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远重伸伸蹲麻了的双腿,叹道:“第一回合,小狈狗落败。”
“这可难说,鹰玄不是答应让她留下来了?”赵领阳持相反的看法。
他一愣,意味深长地笑了,“的确,我本以为要再多费点唇舌说服他的呢。”
赵领阳动动发酸的肩颈,“接下来就看她够不够聪明、够不够勇敢了。”看看手表,“我还有事,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便大步走出总裁秘书室。
不过,半个小时过后,葛远重开始担心了。
要把汪楚嫣放到冷鹰玄身边,他当然事先对她做了一番调查,履历表上的个性一栏,她自己填写了活泼开朗,他今天早上也问过她的主管,那位多话的总务部经理也详细地说明了她在总务部的各种表现。
例如话很多,这一点不令人意外,因为他们昨天已经见识过了;再例如少根筋,她曾经把待换上的新灯泡放在瓦斯炉旁,差点造成大爆炸;又例如她在公司里有三个好朋友,四人个性迥异,却能和谐地相处,感情好得不得了。
但他担心的是,鹰玄不太喜欢说话,尤其在面对他和赵领阳以外的人时,更是除非必要绝不开口,因此才会以“冰冷”闻名于世。
那只爱吠的小狈狗既没再出声,也没跑出来求救,他不由得怀疑她是被冷气冻得吭不了声兼腿软皆到就地阵亡。
“叩叩—”端着咖啡,他准备以关怀好友之名,行保护小狈狗之实。
“进来。”一天里头,冷鹰玄最常说的就是这两个字,但这回音量比过去几年的成千上万次都来得小声多了。
梆远重小心地踢开固定门缝的室内拖鞋,走向冷鹰玄,满脸异常热切的关怀,“总裁大人累了吧,小的拿咖啡来孝敬您了。”
“……”又是沉默,搭配一记冷瞪。
“汪小姐还好吗?”我眼睛瞎了,没看见、没看见。
“……”紧抿的薄唇犹豫了下,仍是保持沉默。
好,我眼睛好了,自己看总行吧?“汪—”
睡着了?汪狗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身上还披着一件西装外套
像是抓到什么小尾巴,他绽开调侃的笑,“嘿嘿,善心丸第二颗啊!”吊儿郎当地坐上冷鹰玄的办公桌,没了外人的耳目,他大可放心地展现他俩“冰火交融”的友情。
“别瞪我嘛!好好好,那不是你的西装外套,是我的,是我神不知、鬼不觉偷偷进来,再温柔体贴为她披上的。”他天生胆大,不畏冷脸、不惧白眼。“她睡多久了?”瞧她睡得多香甜,害他白白担心了。
“……”冷鹰玄的回应则是嘴角一动,犹如外星人的沟通方式。
恰巧葛远重也是外星人等级的,只见他眉一挑,“不知道?她感冒了耶,在这里睡可是会加重病情的。”她刚才动了下,西装外套歪歪斜斜的,眼看就要掉了。
“哈、哈啾!”汪楚嫣因为鼻子的骚痒而忍不住抬起头,圆圆的眼睛茫茫然地四处看了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困惑的神情犹如被主人遗弃的小狈。
“好像哈—呃!炳啾!”葛远重急急转了个弯,总算没泄漏机密。
“啊!梆秘书!呃!总裁!”猛然发现自己的处境,她还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发现,更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
“汪小姐不用多礼。”见她突地弯腰鞠躬,葛远重连忙跳下桌。
“什么?哈啾!”她拎起掉落地面的西装外套,不解地看向他,同一时间,一条晶莹剔透的鼻涕顺势从那可爱的红鼻子里流出,在六只眼睛的注目礼下,摇摇晃晃地在她手上的外套落地生根……
“又一套毁了。”这小狈狗真懂得怎么催折昂贵西装,昨天是ARMANI,今天是GUGGI,莫非她看准了鹰玄的善心丸多到没地方放?
“对、对不起。”她可怜兮兮地皱起小脸,“我不是故意的。”弯弯的柳眉扭成两条痛苦申吟的毛虫,圆滚滚的大眼泛起水雾,若再配上一条甩来甩去的尾巴,简直就是一只摇尾乞怜的无辜狗儿了。
“来。”这是冷鹰玄赏她的第五个字,可惜—
“我吗?”她无福消受、惶恐以对,胆战心惊地求饶,“可不可以不要?”她会怕他的冷脸啊!虽说他自始至终都是冷着一张脸,可这会儿她怎么有种他在生气的感觉?
冷唇一抿,冷眼用力盯住她。
“没事的,妳快过来。”葛远重对她招招手,笑得灿烂且刺眼。
听到好友刻意放柔的嗓音,一阵莫名的不悦撞上心头,冷鹰玄瞟向那张笑得颠倒众女的俊脸,“去。”
“呃,汪小姐有点怕你,我—”他还想看戏。
“出去。”声音轻若棉絮,不容置喙的意味却非常明显。
他双手一摊,“我走就是了,别气嘛!”爱莫能助地对汪楚嫣笑笑,“没事的,不要怕,我先走了。”随即走向门边,心想着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不料—
“关好。”冷声追着他身后而来,打破他想偷听的如意算盘。
唉……鹰玄的眼睛小遍小,他有没有关紧门缝倒看得很仔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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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哒”一声,门确实扣上了。
冷鹰玄看向战战兢兢的汪楚嫣,淡眉逐渐靠拢,再来是眉心发皱、冷眼越来越冷,颇有结冻的趋势。
“好,我这就来了……”她拔起冻僵的双脚,一小步、一小步地朝他移动。
“早知道就早点赴刑场了,也不会搞得他越来越生气。”汪楚嫣小嘴动个没完,兀自叨念自己的不智,眼角瞥到手中的“罪证”,不禁又是一阵叨念,“惨了,这件外套是GUGGI的,搞不好一个月的薪水都不够抵。”
总算龟行到他桌前,她摆出讨好的笑脸,眼角却微微抽搐,“总裁,我拿去洗好不好?洗得干干净净,一滴鼻涕也不留,顺便再烫得平平整整、洒上香水,保证比新的还要好。”
冷鹰玄不理会她的急切,只是瞄瞄桌前的电脑椅,再瞄瞄身边的空位,没有回应她的意思。
收到他的眼神讯号,汪楚嫣疑惑着,是要她搬动电脑椅吗?嗯,应该没错。
她自信满满地付诸行动,三两下就把电脑椅挪到他指定的位置,然后在一旁等待他夸奖。
然而,下一秒,冷鹰玄只是转过大椅正对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再瞥向电脑椅,继续用眼神发出下一道讯息。
“总裁,你还没说这外套怎么办?”
她害怕得不肯过去,盯着就在他身前、距离不到半条手臂的电脑椅,惊慌到不行,彷佛那是最恐怖的吃人怪兽,只要她碰到它一滴滴,就会被啃得半点不剩。
忽然,一只白手伸向她,手心朝上。
啊!他把手伸出来难不成是想向她……讨钱她猛地退后一步,频频摇头,哀声求道:“拜托啦,让我去洗,我很穷,没钱赔你的,我保证过了嘛,一定会洗得很干净、很干净的。”
没反应?牙一咬,她忍下心痛,“你要是不放心,我拿去送洗好不好?送洗费我出,不要叫我赔钱啦!”
白手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一把扯过她紧抓不放的外套,丢到一旁,“坐。”
这意思是—“我不用赔?那坐在这里要干么?我的办公桌在那里耶!”他现在是生气加上不耐烦吧,她可不想自投罗网!
白手缓慢地曲缩,眼看就要形成两颗大馒头,慌得她头点得快断掉,“好好好,我这就坐了。”这总裁大概习惯别人乖乖听话,她最好牢记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