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在强人所难,我们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结婚的,嫁谁啊?又不是办擂台招亲或绣球会,套牢一个就赶进礼堂唱进行曲。”
“对嘛,你也不可能轻易地就对一个男人动心,因为你心里只容得进一个朱大哥,根本……”
看到二姊猛变了脸色,唐海亭机灵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我不该重提这个让你伤心的名字。”
唐海宁很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没什么,天快暗了,今天塞车塞的特别厉害,说不定走路还快些!”
经过好些年了,这个名字竟依旧能搅动她的心湖,唐海宁分明好久不再想起那人了。刻意忘怀也好,随时光淡去也罢;而今,唐海亭不经意一提,激动又重新浮现心坎,创痕之清晰,连她自己都意外。
下了车,她和唐海亭住巷子走,晚风清凉,吹凉了她那滚烫的心事。
“今天手好痛,写功课恐怕有困难,姊,你最好心了,一定要在旁指导我、协助我。”所谓指导协助就是暗示『以手代手』出力帮忙了!“你就会吃定我。”唐海宁拧了拧她那又塌又圆的鼻尖。“就料定我没约会,天天帮你上家教,做老姑婆?”
“谁教你是我姊姊!你对我最好了,我爱死你了!要趁你没被黎明和刘德华追走以前霸占你的时间,否则你这抢手大美女过两年被人订走了,可就没人陪我做功课了!”唐海亭新巴巴地勾著唐海宁,像是真怕她被抬走似的。“回家了!回到温暖的家了,好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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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在很深的夜里,坐在高楼顶层俯视城市烟火——
双脚可以悠悠晃荡,胸臆被抽得虚空,世界变得辽阔,渺小的自我渺然隐匿。
渺然隐匿的唐海波,只剩下一双梭巡夜空与橙火的眼睛。
一入夜,是她精神最充沛的时候。
斑楼灌满了风,她坐在风里,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没有人能了解,这纯粹是唐海波自己的感受,换了谁都不会了解——
不是虚空,反而是饱满。星空退得老远,然而,属于夜的精灵还在暗影里狂奔,狂奔向遥远的尽头——
是维纳斯的心情吧?在追逐一生真爱的过程中,充满各种可能性,偏又在定了幻灭——
她的维纳斯,代表爱与美的灵魂、青春与幸运的奔逐,最后,躺在爱情怀中憩息——却是早被她遗忘脑后的爱情。当一切不再重要,合上眼眸的维纳斯想著些甚么?她的光亮吗?那引诱她凄惶追随寻觅了一生的火花——她可抓到那美丽的火花了?
远去、远去,在贝壳泡沫浮现的海底,不过是桩湮没了的传奇,世间美丽而多情的女子也不过如流星飞掠,随时序换移,而可替代的故事情节也重复了千遍、万遍——
可曾留下一丝痕迹?是永恒?是不可取代?是无休无止的旅程吧!
某一夜的维纳斯,想必也这样深深怅惘著,是属女子盘旋的心情。
星空退得很远,在遇见生命之星前,还是要不停向天空问著、问著——
呵!唐海波真的也不能明白了……
第二章
唐方带领那名大清早就来看房子的年轻人边上楼、边殷勤地介绍:“我们这里地段不错,交通便利,你骑车吗?停电单车更方便,不怕被偷。房间在最里间,坐北朝南,且冬暖夏凉,谈得来的话,房租便宜算。以前那房间空著当储藏室,都打扫乾净了。”
这名叫易得安,在银行工作的年轻人专心聆听讲解、礼貌应声附和,看起来整洁老实又守礼。唐方愈看愈中意,当下,心里有八成想把房子租给他了。他说他刚从南部上来半年,在银行工作,因为旧房东大吵,打算尽快换居。
唐方摁亮转角的照明灯。
“你走前面,没关系。我家就我一个老头和三个闺女住,我老伴走了十多年了。我那三个女儿是调皮了些,可是总的来说还算乖巧!挺好相处的,老大今年二十三岁,都还没对象……”话声末落,易得安伸手一推进入二楼小厅的纱门,猛地,一盆冰水、冰块往他头顶砸下,冻得他身体发僵,铁桶还把他的头整个罩住。
“这是怎么回事……”易得安边伸手拿下铁桶,边说。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脚往前一滑,绊倒了一团绳子似的缠线,他还弄不清怎么回事,灰蒙蒙的粉末兜头漫盖,连鼻孔都塞住了!“咳咳!”他像得喘不过气来——是面粉,还是快过期的臭面粉。
唐方早就气炸了!他当然晓得这是谁玩的好把戏。亏自己刚才还夸“女儿乖巧、挺好相处”这样的话!她们竟是如此这般的待客之道。反了!反了!案纲不振,教他的面子往哪儿摆呀!
拔出贵妇人牌九孔大菜刀,唐方吼得快震翻屋顶:“三个丫头,你们统统给我出来,给客人赔不是!”
易得安只听见银铃似的笑声渐渐飘远。
“才不呢!”
又是一串风中银铃的清脆声。
脚下软绵绵的一团,挨在他脚边挨得紧,易得安俯下一看,吓掉半个魂,连忙跳到茶几上。
“啊,老鼠!”
“别踩!那是店宝,财神爷!”唐方加入追逐战,这下愈是不得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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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餐饭算是唐方开的“盛宴”唐家拿手满汉全席:有牛肉面、牛肉粉丝、卤八珍、炒牛阡、烩慢锅、牛筋饼和牛杂金花汤,招待天宇第一号新房客,以表郑重致歉及热烈欢迎之意。不过!一桌五个人可是三样表情。
唐家三个女孩看到傻里傻气,挂著一张笑脸的易得安就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心想,这家伙好对付。还好老爸没看上个做“人肉叉烧包”的变态狂、凌虐狂来强逼她们上花轿。
不过,一方面也开始怀疑老爸的眼光,不知他怎会相中这只呆头鹅,像易得安这种老实树先生,当管闲的绝对诚实可信,要用来当女婿?啊炳!太离谱了吧!
唐方可不这么想,他一辈子没有子嗣,虽说女儿也是手心肉,但总免不了有些遣憾,现在像易得安这样朴实可靠的男孩子很少见了,选丈夫、选女婿外貌在其次,人格最重要了,他对这个动辄结巴赧颜的年轻人愈看愈对眼。
易得安则是一上桌就傻了。唐家三个女孩都聪明精灵,最意想不到的是他服兵役时的梦中情人——唐海波,赫然坐在距他一公尺不到的地方!烨烨红星怎么可能出现在牛肉面馆里?一定是他在作梦!他怀疑地捏起大腿来,哇!好痛!那么,唐海波是真实的了!他要和梦中情人“同居”了?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呀!
就算冰桶和面粉袋是她的恶作剧也没关系,如果受一点罪可以换来她的注目与友谊,绝对值回票价!只是……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唐家女孩都用著一种观察敌人的眼光打量著他,她们讨厌男人吗?还是纯粹反对招租新房客?
“从明天开始,大家也算是一家人了,得安只身在台北,你们算是地主,要好好照顾他,不分彼此。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唐海亭爽快应允,一脸恶作剧的表情。
唐方把大女儿拉到一旁先行警告。“不准玩把戏作弄人家,要和平相处,听到没?人家得安可是个优秀有为的青年,你和海宁把眼睛擦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