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他冲回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难道你面对这张脸都不会想吐吗?你何苦这样委屈自己?”
“表哥——”
“不,这样的丰神玉怎么能配得上你,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自己陪在你身边,那只会让我无地自容。”他的眼神慌乱极了。
“丰神玉,难道你想抛弃我吗?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在我付出了一切之后?”她的泪盈满了眼眶,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你这样的女子应该得到更好的男人,爱你的男人不会在乎这个的。”他开始有些口不择言了。
“丰神玉——”她忍无可忍地挥出自己的手,清脆的耳光声响在湖畔,“你是混蛋,混蛋……”眼泪终於坠落,犹如没有休止的泉水淌个下停。
“七巧,对不起。”丰神玉握紧了拳头,不让自己去拥抱她,他不配,然后猛地掉头飞奔而去,这样的他待在明亮灿烂的七巧身边,只会更加的自惭形秽。
“丰神玉……”沈七巧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
趴在湖畔青石上,她放声大哭,哭声凄凉哀怨。
第十章
又是江南盛夏时,杨柳依依,归燕飞来。
青石路上缓缓行来一辆马车,低垂的布幔让人无法窥视车内坐著何人。
马车停在一户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上官府。
车夫掀起了车帘,一只穿著绣鞋的脚踏了出来,鞋面上简单地绣了一丛青竹、几点碎花,十分素朴淡雅。湖水绿的裙摆盖住了鞋面,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扶在车上,车内人矮身出了车厢。
一位清秀可人,眉眼带笑的少女,但她的肚子却鼓鼓地凸了起来。
路人看到不免起了几分疑惑,明明打扮还是个姑娘家,怎么却已是身怀六甲?
“沈姑娘!”门仆马上就认出站在眼前的人,说实话,要想不记得这位行事怪异的姑娘还真是不容易。除了她,至今也没看过还有谁能把十二少给弄得哭笑不得的。
“需不需要我等著你回禀?”沈七巧笑问。
“不用不用,当然不需要。”门仆马上将她请了进去。
走过了一条不短的青石路,她已经有些疲倦,随著肚子越来越大,她越来越容易感到疲累,人也越来越懒散了,说不定月复中的孩子将来会跟她一样的个性。
“要不要找顶轿抬你进去?”
听到那冰冷依旧的腔调,她抬起了头,笑容灿烂。“既然十二少都这么说了,我要是拒绝下就是打你的脸了吗?那就麻烦你了。”
上官聪手一挥,马上有人跑去张罗。
“你似乎没有找他的打算?”上官聪不免有些好奇。
沈七巧挑了挑眉,伸手轻捶著腰,笑道:“为什么一定要找他?”
“我以为你应该找的。”
“既然他要逃,那就只管躲到天涯海角去,我何必一定要苦苦地去找他?”
上官聪定定地望著眼前这个开朗依旧的女子,错过这样的女子,对任何男人而言,都会遗憾终生的。
一顶轻纱软轿被抬了过来,两名上官家的护卫充当轿夫。
她嫣然一笑。“十二少当真给面子啊。”
上官聪道:“放眼江湖,只怕不会有人敢不给七巧神医面子。”
“我真有这么大的脸面?”沈七巧笑问。
上官聪反问道:“有江湖第一大帮做靠山,又有恩於江南上宫、柳家堡两大江湖名门,难道还不足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吗?”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我果真有这么大的脸面啊!”
上官聪眸底划过丝笑意。她没有变,依旧是以前那个笑看人生的沈七巧。
软轿行至上官家招待贵客的秋凤轩便停了下来,一名眉目清秀的侍女上前将沈七巧搀扶下来。
一只脚跨上了台阶,她突然回首笑说:“我虽然不想找他,不过,如果可以见上一面,倒也不算是坏事。”
上官聪默然点头。
直至沈七巧进了秋凤轩,上官聪才轻叹声,“你真的打算永远不见她吗?”
一条人影俏无声息地从一旁的树下跃下,那是个一身污衣、满面泥尘的乞丐。
“我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脸,更没有勇气面对她的坦然。”
“只怕由不得你吧!”有人发出爽朗的笑声,飞身落下。
“温兄!”上官聪与丰神玉都不免吃了一惊。
潇洒依旧的温学尔咱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摺扇。“可不就是区区在下嘛。”
“你一直尾随著她?”丰神玉问。
“当然了,正如你丰大帮主一样啊,我总不能让可爱又别扭的小师妹给人欺侮了去,你说是不是?”温学尔三分玩笑、七分认真地说。
“嗯哼!”
一道轻浅的声音让温学尔睑上的轻快笑意顿时灰飞烟灭。
“啊,小师妹。”他没趣地模著自己的鼻子退到一边乘凉去。
“丰神玉,你真的打算一辈子躲著我吗?”沈七巧出声喊住了他。
他缓缓回过了身。“七巧……”
她伸手打断他的话。“你先别说话,一切先听我说。我不会去怨天尤人,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我就不缓筢悔,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沈七巧,向来不会善待对不起我的人。”
温学尔在一旁极力附和,“没错、没错!”他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全庸人谷的人都可以作证。
神情恍惚中,丰神玉依稀听到她带笑的嗓音出现在自己耳畔,“表哥,如果不对你做些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呢,当然,肚子里的宝宝也不会同意的。”
看著软倒在地的人,上官聪目露惊骇。“你怎么做到的?”堂堂一帮之主,名列江湖顶尖高于,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她动了手脚。
她好整以暇地模著自己的肚子,微笑道:“他的命是我救的,药也是我用的,我自然知道用哪一种药物可以让他陷入昏迷,有一些药效期限可是很长的哟。”
上官聪与温学尔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惧意。什么人都能得罪,但像沈七巧这样的人最好是有多远就闪多远。
“不过,还是要谢谢十二少的合作。”沈七巧对他盈盈施了一礼。
上官聪回礼。“不敢当,这是身为朋友该做的,而且我也欠你的人情。”
“那十二少是想两清了?”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他急忙解释,“不敢。”他非常清楚她完全有能力让这笔账永远清不了。
她嫣然一笑,点头道:“那就好,麻烦两位帮我将他扶上马车吧。”
“小师妹,你究竟想干什么?”温学尔问出心头的困惑。
沈七巧笑了笑,看著那张污黑的脸,幽幽地道:“既然他是因为这张脸而躲我的,那么总还是要满足他死爱漂亮的愿望。”
“你想到办法了?”温学尔与上官聪异口同声地问。
“当然,否则你们以为这几个月我走遍大江南北,救人无数,为的是什么?”
“这真是丰兄的福分啊!”上官聪不禁嗟叹。
侍女将沈七巧再次扶上了软轿,起轿向大门行去。
门外,丰神玉已经被安置在马车之内。
“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温学尔的神情带著些许可惜。
她很坚决地摇头。“不需要。”
“好可惜。”他说出心声。
“嗯哼,”她冷冷看著他,“半年说不出话的感觉,会不会很舒服啊?”
“我什么都没说。”温学尔马上跳到了三丈开外的地方去歇著,连连挥手说再见,让一旁的上官家人忍不住靶到好笑。
沈七巧重新踏上马车,放下了布幔,车夫催动马儿缓缓上路。
低头看著那张刻意涂满泥巴的脸,泪水自她的眼中落下,滴在满是污泥的脸上,然后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