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脸不是很高兴,囡囡迟疑地摇摇头。
“哼,真是没良心……我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看到母亲拿卫生纸抹泪,囡囡小声道:“爸爸不来没关系,妈妈……妈妈就好。”
“你啊……”
妈妈笑着模模她的头。“等妈妈工作不忙了就来接你。”
她再次点头。
还来不及吃蛋糕,妈妈便说要回去工作了,要店员把蛋糕包起来。囡囡拿着蛋糕回家,在门口望着妈妈离开。蛋糕舍不得吃,放在冰箱,最后坏了,被丢进了垃圾桶,而妈妈一直没来接她。
当天下午五点多,戚慕生就到保母家接人,因他是陌生人,保母自然不敢将甜甜交给他,他立刻打电话给王蔷让她跟保母解释,王蔷恨得牙痒痒的,几乎想冲过去咬断他的脖子。
“他……是甜甜的爸爸。”王蔷心不甘情不愿地解释。
“啊?”阿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怎么不早讲?”
王蔷一脸尴尬地握着电话,听见戚慕生在阿姨旁边说着:“有什么话你问我,不要问王蔷,她脸皮薄会翻脸。”
她握紧手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喔,好,阿蔷,那我就让他带走甜甜。”阿姨在另一头说道。
从黑暗窜出的恐惧匆地抓住了她,她的心快速地跳着。“好,以后他如果去接人,你还是事先通知我一声,再让他把甜甜带走。”
阿姨疑惑道:“为什么?”
“反正你还是打电话跟我说一声。”王蔷交代完后就挂上电话。
她不相信戚慕生会偷偷把甜甜带走,他不是如此卑鄙的人,但她就是莫名地害怕,怕自己错信他,怕他从她身边带走甜甜,害怕失去女儿的恐惧让她脸色苍白。
自从戚慕生出现后,她心底有个角落总是不安害怕,怕他是故意来抢甜甜,生活与环境逼得她以怒气来压制脆弱与恐惧,可它们总是毫无预警地窜出,如鬼魅般拨动那根紧绷的弦……
“王姊,你没事吧?”工读小妹见她脸色不好,关心地问了句。
“没事。”王蔷拉开一抹短短的笑。“我去烤面包。”
“好。”小妹点个头,也不好意思追问。
她走进厨房,开始和面、揉面团。她必须做点事转移注意力,不让莫名的恐惧掌控,她抓住面团一角,用力甩至桌面,对折后再甩,不停重复同样的动作,让恐惧随着自己甩面团的动作一并被甩了出去,啪啪地打在桌上。
单调重复的动作让她的心慢慢平稳下来,每次阿嬷跟阿公呕气,就会到厨房甩面团,所以她还不会做蛋糕之前就会甩面团。
但自甜甜出生后,除非真的想做面包,她不再甩面团发泄,因为女儿已经取代面团的作用,成了安定她心情的宝贝。她拭去额上的汗,一遍又一遍地把面团甩到桌上,然后她听见一个软软的声音。
“妈妈……”
她迅速转头,甜甜挥着手上的羽毛,朝她招手,头上戴着一圈五彩羽毛,右脸上涂了一道青色染料,左脸则是红的,身上穿着打猎的兽皮装。
“妈妈。”甜甜又叫了一声,羽毛在手上甩啊甩的,笑得像个弥勒佛。
王蔷笑了起来,胸口一阵激动,眼眶莫名地涌上泪,她望向戚慕生,发现他正盯着她,不知想茔什么,黑眸深邃如井。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拿下眼镜想抹去眼泪,却发现手上黏黏的,沾着少许面团。
他走过来,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湿润。“又做面包了?”她抬起头。
“每次大吵过后,或是你心烦时就会甩面团做面包。”他一副了然的口吻。
她没说话,尴尬地戴回眼镜。
“我不会偷走甜甜的。”他沈声道。
“我没这样想,只是……只是……”她连说了两个只是,却不知该怎么说,只能拧着眉心,转开头去。
“妈妈。”甜甜献宝似地想把手上的羽毛给她。
她绽出笑,伸手接过。“你怎么把她打扮成这样?”
戚慕生低声道:“暂时放过你。”
她讶异地望向他。“你在说什么?”
他挑眉,一脸别装蒜的表情。
想到方才没骨气落泪的模样,她先是困窘,随即恼怒。“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不会担心受怕。”
“还敢怪我。”他瞪她。“我都还没找你算帐,你还敢……”
“啊……”甜甜扭了子,争取注意力。
两人只得停下争吵,将目光移回女儿身上。
“甜甜怎么变成小印地安人了?”王蔷笑着模模她头上的羽毛。
“可爱吧,我做的。”他拉了下兽皮装。“这是店里买的。”
“这颜料……”她皱眉。
“是人体彩绘的颜料,天然植物做的,对皮肤没伤害。”他知道她担心什么。“她爱得很,自己也涂了。”
他拉起小裙子,给她看甜甜大腿上的小手印,甜甜见到腿上的橘色颜料,开心地格格笑。
“你怎么跟秋月一样,老喜欢给她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王蔷抱过女儿,疼爱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甜甜拉拉身上的兽皮衣,说着两人听不懂的话。
“她很喜欢。”戚慕生迳自解读。“她说爸爸对我最好了。”
她翻白眼。“对,对,你最好。”
他笑着接受她言不由衷的称赞。“快去甩你的面团吧。”他抱回甜甜。“我们来玩面团吧,印地安甜甜。”
王蔷笑出来。“你真是够了。”她捏了个小面团给他们,啪啪地又甩起面团。
甜甜也不嫌吵,跟着妈妈一起把面团丢出去,戚慕生笑了起来。“爸爸买了塑胶球,等一下来玩。”他把甜甜放下,将面团放到她手上。
甜甜啊的一声又丢了出去,不过丢不远,只在她脚边,还差点扑倒,幸亏戚慕生扶住她,他笑得厉害,又拿起面团塞到女儿手上。
王蔷甩好面团后,将面团放在保丽龙盒里发酵,又去做别的面团。
晚上面包出炉时,是戚慕生最喜欢的起士女乃油卷,还有他爱的蛤蛎浓汤,王蔷说是道歉的赔礼,他一双眼睛贼亮,笑得像偷腥的猫。
“你不要想太多,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今天我怀疑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打断她的话。“可不可以再煎个鱼排或鸡排给我?”
她瞪他一眼,回厨房又弄了一道香草鸡排。
他抱着甜甜坐在蛋糕店一角用餐,他舀起白米粥,吹了几口才喂入女儿口中。
“太可怜了,只能吃这个。”戚慕生安慰地亲了下女儿的头。
甜甜想去拿面包,他摇摇头。“不行喔,还不能吃。”他又舀了白粥喂她。“爸爸知道你很可怜,但是你现在不能吃这个,你妈说副食品要循序渐进,虽然我觉得有牙齿就可以,但我们还是要听她的,不然她会变老巫婆。你妈脾气坏又刚愎自用、三思孤行,你长大了以后不要跟她一样,好不好?”
甜甜吃着白粥,含糊不清地说道:“豪。”
戚慕生笑了,偷听的工读小妹也笑了。
***
饼两天就是礼拜日,秋月一早就去找罗品葳,藉着甜甜的名义,死拉活拉地把她拖到王蔷家。
王蔷在她们进门后立刻上菜,准备了大餐招待两个好朋友,秋月吃着红酒炖牛肉,忙不迭地赞叹。“真的太好吃了,你应该在店裎卖西餐的。”
“我不想把自己搞得这么累,蛋糕店的生意已经够我忙了。”见罗品葳从进门起就不大说话,现在更是埋头苦吃,没有聊天的意思,她在心里叹气。
“还生我的气?”
罗品葳埋头吃东西。
“阿葳……”秋月以手肘碰她。“不是跟你说了吗,阿蔷也是不得已,她不想我们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