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师弟著急的神色视若无睹,缓了声,诚恳地注视她闪著受伤的眼眸,“我无心成亲,而且也不适合你。”
他很高兴她的这份心意,然而,他喜欢平静无争的生活,她却习惯热闹刺激的日子,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不是他被闹得晕头转向,就是她大喊无聊,终有一天还是会分开的,再说,她精明能干又美艳无双,值得更好的男人,而不是他这个只懂舞刀弄剑的武人,思及这点,他清明的眸子黯了下来。
“喔。”她闷闷应了声,收回搁在他身上的手。
她早知道他不想成亲,本来也想说要磨到他答应为止,可他说他们并不适合,所以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男人婆,他大概喜欢像大姊那样温柔的姑娘吧!原来男人都是一个样。不行就不行,她才不希罕!顶多是手痒而已,模别人也行。
刑軦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对两人都好的决定,可是心中的怅然又是从何而来?令他几乎想反悔答应悒郁寡欢的她。
张红莲打起精神,压下想模他的,换上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好,那就算了,你们说说况东成的事吧!”
展观风瞧著眼前的两人,两张故作若无其事的脸,还刻意避开对方的视线,形成一幅可笑的画面,他强忍著笑意,正经地说:“他多半是想藉著跟你们攀上姻亲关系,然后帮他运私盐。此事可大可小,小则拒绝他的提亲撕破脸,大则被捉入宫府。”
小二送上饭菜时顺便说道:“老板,况公子回来了。”
张红莲瞥了一眼正大吃特吃的刑軦,反正吃才是他最重要的事,哼!“他有种惹上我们,就要有吃牢饭的准备。”她一肚子气正好找这倒霉鬼来发泄。
展观风若有所思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男人,“张姑娘准备怎么做?”
“我去揪出他犯法的证据,将他移送法办,另外再给他一点苦头吃。”大姊如此爱慕他,他却别有心机,不整整他,难消她心头之恨。
“让我去。”刑軦停下筷子,转头凝视双手抱胸的张红莲。难怪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她没模他了。
“我们非亲非故,没道理让你们为了我们的家务事冒险。”她目光落在与人谈话的况东成身上,丝毫不掩对他的愤恨。
她说的对,他们的确是非亲非故,可是,他有点担心,她只身一人,万一出了事却没人照应怎么办?“我们一起去?”他不死心地继续提议。
她冷淡地瞟他一眼,“随你。今晚三更,在后门集合。”说罢便不再看他的起身往柜台行去。
“师兄,你何苦断然拒绝她,她虽没说什么,可我看她似乎伤得挺深。”展观风不胜欷吁。
他低声呢喃,“早说早了结。”不过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饭菜也没那么好吃了,索性放下筷子,想排开脑海里那张无精打采的娇颜,目光却不自觉飘向柜台里那抹火红身影。
“唉!”他看师兄准备一辈子打光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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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无光,北风呼呼吹过大地,冷清寂寥的大街空无人迹,打更者清脆响亮的梆子声敲过三更,正是偷鸡模拘的好时刻。
刑軦和展观风隐在高朋客栈后门的阴影中,静候张红莲的出现。
一道黑影自屋梁降下,无声地落在他俩身前。
来人身著黑色劲装、面覆黑色蒙面巾,只露出一双明亮带火的凤眼。
她对两人点点头,带头走向况东成的房间。取出钥匙,悄悄地打开房门,正要进去时,一个庞大身影却早她一步窜入,她不禁撇撇嘴,随后也跟著进去,并示意展观风把门带上。
展观风在况东成床边戒备,刑軦则是守在门边,以防有人突然闯入,张红莲蹑手蹑脚地四处寻找他炼制私盐的证据,没多久,她回身向两人使个眼色,表示已经找到。
准备离开时,却见张红莲自怀中取出一包药粉,打开茶壶盖子,一古脑儿全倒进去。
漆黑的夜色中,三条轻盈飘动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闪过安静的街道,终了,停在红莲楼前。
她扯下蒙面布巾,深深吸了口深夜时分的清冷夜气,这才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闪动,满室生光,正中央的圆桌上,一桌好菜正散发腾腾热气。
“你们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她矫捷的步伐没入帘后,留下满室清香。
“红莲姑娘给况东成下药。”刑軦眉头紧锁,大手模了模茂密的胡子,说出一直在他脑海里打转的忧虑。
展观风耸耸肩,率先夹起一块腌猪肉放进嘴里,“这就是她说的‘苦头’吧!”
他一对浓眉皱得死紧,“可是——”
“放心,只是些泻药,不会死人的。”张红莲略低的女音自帘后传来,跨著大步在桌边坐下。
“住客在你们店里拉肚子,岂不是坏了客栈名声?”
她惊讶地瞄瞄他,“呵呵,他还不一定会喝下去咧,就算他喝下了,也要几个时辰后才会发作,到时说他在外面吃了脏东西,把责任推给别人便成,你不用担这个心,饭菜快凉了,你先吃要紧。”
他不管别人中毒会如何,倒挂心她的事,这份心意她收下了。
其实她已经想过,他不娶她也就罢了,当朋友总成吧!只是不能长久日日在一起,趁他还在她身边时,先模个过瘾再说。
刑軦对那只又模上他身子的小手为之一愣,举箸夹起焖白菜,“东西找到了?”
她又模他?那只柔软的小手在他肩上游走,带来一阵酥麻,莫名的悸动在心头作乱,他赶忙转开视线,低头掩饰这突来的情绪。
“嗯,”她从怀中拿出一叠纸,递给展观风,“你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明天再去找,希望今晚的事不会让他的护卫加强戒护。”
“护卫?”
“嗯,他身边带了两个护卫,就住在隔壁房。”
“那你还打算一个人去?”刑軦筷子举在半空中,瞠大了眼瞧她。
只见她一脸无所谓,凉凉说道:“反正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再说,我们三个人在他房里模了半天,他们也没发觉,不过是两个三脚猫,有什么好怕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轻敌可是兵家大忌,“你常常只身涉险?”他浓眉拢在一起,清眸盛满著不赞成。
“只身涉险,有惊无险啦!”她随便应声,看向展观风,“可以吗?”
展观风迅速看过手上的纸张,都是况东成要求他人替他运东西的书信往来,信中重复提到一个地点,应该就是私盐场的位置,“风杨镇在哪里?”
“离京城十五里外的小镇,你问这做啥?”话落,她戳戳刑軦腰侧,“你看什么看?快吃饭啦!”看他那个样子,一定又想说教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你不要给我罗哩巴唆的。”
“况东成的私盐场八成就设在那里。”
“你一个姑娘家要是有个意外,那——”他连饭也不吃了,筷子放下就想给她好好上一课。
“我们没空跟他瞎搅和,直接报官算了,明天我再跟爹说,让他回绝这门亲事。”她还要去安抚大姊。唉!这回恐怕不是两个时辰可以解决的了。
“你不吃了?”看著已搁下筷子的大熊,满桌的饭菜才动一半,这倒奇了。
见他还是一副想说教的样子,张红莲又开口堵住他的嘴,“别说教,我爹已经说得够多了。”
“风杨镇隶属何县?”瞧师兄著急得咧,明明对人家有意思又不肯坦白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