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对谁都很好,即使师父整了我们千百回,师兄也不曾埋怨过师父一句。”展观风盘腿坐在火堆旁,注视火焰中的兔肉。
“是是是,大熊的人好到没话说。”就是对她不好!张红莲撇撇嘴,赌气似地将泥地上的人形抹掉。
“帮里的人都知道这点,但外头会这么说的人,你倒是头一个。”展观风以细枝戳戳逸散出香味的免肉,“可以了。”
刑軦从怀中掏出香料,洒在油珠点点的兔肉上,香味顿时四溢,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他再取出一支小刀,割下兔腿递给张红莲。
她接过香喷喷的兔腿,“谢谢!好香,你刚刚放的是什么?”
“混合数种植物做成的香料。”他将免肉分成几份,俐落的刀法有如饭馆里的厨师。
展观风吃著兔肉,亦是赞不绝口,“师兄食量大,不自己会一手怎行,几年下来,厨艺越来越棒,我们野炊时都是靠师兄。”
“这么厉害!你要不要来我们客栈当厨子?”这种手艺一定可以引来不少客人,而且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天天跟他在一起了。
刑軦摇摇头,“不行。”
他不能给她任何希望,等他们分开后,她就会明白他不是最适合她的人,这样一来,他才能让自己不再存有任何妄想。
“喔!”她吞下兔肉,凤眸黯然。
展观风摇头,她就剩这么点希望了,师兄还这么绝情,彻底断绝两人之间发展的可能,不过看师兄忍痛割舍的样子,想必心里也好不到哪去,何苦这样彼此折磨呢?
月儿升上天际,天空覆上夜色,黝黑幽漆的树林充斥著凉意,远方传来狼群凄厉的长嚎,北风呼呼吹撼树枝,在地面形成交错的光影。
张红莲努力忽视不绝于耳的诡异声响,小手拉紧大氅更靠近火堆,但仍旧敌不过袭身而来的沁凉夜气,身子微微发抖,令她辗转难眠。
刑軦和展观风在火堆的另一边席地而眠,已然进入梦乡。
她从大氅里探出头,凤眼害怕地打量阴暗森然的树林,想了会儿,便偷偷模模地裹著大氅起身,再蹑手蹑脚走到刑軦身后,就近躺下。
衬著火光的背影,显得巨大而可靠,她定下心神,低低叹了一声,觉得暗林奇怪的声音不再骇人,然后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练武之人即使入眠,也会保持警觉,因此当她起身之际,刑軦便已发觉,只是默不作声,然而她躺到他身后的动作,却让他全身紧绷。
身后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刑軦转过头,见她已然入睡,熟睡的小睑带著安心与信任,嘴角还噙著一抹浅笑。
他别扭地回过头,正好对上展观风促狭的笑脸。他羞窘地瞪了师弟一眼,随即闭上眼,试著忽略身后那吐著馨香气息的娇躯,重新入睡。
然而,从她身上散发的香气却严重干扰他的心绪,脑海翻腾著她多变的风情,心湖涌动不已。
张红莲舒服地翻动身子,低吟一声,畏寒的身子下意识地靠近身前热源,轻缓的鼻息搔痒似地吹拂他的背脊,笑意更浓,睡得更香更甜。
他浑身僵硬,额际冒出涔涔冷汗,体内却是血气翻腾,在尴尬与惶恐之际,一股柔情却从心底缓缓上升,渐渐盈满整个心房。
她毫不设防的信任让他心头一阵感动,仿佛在这危机四伏的幽林中,只有他是她的依归。
他在心中挣扎了半晌,仍是禁不住诱惑,轻巧地转过身子,将她甜美的睡态尽收眼底,眸子浮上一抹眷宠的温柔。
她姣好的脸庞因寒冷而显得苍白,纤瘦的身子虽裹著大氅,还是轻轻颤抖,但嘴角勾起的恬然笑意却不曾褪去,睡得安心自适。
火光忽明忽暗,飘忽不定的阴影映上她娇美的面容,让她看起好小、好柔弱,白天里的骄悍霸气已涓滴不存。
他迷惑了,心头荡漾的柔情是如此的清晰,他想抓住这份柔情,想顺了她的心意,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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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亮的晨曦洒人林间,鸟儿在枝头鸣唱,高高低低的声音此起彼落,惊扰了睡梦中的人儿。
张红莲皱皱眉,“好吵。”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其他两人已经整装待发,就等著她醒过来。
“红莲,我们该出发了。”刑軦扑灭余烬,从鞍袋中取出干粮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再上路。”他想东想西,弄得一夜未眠,因此此时有点精神不济。
“喔。”她睡眼惺忪地啃著干粮,慵懒地回应。
刑軦在一旁照料马匹、调整马鞍,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目光频频投向甫醒的人儿,她娇艳的脸蛋红扑扑的,带著娇懒和柔美,在晨光中散发诱人的风采。
“还要走几天才会到?”她喝口水,匆匆咽下干涩的肉干。
“五天。越过这个山头就到鼓鲁山山脚了。”展观风瞟了眼心神不宁的师兄。他以为昨夜之后师兄会改变心意,可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好像不似自己所想的那么一回事。
“喔。”五天?“我可不可以在那里多住几天?”
“当然可以。”
“不行!”
同时出声却对立的答案听得她一阵迷糊,“啊?”
刑軦抢先开口,“我们帮里大半都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家不太方便。”说得似乎有理,但眼神却不敢直视她。
张红莲一愣,“喔。”算了,他既然无意于她,自己也没必要赖着他不放,她低下头默默把干粮塞进嘴里,低垂的眼睑下是一双落寞的眸子,
展观风没辙了,昨夜的插曲好像更加深了师兄推开她的决心。可是为什么?
辟道上,三匹骏马并驾而行,马儿不疾不徐的步伐在泥地上踏出有节奏的达达声,马背上的人却各怀心思,鲜有交谈的时候。
时近中午,冬阳和煦地照拂大地,如画的风景自他们眼前一一滑过,刑軦下意识地加快速度,其余两人只好也催促马儿跟上。
他们避开人潮改走林间小径,森林清新的气息迎面扑来,清脆的鸟鸣声环伺左右,张红莲打起精神欣赏沿路风景,但视线最终还是落在前方宽阔的背影。
他好像很烦恼?是气她偷偷睡到他身后?还是不想跟她多有牵扯?各种猜测在心头窜来绕去,搞得她心情低落,如画的风景也变得不吸引人了。
刑軦敏感地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始终盯著他不放,他强迫自己不要在意,却无法抛开烙印在眼里和心底的容颜。
好烦,向来平静的心房因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而觉得纷扰不安,他知道自己正在动摇,他真的想顺了她的意。
不行!她值得更好的人,浓眉倏地一皱,双腿夹紧马月复,马儿感染主人的焦虑,又加快了步伐。
她见前方人影加快速度,连忙追赶上去。怎么搞的,不是不用赶路的吗?
平静的林间,骚动骤起,停栖树头的鸟儿发出尖锐长鸣,纷纷振翅高飞。
刑軦和展观风察觉情势不对,急急策马至她身边护卫。
六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兵器自林间窜出,将他们团团包围,为首的蒙面人冲著唯一女子大喝,“你就是张红莲?”
她刷地抽出长剑,凝目打量来意不善的几名不速之客,“我是。”
为首者瞬间眼露杀机,“很好,我们是来替被你砍伤的兄弟报仇的。”随即,朝护在她身边的两个男人挥挥狼牙棒,“没你们的事,识相的就闪一边去。”
手持长剑的展观风晃晃脑袋,笑得一脸无辜,“这可不行,我们跟人约好了要保护张姑娘安全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