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风扬头也没回,只觉得她问得莫名其妙,“你是我的王妃,自然要对你好!”
她就知道。
“那如果是姬织晴在这里你也会对她好?”
“她都可以诬告我了,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陪我?”这就是绿杯带来的第二个消息,告他谋反的是他的王妃,所以才是人证物证俱在。
“那要是告你的是我,你是不是也会像对她那么对我?”
“你又怎么会告我?”
“如果我杀了你很多妻妾,你是不是也会讨厌我恨我?”终于问出来了。
“你怎么会……”
“我会,我会,我会!”声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哭腔,只觉得心中一片繁杂,索性全部摊牌了。
释风扬一震,想到她连日来的反常,干脆到她后面连人带被子将她抱住。
“怎么了?”他问得很温柔。
曲湘鸾摇摇头,觉得抱她的手紧了紧,忽然像陷入了回忆缓缓地开口:“大概在我八岁,有一个人把我绑架了,他说他是父亲的政敌,被我父亲给害了,被罢官可能还要被杀害!”
“八岁?”释风扬略一沉吟,“应该是十年前的太子之争,争夺太子之位没有对错,只有输赢,显然你父亲赢了。”
知道他想安慰她,刚才那种仿佛灼烧内心的感觉仿佛轻松了一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她顿了顿,又因为那段回忆而不安起来,释风扬将她拥得更紧,“那个人没有为难我,只是说要我父亲也体会绝望的感觉!他、他一直来回地在我面前走,一直叫嚷着,我听不清楚,但是他那张脸我永远都忘不了,那种、那种……”
“已经过去了!”他搂着她,坚定地在她耳边道。
“没有过去!”曲湘鸾忽然转过来看着他,“还在我心里面,我是在那个时候见到文跃的,他也被绑架了。”
抱着她的手忽然一僵,但她没有注意,“他是被他大娘叫人绑架来扔到那儿的,他爹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大娘看不开……”
“然后你呢?”他打断她,仿佛不想再听释文跃的故事。
“我就在那里,周围是狼嚎,还有乌鸦,阴森森的,可是都没有那个男人,绑架我的那个男人那么可怕。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一个人如果太执着于什么,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为什么?”对这个结论释风扬感觉有些奇怪。
“因为执着就会不甘心放手啊,就会拼命想要挽回,像那个男人,像文跃的大娘,像……姬织晴!”
听到她举这个例子,释风扬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
“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能够执着于什么东西或者是人,不要有一天和他们一样可憎!我没想到会遇到你,顺从感觉嫁给你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吸引我的恰恰就是你的执着!”
虽然好像是在告白,但两人谁都没有注意,曲湘鸾继续说:“我太了解我自己,我不敢执着就是因为我也会疯狂的。”她专注地盯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我也会和她一样的,杀了你再娶的女人,而且可能会更疯狂地连你也杀!”
听到这里,释风扬突然笑了,她微恼,“你不信?”
“不,我信,你要是告诉我你会大度地包容我才不信!”
她似颠似怨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倒看出了她身上少有的小女儿的娇憨。
释风扬心一动,“你们不一样,也不会一样!”
曲湘鸾心结已深,哪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动的?
“不是因为她心毒我才会不爱她,而是因为我不爱她她才心毒的!”
呃,这个解释有点高深,所以不能怪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呆。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疯狂的一面,你没有必要刻意压抑,处处提防,我不会让你有那么一天的,至少在我身上不会!”
咦,他是想告诉她,在她之后他不会娶任何女人来伤害她刺激她让她疯狂吗?心中酸酸楚楚的却又有一种暖洋洋的感动。
忽然想起母亲的至理名言:相信男人那张嘴,不如相信世界上有鬼!
于是她又用怀疑的眼光看向他,“那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呢?”
“不会!”
“那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
“那万一的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的万一!”
“那万一的万一的万一呢?”
释风扬无力地抚着额头,看来在这上面是说不清楚了,叹了口气继续:“那你会不会因为妒忌平时和我接触比较多而杀我的丫鬟?”
“会,如果你们有奸情的话!”
当没有听到奸情两个字,他继续问:“如果没有呢!”
“我又没吃撑着了,杀她干吗?”
“那你会不会因为我经常和绿杯红袖说话而杀了她们?”
“不可能,那是绿杯红袖!”她用“你疯了”的眼神看他。
“即使我已经不理你,不要你了?”
“对!”
“这就是你们的不一样,我们交互了彼此的感情,如果我娶别的女人,就是背叛,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我和她是政治联姻,我并不喜爱她,大概她觉得没有安全感,所以到处杀人!这种事情我不会让它发生在你身上!”
他在变相地告白,以他含蓄的个性说得最露骨的一次,可是,女主角显然在状况外。
“你是说她杀了自己的陪嫁丫鬟?”
“是!”声音有些阴郁。
“那兰玲呢?”
“兰玲?是谁?”好像有磨牙的声音。
“她身边的那个大丫头啊!红袖说不简单来着的那个……”
“不知道!”大喝一声,忍无可忍,一把拉过她,深深地吻了下去!他的唇辗转在她的唇瓣间,轻轻地吸吮,柔柔的仿佛一件珍宝,怕弄碎了她,胸口吐纳的,全是她芬芳的气息。
许久,释风扬结束这个吻,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和搅成一团烂泥的神志。刚刚回神却发现她嫣红着脸蛋,兴冲冲七手八脚地扯开被子,跑到书桌磨墨那里不知准备写什么。
“你要写什么吗?”
“对对对!”她兴奋地直点脑袋,“这是你第一次亲我,要记录下来,有纪念意义!”
释风扬只觉得眼前一黑,完美无缺的修养再度破功,大吼:“不准!”
“哈哈哈哈……”
外面传来一阵猖狂的笑声,两人循声望去,大胆的侍卫,竟敢笑得前仰后合,再定睛一看,倒抽口冷气……皇上!
与世隔绝的日子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这个案子一直处于胶着状态,十三爷的刻意打压和皇帝的拼命维护,直接导致他们夫妻两人在监牢里一待就是一个月,以目前的形势来看,颇有把牢底坐穿的趋势。
皇帝来看他们过一次,就是他乔装成侍卫的那一次。
皇帝笑完之后,释风扬就跟着他到隔壁去了,想当然不是纯聊天,可见当明君也是不易的,连见个犯人都要偷偷模模的,所以当昏君才是一件有易于身心健康的事。
可是曲湘鸾有些放心不下,所谓皇帝就是在最紧要关头不惜牺牲他人保全自己,还是理所当然舆论称赞的那个人,全天下都可以死就他不能。
在这个拿着谋反案束手无策的时候,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可是问释风扬,他什么也不肯说,只是笑着让她放心,如今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是越来越不放心。尤其是在那以后,他天天陪在她的身边,对外界的事情无动于衷对她却加倍的宠疼,种种都让她担心。
如果说坐牢的好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不能处理奏章后,释风扬天天无事可干之余,他的病情以光速好转起来,其间江不四来换了一次药方,看到他那另有所指的笑容,曲湘鸾只觉得毛骨悚然,顿时想到了他的那个要求,头皮一阵阵发麻,只觉得那是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