭盆之上,待石板红热,再从竹筐内夹出几片鲜女敕的肉片放上去,一股浓郁的肉香在车厢内缓缓飘散,引人垂涎。
看她专心的烧烤着肉片,纪吟风笑道:“这种吃法倒还从未见过。”
“这是江湖人发明的嘛,出门在外哪里有锅有碗啊,山林之间自有炊具,而且味道十分的鲜美。”她将烧烤好的肉片夹入一个木碗递给他,再夹起数片,盛好递出车厢外,“大叔尝尝。”
“谢谢夫人。”车夫笑着道谢,他为人赶车几十年头一次碰上这么和气的夫妇。
苏盈袖钻回车厢,继续翻烤架上的肉片。
“我们究竟要赶到什么地方去?”纪吟风一直很好奇最终的目的地在哪里。
她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嘿嘿怪笑两声,“先到金陵城,不过最后……”她露出愉快的笑脸。
“最后如何?”他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只待证实。
“我们还是要回到苏州城去的。”她快乐的宣布答案。
丙然,他笑着摇头,“妳这是在玩耍吗?”
她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有点小人的说:“我的婚礼耶,搞不好这辈子就一次啊,他居然敢千里迢迢的去破坏,不让他兜上一圈我心里会很难过的。”
“可是,他知道后不会找妳算帐吗?”他有些担心。
苏盈袖笑着指指自己的鼻子,“我苏盈袖是什么人,怎么会怕他来算帐,况且我可是他未来老婆的结拜姊妹,他的大恩人呢,他最后也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吞。”
纪吟风哑然失笑。是啊,他怎么能以看一般人标准来看待自己的妻子。他现在反而有些替那个叫什么血剑无情的林姓男子担心,惹到苏盈袖这样的女子绝对是他的不幸。
“喂,纪书呆──”
“我是妳丈夫。”他提醒她。
“好吧,纪吟风──”
“连名带姓喊啊。”他有些抱怨。
苏盈袖当下柳眉一挑,凤目微瞇,“名字不过是个表记,你确信要一直在这个问题上跟我作对吗?”她不会介意把他从车窗扔出去的,一点儿都不。
“不敢。”他没趣的模模鼻子,唉!每到此时,他就忍不住痛恨起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郁闷啊!
“去过闻名天下的秦淮河畔吗?”
纪吟风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苏盈袖撇撇嘴,“我只是问问,没说你一定去过。”
“没有。”他肯定的回答。
“那我们就到金陵去好不好?”她笑逐颜开的捉住他的手。
他顿时哑口无言。
“到底好不好?”她追问。
“不好,妳一介女流去那里干什么?”
“因为万事通住那里啊。”她理所当然的说。
“咳……”很不幸的某人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苏盈袖一脸的不以为然,“青楼妓馆与洒肆茶楼一向是消息最集中的地方,他身为江湖万事通当然会选择最佳的地理位置了。”
“妳常去?”他仔细回想她说过的话,彷佛跟那个万事通很熟的样子。
苏盈袖模模自己的鬓发,笑容带上几丝迟疑之色,“我没说吗?”
“妳肯定没说。”
“那个万事通,他是我舅舅。”
纪吟风瞬间睁大了眼望着自己的妻子。她舅舅?这不是真的吧?他真的很想昏倒给她看,如果那个万事通真是她的舅舅,为什么要让人去破坏自己外甥女的婚礼,又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担心给外甥女带来血光之灾?
“我舅舅是个很欠扁的人。”她小小声的咕哝。
“没错,真的欠扁。”这一次他无条件支持她的论点,那样不良的舅舅有不如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