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走、我不走,乖,别哭,我不走……”连靖涛柔声安抚着怀中哭泣的小女孩,温暖修长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将她抱在怀中慢慢摇着,就像在哄小宝宝。
在连靖涛低沉温柔的声音中,夏侯云卷慢慢停止了抽泣,不知是他的声音有魔法还是从来不曾管用过的止痛药终于发挥效用了,总之,她觉得那刀子一样剜扭着她下月复的痛感渐渐离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波一波浓浓的睡意,她眼皮渐渐变重,终于抗拒不过睡神的召唤,沉沉睡去。
当夏侯云卷醒来的时候,连靖涛已经不在她身边了,整个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一阵失落没来由地从心中冒出。抬头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今天他有一整个下午的课,他现在应该是上课去了。她涩涩一笑,是呀,她又不是他唯一的宝贝侄女女圭女圭,哪里有资格要求他一直陪着她?何况他已经忍受她的任性,不仅让她把鼻涕眼泪抹在他一身,连被她强迫做红豆汤圆都一口答应下来。看看周围,厨房那里冷清清的,没有一丁点红豆汤的味道飘过来……真是的!你在痴心妄想什么!他能够敷衍你,答应你,没有直接一口回绝,你就应该偷笑了,你还奢望什么……湿答答的液体滴落在素色的被面,晕开成一朵朵小花,她愤怒地想抹掉,却越抹越多……
就在夏侯云卷陷入自怨自艾中不能自拔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伴着她熟悉的“笃笃”声向她慢慢接近,温润的声音轻轻响起,回荡在有些空旷的客厅,仿佛天籁:“云卷,你醒了?”
她迅速抬起头,婆娑泪眼中,熟悉的俊雅修长身影让她怀疑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连……连……”她傻住,不能成言。
“你怎么了,肚子还在疼吗?”看她竟然满面泪痕,连靖涛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档案夹走上前坐在她身边,担心地上下审视。他不过上楼打印蚌文件,不想下来时,原本睡得香甜的小女孩竟然哭成泪人儿。
“你……你不是去上课了吗?”她讷讷地问,对他没走的事还有些没法相信。
“我没去。”他漫应,见她似乎没事,才放下心来。
“那刚刚……”
“我回房帮你把文件打出来。”他指指被他丢在一旁的一叠材料。一个下午,他就坐在她的身边,守着她,顺便帮她把公文处理了。知道她是个倔强而脆弱敏感的小东西,之前那么激动,他怕她醒来不见人会不安,于是没敢走开,却还是……
他低头看她,自然地伸手为她拭去泪,“感觉好点儿吗?”
“嗯。”她脸红。
“那你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他为她掩上薄毯,起身。
她点头,看着他消失在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一个食盅折回来。
“这是……”她好奇地看着他含笑轻轻打开盖子——
“红豆汤圆!”她小声惊呼。就见食盅淡红微粉的浓汤里,莹白圆润的汤圆散发诱人的香味,令人看了就食指大动,上面还冒着热气呢!
“吃吃看,合不合胃口。”他鼓励。
云卷小心翼翼捧宝贝似的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爽滑香甜的汤汁一路滑进胃里,暖了全身;咬一口汤圆,红豆馅甜而不腻,汤圆皮酥软柔和,她幸福得几乎要呼出声来。喝着暖暖甜甜的红豆汤,她不自觉地在唇角扬起甜甜的弧线,不小心露出了一直藏在左唇边的一个小笑窝。
看着她有滋有味地喝下红豆汤,还破天荒地露出甜美的笑容,连靖涛微微松了口气。
自那之后——
“连大哥,现在XX股票已经跌得出了北极,怎么办?”计算机屏幕前,少女紧张的大眼睛连眨都不敢眨,手心冒着汗,焦急无措地呼唤着救命草。
“这一支的话,可以再等一等,应该还会涨。”随意瞥一眼屏幕上股票的走势,男人只平静地回答一句就又埋头到书中,却奇异地安抚了少女紧绷的神经。
“连大哥,如果发现有人污款,我是不是直接开除他比较好?”少女犹豫不决。
“你不觉得应该先查查他污款的原因再考虑是否开除他比较好吗?”温声轻语若有所指地建议。
“连大哥,这个案子……我……赔了……”少女很愧疚,很愧疚。
“没关系,赔了再赚就是了。”平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安抚和鼓励。
“连大哥……”
白色的小洋房中,时时飘荡着愈见频繁和依赖的、少女清女敕的呼唤,随后,总会有从容淡定、仿佛永远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解决的、好听的男中音不紧不慢地耐心给少女千奇百怪的问题以响应……时间就这样悄然流淌,转眼,已经是第二年的初秋。
夏末秋初的时节,天气已经月兑离了粘腻的闷热,虽然温度还是不低,但偶尔掠过的浅风已经夹带了丝丝凉爽,昭示着秋意的来临。
连靖涛代夏侯恩操刀的事情终究还是曝光了,因为云卷坚持他付出了辛苦就应该获得应有的对待,于是她把事情捅了出去。
那之后,夏侯集团总裁也是夏侯云卷的父亲力邀他加入夏侯集团,他曾婉拒,但终究还是屈服于云卷那双哀求的大眼——听说他婉拒了父亲的邀请,她没有说什么,却总用那双仿佛浸在水雾里的深蓝色猫瞳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然后在他因为发现她的凝视而回望时飞快地转开。于是,他投降了,对那一双黑蓝色的大眼睛。然后他开始在夏侯集团担任特助,并且顺理成章地成了夏侯云卷的辅导。
某个假日的午后,像往常那样,云卷和连靖涛各自霸住客厅和与客厅相连的露台忙碌着,自从他进入夏侯集团之后,这样的相处模式似乎更加理所当然。
当太久的安静让连靖涛觉得不对劲时,他自计算机中抬起头,有些稀奇地朝客厅里望去,然后笑了:怪不得半天没有东西被丢来丢去,也听不到熟悉的软女敕娇声喃喃诅咒的声音,原来是她睡着了。
就见客厅里,摊开的活页夹七七八八地散着、密密麻麻地写满各种文字的公文东一张西一页丢得到处都是,笔记本计算机的显示器还亮着,而那小小的人儿却已经毫无防备地趴在沙发上——与其说是“趴”还不如说是“挂”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他拿过拐杖起身,轻手轻脚走进客厅,翻出矮柜里的薄毯,走近少女身边。就见云卷趴伏在沙发边沿,半边身子已经悬空,眼看就要睡出去,她却右手抓着一支银色的签字笔,左手勾着印了两只螃蟹打架的马克杯,粉腮枕着不知从那里弄来的一本比字典还厚的法律原文书,睡得稀里呼噜的,要不是一双淘气的果足挣扎地钩住了沙发突起的扶手,她大概早跌得满头包了。看着她全没戒心地睡得一塌糊涂的样子,连靖涛不禁好气又怜惜地摇摇头——这丫头,真是的!总是这样,没做完公事前,宁可累得在沙发上睡到跌下来,也不肯回房去好好睡在床上。他轻轻扶她躺进沙发里一些,免去她坠地的危险,为她盖上薄毯。看她动了动,没醒。他为她掠了掠顽皮挡在她鼻端的一绺发,疼惜地看着她眼底微微的阴影,目光中透露着不自觉的温柔。
那件尴尬的事情发生后,他和云卷之间虽然都有默契地不曾对任何人提起,但彼此的关系却起了微妙的变化。她对他彻底放下防备,敞开了心怀,甚至变得非常依赖他。而他随着接触的日渐频繁,对云卷的了解也逐渐加深。他惊讶地发现,看似冷漠别扭的云卷其实就像只固执而纯真得可爱的小猫,认为你不安全的时候,总是躲得远远的,骄傲地竖着高高的防卫墙,可是一旦认定了你时,就和你亲得不得了,并且掏心掏肺地对你好。这孩子就像他的小侄女,总让他打心眼里忍不住想要去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