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毅然地走向胡成安,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痛斥,“你这混帐东西!居然如此愚蠢!”
不只胡成安被打傻了,就连其他人也都看傻了。
不过楼宇庆很快地便知道胡大骏的用意,他想弃车保帅,好狠的心,居然连儿子都舍了!
“爹?”胡成安被打懵了,怔怔地看着胡大骏,“您这是……”
“住口!”胡大骏不让他说话,严厉训斥,“就算咱们胡家输了楼家几回,那也是咱们不如人,理当想法子精进,而你居然动这歪脑筋?你好肥的胆子!胡家几代积累的名声都让你毁了!”
胡成安也不傻,他很快地便发现父亲这是要牺牲他了,他颓然地呆坐着,眼底全是受伤及痛心。
“高大人,”胡大骏转身一揖,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我胡某教子无方,甘愿受罚,我胡家从今以后退出拣择。”转身,他又一副诚恳的样子,作揖道歉着,“楼少爷,若楼家有任何损失,我胡某人愿赔偿,还请楼少爷高抬贵手。”
楼宇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唇角微微一掀。“这事归马政司管,一切裁决就交给高大人跟邹大人吧!”
胡大骏一招弃车保帅,与胡成安彻底切割,虽是永久失去了军马拣择的参赛权,却保住了胡家的基业。
胡成安之后遭到审判,亦将此事一肩扛下,因犯行未遂、楼家的松风又在拣择中以优异表现胜出,因此减轻了胡成安的刑责。
他遭判入狱三年,但因为胡大骏愿缴罚锾白银万两,最后减刑为一年半。
依李绍安原本之计,他应是也月兑不了合谋之罪,于是在跟楼宇庆夫妻俩商讨之后,秀妍想出一计,就是让他从头至尾都不存在。
拣择当天,方日东先大张旗鼓单独进到马廐,之后李绍安再趁无人之际进入,甚至在方日东故意大声嚷嚷,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闹肚子时也要李绍安保持静默,以营造马廐内只有方日东一人的假象。
没有人看见胡成安所说的李姓马医,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共犯了。
不过事后楼宇庆认为他已不适合再待在京城或是到兖州,毕竟这两处都有胡家人走动,于是他安排李绍安前往豫州,那儿有楼家刚置办的新马场,同样需要马医进驻。
就这样,李绍安带着母亲动身前往豫州。
不久,秀妍在楼宇庆的支持及金援下,在京城东三路上开了一家专攻宠物医疗及用品的“爱宠馆”。
因秋向梧及一些官家贵眷们的推崇,京城里的名流富贾们也趋之若惊,秀妍成立了工坊,可以量产,亦能接受订制,各种时髦新奇的宠物用品征服了京城的名媛贵妇们,爱宠馆的各式玩意儿成了她们的行头之一。
秀妍怀着身孕,便将支希凤也拉到身边来帮忙。秀妍如今不同以往,支家人因曾经收养她,顺便沾了不少光。
支希凤来到她身边帮忙后,跟邹承先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两人也越走越近,旁人看着都觉着他们应是佳期不远了。
翌年杏月,秀妍产下一名白白胖胖的男婴,同时邹承先也托人上支家提亲。
终于得见楼宇庆延续楼家香火,楼老太爷可乐坏了,他慎重其事地给曾孙起名叫韧贞,而过去长住滋阳老家的金玉娘亦为了照顾这个小金孙在京城待了下来,韧贞这小娃儿一出生便是万千宠爱集一身。
出了月子,闲不住的秀妍立刻回到工坊跟爱宠馆工作。
楼宇庆虽盼着她能多休息一些时日,可他也知道她是劝不了的,让她闲在家她就像条失意游魂般。
阳春三月,一年一度的春马会又即将展开,许多贵眷们都上爱宠馆来给自家的犬猫添购新行头,秀妍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两位发妆精致、面容姣美,犹如春神降临般的姑娘带着贴身侍女来到爱宠馆。
她们一进到爱宠馆内便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两位姑娘的侍女手上各抱着一只猫,一只是三色猫,一只是狸花猫,秀妍从没见过这两位客人,因是新客,于是她主动上前招呼。
“两位姑娘面生得很,是第一次光顾小店吧?”她问。
“这怎会是小店呢?”其中一位紫衫姑娘笑看着她,“楼少爷给他夫人张罗这偌大的店,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跟金钱。”
听紫衫姑娘说话的语气,秀妍研判她们是认识楼宇庆的,可……她们不认识她。
“确实。”她沉静地一笑,“开这家爱宠馆,我丈夫是给了不少的支持跟金援。”
此话一出,两名姑娘倏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你是……楼少夫人?”她们很快地便发现眼前看来衣着朴素、发妆清雅的秀妍,就是楼宇庆的妻子。
“正是。”她温煦一笑,客气地道,“两位姑娘似乎是我丈夫的旧识。”
两名姑娘互看了一眼,再打量着秀妍,“我们姊妹俩有眼无珠,不知少夫人就在眼前。”
“两位言重了。”她问:“敢问两位姑娘芳名,今儿是来找宇庆的吗?”
她这么一问,两位姑娘懵了。
“少夫人别误会,我们姊妹二人只是来添置这两只猫崽子的行头……”另一名粉衫姑娘解释着。
其实从她们的衣着打扮及藏不住的娇艳气质,秀妍已猜到她们应该是西大街的姑娘,只是不知是哪家的。“两位姑娘是富贵楼的?还是万春院?或是……”
“少夫人,”紫衫姑娘尴尬一笑,“我们是万春院的人,我是浣春,这位妹妹是眠秋。”
“两位姑娘人如其名,真美。”秀妍由衷地赞美着。
“少夫人过奖了。”浣春一脸心虚。
秀妍的泰然自若及谦和大度让她们两人有点不知所措,一般来说,哪个妻子会给跟自己丈夫扯上关系的姑娘好脸色瞧?
“两位姑娘想看点什么?”她问,“这两天刚上了一些新款的项圈跟颈饰,看着应该很适合两位姑娘的爱猫。”
“是吗?”浣春怯怯地道,“还请少夫人给我们姊妹俩介绍介绍。”
“那是自然。”秀妍婉约一笑,“两位请这边请。”
在秀妍的悉心及热情介绍下,浣春及眠秋买了六条项圈跟颈饰,四件宠物衣裳,然后还预约了两只猫的健诊。
浣春跟眠秋离开后,始终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支希凤立刻凑了过来——
“她们是西大街的姑娘吧?”支希凤问。
“是呀。”她边整理着架上的物品边说,“是你姊夫的旧识。”
“什么?”支希凤一听,立刻生气地道,“她们该不是来找姊夫的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转头笑视着支希凤,“你激动什么劲儿?”
“你不生气吗?”支希凤不可置信,“她们居然敢到你的店里来耀武扬威?”
“她们哪里耀武扬威了?没看她们买了那么多东西,还付了订金预约健诊呢。”秀妍笑着说道。
支希凤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语带赞叹,“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居然可以这么平心静气地招呼她们。”
“她们对我来说就只是客人,而且是会花钱的客人。”秀妍语带促狭,“你啊,别皱着五官,婚期已近,要是长出皱纹来可就糟了。”
“什么!”支希凤一惊,本能地捣着脸,“我、我有长皱纹吗?”
“当然没有,傻瓜。”看着她那傻气娇憨的模样,秀妍眼底盈满怜爱。
伸出手,她轻轻地覆着支希凤的脸颊,温柔地说道:“希凤,你会幸福的,像我一样。”
支希凤迎上她温暖又温柔的眸子,娇憨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微微撩起袖子,露出腕上的那条三色绳。“咱们姊妹俩都是流水月老拉的线,哪有不幸福的道理?”
“可不是吗!”秀妍轻轻地捏了她粉女敕的脸颊。
第十三章 名声震天下(1)
稍晚,楼宇庆从西郊的马场回来,用完晚膳、洗漱过后便立刻回到屋里。
这屋子在韧贞出生前便由秀妍主导而做了一些改装,将原本用来做工作空间的夹间改为婴儿房。
婴儿房跟内室仅一墙之隔,既能随时注意到韧贞的状况又能不相互影响。
秀妍在桌旁给儿子韧贞缝制小衣服,韧贞喝完女乃,已在摇篮里安稳地睡着。
楼宇庆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走到摇篮边,一副有子万事足的表情,本想伸手碰他,却遭秀妍白了一眼。
他赶紧地收回手,小声地道:“我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
“好不容易哄睡了,别吵醒他。”她轻轻地收拾着桌上的针线及布料,瞥了他一眼,“你想抱,等他夜里醒了再抱吧。”
楼宇庆点头一笑,“那是自然。”
收好东西,两人移步至隔墙的内室,楼宇庆月兑下袍子挂好,便赤果着上身在房里活动着。
她坐在床沿看着他那精实完美的身材体魄,不知怎地竟想起今天到爱宠馆来的浣春跟眠秋。
在还未跟她成婚前,他应该不止一次出入西大街吧?浣春跟眠秋踏进爱宠馆,随意地就提到他的名字,想必跟他有着一定的认识。
他跟她们只是一起喝过酒?还是有更亲密的接触呢?
她脑海中瞬间出现了让她心脏紧缩的画面,教她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气。她以为自己是个成熟的女人,不会拿这种事为难自己,可原来她还是在意的。
倒不是怪他,或是觉得他上万春院是肮脏污秽之事,只是……她想她是在吃醋,尽管她觉得吃这种醋没意义,却还是在意极了。
就像是有根鱼刺卡在喉咙,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难受得很。
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楼宇庆已经走到床边,见她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发呆,他微怔。
“怎么了?还不宽衣歇下?”他温柔地笑视着她,“难不成要我帮你?”说着他伸手便要帮她宽衣。
她拨开他的手,“别……”
他意识到她有点不寻常,“这是有气呢!谁惹你生气了?”
她抬起眼斜瞪了他一记,“还能是谁?”
“我?”楼宇庆一怔,有点不安地问,“我怎么了?”
“你认识万春院的浣春姑娘跟眠秋姑娘吗?”她问。
他微顿,但没有犹豫,“认识,但两年没见了……你怎么知道她们?”
“她们今天到店里来。”她说。
“是吗?”他在床沿坐了下来,“她们两姊妹爱闹,没冒犯你吧?”
“爱闹?”她语带试探地问,“你是指什么?她们很能玩?”
“她们两个确实是很能玩……”他敏锐地道,“你是不是在试探我什么?”
“你……”她瞥了他一眼,“你跟她们到什么程度?”
楼宇庆向来是个诚实的人,可如今已为人夫的他,可是有着很强的求生意志的,他知道有些时候不该那么诚实。
“她们看过你不穿衣服的样子吗?”她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告诉他“不准说谎”。
迎上她审问般的眼神,对她撒不了谎的他露出心虚的表情。
“当时……”他讷讷地,“我们还不相识。”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在跟你成亲前也跟你吐过实,我是去过那些地方的……”他有些不安,“你该不是现在要跟我——”
话未说完,他陡地一惊。
原因无他,只因她突然地就流下了两行眼泪。
他急得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讨饶地道:“你这是要让我负荆请罪不成?”
秀妍没有推开他,只是在他怀里轻声啜泣。
他可急坏了,“她们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冒犯了你?”
她摇摇头,“没有,她们、她们什么都没说,还买了很多东西,预约了两只猫的健诊……”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哭?”他轻轻地将她拉开,不解地注视着她,“你哭什么呢?”
“我以为我没那么小器,”她抬起泪湿的眼,可怜兮兮地,“今天在店里我还很从容大度地亲自招呼她们,连希凤都说我很了不起,可是……”
“可是什么?”他疑惑地。
她的眼神往下移,看着他结实的胸膛,“可是刚才我突然想起她们跟你可能也做过我们做的事,就觉得心里难受。”
楼宇庆哭笑不得,又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叹了一口气。
“秀妍,我的秀妍啊……”他语气宠溺,“如果早知道会遇上你,我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你不会。”她推开他的胸膛,埋怨地道,“你才忍不了那么久呢!”
“怎么不能?”他说,“你怀上韧贞后,几次你主动撩我,我不都忍着吗?”
她故作气恼状,“也许你根本是见我大着肚子,对我没了兴致而已。”
“我对你没了兴致?”他一脸无辜又懊恼,“我那是体贴你、心疼你,才不是什么没了兴致,我每次见着你都跟饿惨了的老虎一样!”
闻言,她破涕为笑。
“秀妍,我不想骗你。”楼宇庆轻捧着她的脸,深情温柔地注视着她,“在你之前,我确实碰过其他女人,可在你之后,那真是一次都不曾,我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你,再也瞧不见谁了。”
她看着他深沉真挚的眸子,娇怯地点了点头。
楼宇庆端捧起她的脸庞,对着她的唇瓣一吻。
几记深吻已撩动秀妍的身心,她伸出双臂圈抱着他的颈项,然后抬起了头,拉长了颈子,让他往下吻着她的脖子及耳朵。
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已经迷蒙的双眼,声线低沉而压抑,“你是真不知道我有多渴望着你……”
她用指月复轻轻地抚模着他结实胸膛上的耸立,大胆地邀请着他,“那就让我知道。”
楼宇庆将她放倒在锦榻上,深深一笑,“秀妍,你惨了!”
……
温廉夫妇俩邀请楼宇庆跟秀妍参加一年一度在京郊举行的秋竞。
秋竞是真正的野地赛,跟那些在围场内的跑马竞赛不同,更加刺激,当然也伴随着相当的危险。
秋竞是为了让皇室贵胄们寻求刺激及享受输赢而举办的,参赛者无分男女。
楼宇庆跟秀妍并非皇亲贵族,并无参赛权,但因为是军马的供应商而有了观赛资格。
此次秋竞,新婚才三个月的邹承先报了名,不知是马术精湛还是新婚妻子旺夫,他一路从初赛便夺得好成绩,顺利晋级并进入最后阶段的野地障碍赛。
京郊黑林外的草原上,一顶一顶的帐子错落着,顺利晋级的参赛者跟其家眷都在各自的帐子里休憩。
邹承先正在整装,支希凤体贴细心地协助他穿戴护具,小俩口不时以眼神传递着爱的讯息,看得温廉及楼宇庆两对夫妇在一旁直笑。
“我们希凤从前都是等着别人侍候的,如今居然也懂得侍候别人,真的是个大人了呢!”秀妍故意闹她。
支希凤瞋瞪她一眼,“瞧你说的,好像我是个废人一样。”
“是呀,嫂子……”邹承先宠妻,急着替支希凤说话,“希凤现在可厉害了,糖跟盐都分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