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咏希蜷曲在破庙里的一角,用破庙里不知谁留下来的茅草当被褥而睡,看起来就像个孤苦的小乞丐,只能在睡梦中梦想着吃饱喝足。
不知睡上多久,她惺忪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
欸……她这是在作梦吧,这个梦真好……
裴咏希翻了翻身又睡,想继续作梦下去,不一会儿又睁开眼,不经意地瞥过她的双手。
她的手……好像变得不太一样。
裴咏希终于真正清醒了过来,她连忙伸出手仔细的查看,发现那并不是她的手,而是双修长漂亮又很厚实的手,更是双男人的手……
裴咏希的双手开始泛起颤抖,她马上下了床,找起镜子看。
这一看,她倒抽了口气,映在镜子里的是张非常好看的男性脸孔——是傅云谦的脸。
裴咏希困惑的喃喃道:“我又变成他了?这怎么回事?法术不是成功了吗?”
她用力捏了捏脸,还真痛啊!代表这一切是真实的,她不是在作梦,她真的变成了傅云谦……
就在这时,阿朗端着水盆进房了。
“大少爷,小的端水来给您洗漱了……”他声音戛然而止,怎么少爷又在照镜子了?大男人一天到晚照镜子不太好吧……
裴咏希看到阿朗来了,露出了尴尬且不安的神色道:“阿朗,我不是你家大少爷……我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阿朗从小就服侍傅云谦,非常熟悉他,光凭这个表情就看得出来眼前这人确实不是傅云谦。
“怎么会……”法术不是成功了吗?阿朗接着像想到什么,手里端着的水盆砰的一声坠地,溅湿了地板,连裤脚都湿了,但他却顾不得,忙不迭地追问:“裴姑娘,那我们大少爷现在人在哪里?”
裴咏希难以启齿,最后才困难的挤出话,“呃,现在他人在……”
这是一间破庙。
傅云谦瞪眼环视起四周,真不敢相信,昨晚他明明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的,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傅云谦看着自己一双白女敕的手和纤细的手臂,一身裙装,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又变成女人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法术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变成女人已经够让傅云谦抓狂,但更让他抓狂的是……
“那个女人几天没洗澡了,怎么这么臭?”还睡在破庙里,睡在茅草上,过得这么的凄惨,他不是有给她一笔银子吗?
傅云谦想到裴咏希现在霸占了他的身体,睡在他的房间里,便一肚子火,她现在可好命的当大少爷了,换他要代替她活受罪。
傅云谦没有自哀自叹太久,很快冷静下来面对眼前局面——他必须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再想办法回去,或者找上永丰堂旗下的铺子,联系上阿朗来接他也可。
在傅云谦盘算着时,庙外传来叫喊声——
“大少爷……”
原来是阿朗,还有王奇领着一干的护卫前来寻他了,而裴咏希不知该如何面对和她又换了魂,害他睡在破庙的傅云谦,畏畏缩缩地走在最后面。
阿朗一进庙里,看到变成女人的傅云谦,衣着脏乱不说,头上还有一根茅草,险些笑了出声,他勉强忍住,挤出担忧的话道:“大少爷,真是让您受苦了,您现在……可好?”
大少爷好不容易换回身体了,现在又变成女人,他真怕大少爷内心更受创啊!
“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好得不得了。”傅云谦笑着说。
大少爷笑得愈亲切无害就是代表他愈是恼怒,现在恐怕气得发狂的想杀人……阿朗在心里打了记冷颤。
裴咏希从阿朗背后冒出头来,忍不住多嘴道:“所以说,那悟山法师是个神棍,你被骗了,我就说嘛,你给他太多钱了……”
“闭嘴!”傅云谦瞪着她,他还以为,他再也不用见到这张令他憎恶的脸了,世事还真难料。
裴咏希个头变高,看到他头上的茅草,指了指道:“那个,你头上有……”
傅云谦往头上一捉,竟是根茅草,他把东西扔到地上,咄咄逼人地问:“为什么你会待在这间破庙里,成了个乞丐,我不是给了你一笔钱吗?”
裴咏希小声的咕哝她才不是乞丐,而后不甘情愿的坦白道:“我……我被小偷偷走钱袋,还差点被骗去青楼。”
傅云谦听完,眼底毫不客气的写着“笨蛋”两个字,裴咏希完全无法反驳,垂下了肩。
接下来回归了正题——这法事到底是出什么差错,又让他们换魂了?
两人互看着彼此,都没有解答。
“悟山法师号称是大晋国里法术最高强的人,看起来是虚有其表……”傅云谦无法原谅这种收钱了没做好事的行为,这等同是诈欺,他朝护卫们下令道:“你们马上去找悟山法师,看他人还在不在京城里,务必要捉到他。”
“是!”
护卫们立刻领命,王奇派出一部分的人手前去搜寻。
接着,傅云谦嫌恶的环视他待的破庙,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朝阿朗说了句“回去了”,真是臭死了,他回去一定要先洗个热水澡。
裴咏希见他转身就走,一脸茫然的呆站在原地。
他要回去了,那她该怎么办?
傅云谦踏出了庙口,停下步伐,“你还不跟来?”
“啥?”她一愣。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允许你顶着我的脸在外头当乞丐?”傅云谦丢下了这话后,迈步往前走。
阿朗也朝她招招手,要她赶紧跟过来。
裴咏希眨了下眼,终于回过神来,她都忘了,她现在占着他的身体,当然要跟着他回到傅家。
“等等我啊!”她掩不住雀跃的喊,跟了上去。
虽然她不知道未来会演变成如何,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当个正常的女人,但起码现在她很庆幸,她不用落魄的像个乞丐睡破庙,她有床睡有饭吃,可以安稳过日子了。
第四章 傅云谦的变化(1)
裴咏希带着感动的心情回到了傅家,在让傅云谦蒙了眼,她将自己身子洗得乾乾净净后,她回到了自己原本住的客房里,桌上早备了热腾腾的饭菜,她在大吃一顿后,直扑上床。
住破庙哪能睡的好?
这还是这几天以来裴咏希睡的最好的一天,一闭眼就进入了梦乡。
她睡到下午,被外头的护卫叫醒了,说是傅云谦要她去书房一趟。
裴咏希一刻都不敢耽搁,毕竟她现在吃的穿的住的都靠傅云谦,当然要看他的脸色,事事配合他了。
傅云谦的书房位于五十公尺前的一排屋宇前,直直走再往左拐就到了,阿朗见她来了,忙请她进书房,一踏入,她就见傅云谦坐在书案前看帐本,那清丽的五官在沉思时,有种清冷不容侵犯的仙女气质,让身为女人的她都看得着迷了。
为什么他连当个女人都那么美?
裴咏希不甘心地想,顶着同样一张脸,她就显得庸俗多了。
这时候,傅云谦终于忙完了,抬起头,用着略带倨傲的神情看向她。
裴咏希当下如梦初醒,眼前的人哪还有清冷的仙女气质,见到她就自动转换成傲慢大爷的姿态了。
傅云谦见她来了,没有废话的进入正题道:“我就直说了,目前还没找到悟山法师,要找到比他更有本事的法师取代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恐怕短期间内我们都没办法换回来,所以说,我们必须假冒彼此的身分共处一段日子,换句话说就是,你,必须学习如何扮演好傅家大少爷、永丰堂少当家这个角色。”
这无疑是扔下了一颗震撼弹,裴咏希久久不能回神,“扮演……你?”
傅云谦也是逼不得已的,他怎么容得了一个他的冒牌货,但他也不能一直装病不露面下去,就怕会引起底下人的恐慌,或传出什么奇怪的谣言来中伤永丰堂。
为今之计,也只能训练她,骗过所有人的眼。
“首先,先从外表开始。”傅云谦从案桌前站起,走来到她身前,用着很严肃的眼神看她,抬高手帮她顺顺领子。
外表……有什么问题吗?
裴咏希一动也不敢动,不去看此时矮了他一个头的傅云谦。
傅云谦打理好后往后退一步,对自己这张脸和修长高大的身板他当然是很满意了,但是怕她无法展现出应有的气度。
他缓缓的启唇,略有得意地道:“想成功扮演我,言行举止都必须我和一模一样才行,当然笑的样子也要一模一样。我这高雅的笑容可是不好学的,我先示范一次给你看,好好看着。”
说完,傅云谦微微扬起唇,那弧度刚刚好很完美,充分的显露岀他的雍容高雅,令人如沐春风,都自成一道美好的风景了。
霎时间,裴咏希竟在李冰儿身上看到属于傅云谦那宛如谪仙优雅的笑容和身影,裴咏希都看入迷了。
“你试一遍,我来看看。”傅云谦收起笑,双手环在胸前道。
裴咏希试着回想他的笑容去模仿他,却因为太用力,表情显得僵硬。
傅云谦指导的道:“太僵硬了,要笑得自然一点。”
裴咏希又一笑,试着流露出自然的笑。
傅云谦蹙了眉,“你这是什么傻笑?”
裴咏希又努力一笑。
傅云谦不屑一哼,“蠢笑和傻笑有什么差别?”
真是太瞧不起她了!现在开始,她才要发挥她的演技!
裴咏希诠释完美的一笑。
“太做作了,不是说了要高雅吗?”
好,高雅。裴咏希再挤出笑,“呵呵呵呵……”
“你这是奸笑。”
裴咏希心累了,眼神空洞了。
傅云谦瞧她这个样子,长长叹了口气,“看来,要模仿我这高雅的笑,真的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裴咏希抽了抽唇角,这男人还真是得了自恋病。
“那先来练习其他的……”傅云谦思考过后道:“来学我走路的仪态吧!”
他先走了一遍给她看,背部直挺挺的,步伐优雅自若,就像模特儿在走台步一样完美。裴咏希心想走路应该比那捞什子的高雅笑容简单,岂知,一迈出步伐就被骂得更惨——
“太散慢了,我是这样走路的吗?”
“你以为你是流氓吗?太粗鲁了!”
“太急躁了,给我走得优雅点!”
“我是娘们吗?你竟敢给我走小碎步!”
最后,傅云谦为了矫正她错误的走姿,在她头顶上放了本书,“不能走得太快,也不能太慢,背部要挺直,听好了,你绝对不能让这本书掉下去。”
“哪有那么容易。”裴咏希不满的嚷道,不让书掉下来分明是不可能的事。
傅云谦半眯起眸,用着那美丽无害的女人脸孔,恶狠狠的朝她道:“你现在就是我,你的言行举止都必须和我如出一辙,不能出一点差错,要是你做出了什么奇怪的动作破坏了我的形象,丢了我的脸,你就死定了!”
裴咏希在心里含泪,心想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待在傅家里,要在这个恶魔的磨练下生 存下来,更是万万不容易啊!
傅云谦扮演李冰儿很简单,据说李冰儿的性子就是冷冷淡淡,他只要不说话就好,再者,李冰儿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演得像不像,又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她?
但裴咏希要扮演傅云谦就不一样了,傅云谦是傅家的大少爷,永丰堂的少当家,一举一动都是万众瞩目,有太多人在看着,就真的很需要演技了。
裴咏希必须在短短时间内学会模仿傅云谦的言行举止,不管是外在的形象仪态,还是内蕴的气质,都必须和他如出一辙,不能有偏差,三天来她受到傅云谦的严格特训,说起来简直是她的血泪史,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苦撑过来的。
今天,在学习演技的第四天,傅云谦将她带出他的院落,说是要让她实地练习,验收她的成果,阿朗、王奇,和几名亲信护卫跟在他们后头,这几天,裴咏希和他们建立了好交情,他们都在背后鼓励她。
此时,裴咏希走在一条长廊上,她背部挺直,踏出每一步,她都得谨记着优雅两字,当然脸上必须保持笑不露齿,呈四十五度角的笑弧才称的上高雅,眼神还得是柔和兼具着炯炯有神,看起来才迷人,还有话不必说太多,说是太多话会破坏他给人的完美形象,要有点距离才有美感。
这是当偶像的准则吧?
“你真的很适合当偶像……”裴咏希咕哝道。
“你说什么?”傅云谦发出细尖的质问。
“没事。”听力那么好干么!她都冒出冷汗了。
“前面有人走来了,记得笑。”傅云谦在她右后方指示道。
那是府里的丫鬟们,原本边走边聊天,看到他们一群人走过来,怯生生的忙停在她面前,朝她请安问好,“奴婢向大少爷请安。”
“起来吧。”裴咏希马上展露出“高雅的微笑”,接着她看到少女们都脸红了,看起来没察觉到异样,心想她应该是成功了。
“很好。”傅云谦在她背后小小的称赞。
裴咏希悄悄吁了口气,又踏步往前走,不料,背后又传来指示——
“那么,顺便去向我爹和我继母请安吧!”
裴咏希吓得瞪他,“喂,什么顺便,我没有事先准备啊!”要是露馅了怎么办?
“现在准备就好了,没有很困难。”傅云谦漫不经心的道。
裴咏希只能临时恶补,就这么一边走一边记熟傅云谦说的话,来到了他爹住的院落,下人通报一声,刚好他爹在,裴咏希便跟随他走进一间屋子里。
屋内,有个年约五十,身材中等的男人,还有个四十多岁,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子,裴咏希知道,这是傅云谦的爹以及继母王氏。
据她恶补的资料所知,傅云谦的爹因消渴症在两年前放下手中权柄,提早将永丰堂传给他,而消渴症也就是糖尿病,他爹在退休后将病症控制得不错。
“云谦,你怎么突然来了,身体状况好多了吗?”傅老爷关切地问,对于大儿子的前来有几分意外。
裴咏希谨记傅云谦交代的说词,一字不漏的说出,“爹,我已经休养好了,明天起我会正式回到总号里处理事务。”
听到这句话,王氏看起来有点慌张,一脸关心的道:“云谦,这晕眩症要治好可不容 易,总号里的事务现在有云凯在代理,还有李大掌柜帮忙,你可以休养久一点……”
“二娘,我真的好全了,大夫说我是太劳累了才会犯晕,只要休息够了自然就会痊癒,总不能都把我的工作丢给云凯,这样我这个大哥就太没有担当了。”裴咏希一边说一边暗忖傅云谦可真料事如神,知道他继母要说的话。
“是吗?可是……”王氏朝丈夫看去,希望他多劝劝傅云谦,一副十分担忧他的模样。
傅老爷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说道:“好了就好,记得以后别太操劳,要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