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皇上、淮南王和永定侯捧在手心里疼宠的霸道女纨裤竟成了他的妻子,真是白白便宜他,活活气死她。
事到如今,她仍想不明白闻风阁里的人怎么会被换了,外头已经盛传她胆大包天设计玷污洛行歌的清白,她真不知道能找谁喊冤,洛行歌这种天煞孤星离她愈远愈好,她是傻了才会算计她当媳妇!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偷梁换柱,她非宰了那个人不可!
杜氏想了下,道:“娘,我听说县主出阁当日,右副都御史夫人黄氏掉进湖里,未及次日便逝去。”
“此事当真?”
“真的,听说黄氏出事前曾和户部侍郎夫人小林氏在亭内有不愉快,您也知晓她俩从闺阁时就不对盘,可小林氏前脚才离开,黄氏马上就出事,这话怎么说得过去?右副都御史大人一状告到皇上面前,说是户部侍郎治家不严,妻子人品有瑕,要弹劾户部侍郎。听说还把户部侍郎祖宗几代的丑事全掀开来,在殿上闹得不可开交,皇上也调解不了。”
之所以称户部侍郎小林氏,那是因为温氏的二嫂便是小林氏的大姊,故此区别。
“竟有这种事……”温氏呢喃着,突地想到什么。“如今算来,这可是发生在洛行歌身边的第三起命案了,真要坐实煞星的命格了。”
洛行歌十五岁那年,婚事刚定,隆亲王世子就坠马身亡;十七岁再次议婚,眼看着都已经走完六礼,要上花轿了,郑国公世子却在酒楼暴毙身亡。
此后洛行歌不再议婚,也没人敢再与她议婚,怕生生被她克死,如今算是于悬命硬,可他虽没事,洛行歌却克死了上门观礼的人,这煞星着实吓人。
“不,是第四起,娘忘了她出生没多久就克死她亲娘吗?所以说这命格是天注定的,娘还是别与她走得太近。”
“怎么她就克不死于悬?”前头都克了两个未婚夫,没道理这个克不死。
“有人说了,于悬杀业重,以杀业破煞星命格,什么锅配什么盖,两人还真是绝配。”杜氏皮笑肉不笑地道。
“她要是克不死于悬,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白搭。”
杜氏见温氏脸色微变,赶忙道:“娘,我是在想,下个月不是外祖母的七十大寿?咱们把她带去,想必宴上定有人会提起这事,瞧瞧她这个众星拱月的县主是否如往昔受吹捧,她要是被人挤对,咱们就躲在一旁看戏便是。”
温氏想了想,虽不满意但勉强可行。“那就这么着,至于要怎么把她带去,你自个儿想法子去,我近来都不想再看到她。”
“娘尽管放心,交给我吧。”杜氏噙笑道。
两人商议完毕,就听有丫鬟在外头喊着,“太医到了、太医到了!”
“……她还真把太医找来?那个心思恶毒的女人,找太医检查我到底有没有犯头疼,是打算到皇上面前告我的状不成?”温氏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洛行歌竟歹毒到这种地步!
“娘,别说了,先躺下,快点!”
杜氏赶在太医进门前让她躺下,看着太医进屋缚密诊脉,她不禁想,看来是她太小觑洛行歌了。
等到于悬把公务处理完赶回家时,早已过了掌灯时分,回到自家院子,远远就瞧见灯火明灿,唇角的笑意又柔了几分。
很快的,他察觉园子里有细微声响,循声找去,就见有名少年在舞剑。
少年身子骨极瘦,舞剑时行云流水,张弛有度,吊诡的是……那是自己不外传的剑法。
“大人?”跟在身后的涂胜也认出剑法,疑惑低问。
少年此时一个侧身劈刺,于悬瞧见少年的脸,俊魅的眸不由圆瞠,“致知?”他月兑口喊道。
洛行歌闻声开始收势,又舞了几招才停下动作,调匀了呼吸后跑向他。
“你回来啦,吃饭没?不是跟你说要差个人跟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回家吃吗?让你的人去问,说是要回来吃,可我等了老半天,饭菜都凉了。”洛行歌拿入鞘的剑往他腰上轻轻一拍。
这像是种颇可爱的惩罚,至少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于悬直盯着她的装束,一头黑发束起,发丝随着她的奔跑飞扬,一身靛蓝色暗绣银线的交领袍,腰间收紧,袖管亦紧收,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高觌纤瘦。
“对了,谢啦,这衣袍我穿起来很合身,连修改都省了,直接就能穿,舒服又好动作,真是太棒了。”她忍不住再三夸着,虽说她也有几件胡服样式的猎装,但都没有男子衣袍的活动性佳。
于悬直睇着她,她穿着自己年少时的衣服……不会觉得亲密得太过?
“干么不说话?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好看,我穿这样无敌完美。”换好衣服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真心觉得洛行歌有张绝媚秀丽的容颜,绑起马尾穿男装却压根没有那种女扮男装的突兀感,反而融合得恰到好处。
她只能说洛行歌与于悬这个组合当真是绝配,要是哪天两人生出孩子,颜值肯定天下无敌。
想完,她突地一顿,想什么呢?现在洛行歌是她,她怎会跟他生孩子?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真是教人害羞,更让人不自在的是他还一直盯着她,盯得她心慌意乱。
“自己夸自己,你怎么好意思?”于悬低笑道。
“我……反正就是好看,你不觉得扮男装的我跟你很像?”为了掩饰莫名心慌,镇定心神,她随口胡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涂胜闻言顿时吓得倒退两步。
这是拐着弯说大人像女人?上一次这么说大人的人早不知道死哪去了,他是不是要提醒夫人往后千万别这么说话?
于悬皮笑肉不笑,突道:“我想起我还有事。”
见他转身要走,洛行歌连忙拉住他。“先吃饭,我不只等你吃饭,还等你说案子呢。”
于悬任由她拖着扯着,思忖着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再尊重他一点。
第六章 被众人排挤的贵女(1)
“别别别,可以了、可以了。”
于悬一踏进屋里,就瞧见洛行歌很嫌弃地阻止丫鬟往她头上插簪花。
他眉头微扬,看着她一袭粉樱色袄裙,挽了个简素的髻,只插了一支羊脂玉簪,脸上脂粉未施,朴素到不能再朴素,可是他觉得这样的她,比以往更令人惊艳。
“要走了吗?”从镜中瞧见于悬走来,洛行歌快速起身,避开听雨的魔爪。
真是的,不过是去婆母娘家而已,有必要把她弄得像要当新嫁娘吗?她嫁过了,不用再那样装扮,况且她要是着妆反倒遮掩天生丽质的美,真搞不懂这些人的审美观,非得要涂个大红口脂,真是受不了。
“不上妆?”
洛行歌愣了下,走近他低声问:“是常规吗?”难道是这里的风俗民情,出门定要把自己画得连爹娘都认不出来?
于悬不禁低笑出声。“不是,只是疑惑问问而已。”
“我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上妆?”她真心认为洛行歌这张脸五官精致,媚眼如丝,已经美到无可挑剔。
可是自己说出口很像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他肯定又要取笑她,于是她又补了一句,“当然,没法子跟你比。”
站在屋外的涂胜听这么一句,心窝又犯疼,好想找个机会跟夫人说别这么跟大人说话,可他真是苦无良机。
于悬垂敛长睫直瞅着她,不语。
“干么这样看着我?”她说错了吗?没有啊,她字句肺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比我还好看。”
于悬张口欲言,最终说的却是,“走吧。”
洛行歌喜笑颜开,正要走,听雨赶忙抓着一条披肩往她肩上一套。“外头冷呢,得搭上,这可是去年皇上赏赐给县主的,是唯一一块上好的银狐皮呢。”
银狐皮?听见是银狐皮做的披肩,洛行歌浑身都不对劲,她不穿皮草,真想拿掉……
“怎么了?”
“不想披这个。”
“披着吧,外头冷。”于悬顺手替她将披肩拉好后牵住她的手。“走,还记得你的任务吧。”
“当然。”她点了点头,两人一道往外走去。
那晚于悬跟她说了大概,无非明指她就是症结所在,在安国公府里,原主遭人毒死弃尸闻风阁,但因为她,洛行歌死而复生,于是凶手自然会想继续除去她。
这话看似很有道理,实际上她还是不明白,不禁回想着当时的讨论——
“你议过两次婚,可都在尚未过门之前对方就因故而亡,让你得到个煞星之名,否则又怎会拖到现在才出嫁?”
“对方的动机是什么?一开始是坏我名声,而后还要我的命,总得要有动机。如果真打算杀了我,应该很久以前就可以策划,而不是等到我得了一个煞星之名后才打算杀我吧?”
“所以中间必有缘故,让对方痛下毒手。”
“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两拨人吗?”
“你并没有真正犯下罪无可赦的罪,哪来那么多人对付你?”
“你不是说我招惹了很多人?”
“不就是刁蛮任性遭人怨?更多的是旁人想利用你的身分拉拢你好得到更大的利益,只可惜你眼高于顶,不屑与之同流合污。”
他这一席话,洛行歌完全听不懂他到底是褒还是贬,自己到底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真是冲着我来的,针对我身边的人对对方而言,到底有何益处?我顶多就是再添个煞星之名,有什么了不起?”虽然人言可畏,但原主的后台太硬,再加上自己的性子太好,根本不在意这些。
但如果纯粹是为了让她日子难过就干这种事,简直混蛋至极,压根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你仔细想,出阁那日如果不是你把右副都御史夫人救起,她早就死在那儿,那婚事恐怕会延迟,甚至取消。”
“对方不希望我嫁给你?”
“这是其一。”
“其二呢?”
“凶手与户部侍郎有过节,甚至有仇。”
洛行歌想了想,点点头道:“肯定如此,否则有什么理由让人在半夜进侯府行凶?同时对方定是高手,不然怎么可能没惊动侯府的护卫?再不然,对方也会是个位高权重之人,能够差遣各方高手。”
于悬有些意外,他不过提个头,她自个儿就能推敲出这些。
“这样应该可以缩小一点查探的范围吧。”她问。
“这事你就别管了,要紧的是下个月是温氏母亲大寿,她必定会带你去,你跟着去一趟。”
查案的事他压根没打算让她插手,不过是当个话题聊罢了。
洛行歌睨他一眼。“我不认为温氏有这种本事。”说真的,在敬茶当天对晚辈说出逞一时之快又不得体的话的长辈,要说多有脑袋,她都不信。
“我也不认为她有那种本事,要你乖乖配合是因为那日户部侍郎府的女眷必会前去,你可以去会会她们,也许可以从她们口中得知更多出阁当日,她与右副都御史夫人之间的内情。”
洛行歌喔了一声,点点头,又问:“可是户部侍郎家近来不太好过,你就这么确定她们一定会去祝寿?”
“当然,因为温家二房媳妇正是户部侍郎夫人的亲姊姊。”
“咦,怎么绕来绕去的都是一家亲?”她喃喃自语着,像是想到什么,正色道:“安国公府那场宴会有没有温家和户部侍郎家的女眷?”
“当然有。”
“好,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暗自沙盘推演,随口问:“我得罪过温家和户部侍郎家的女眷吗?”
“贵女圈里你少有不得罪的。”
洛行歌叹气了,她本来想问谁与她交好,如今也不用问了,亏她后台这么硬,身边竟然没有半个知心人,要怪……只能怪她爹把女儿宠坏了。
洛行歌边回想着,两人来到影壁后,温氏和杜氏已经坐上马车,她原以为自己要跟这对婆媳同乘一车,谁知道于悬却拉着她搭另一辆马车。
“三弟不骑马?”
说话的人是安国公世子于恕,他正从大门走进来,似乎有些诧异。
“今日有点冷,不骑马。”话落,于悬就扶着洛行歌进马车。
冷?于恕看了眼天色,不予置评。
“你跟你哥长得很不像。”虽说敬茶那天没看到,但冲着那句三弟,谁都猜得出他的身分。
“我肖母。”
“天啊,那你母亲肯定是艳绝京城的大美人。”男人都这么出色了,要是个女人,肯定是红颜祸水了。
于悬睨了她一眼,闭目休息去了。
洛行歌也不以为忤,又道:“其实我觉得你要是扮女人,应该可以骗过很多人,因为你肯定美到不行。”
马车外的涂胜,心口扑通扑通狂跳,见前头的马车动了,连忙喊道:“起!”
嗓音大得吓了洛行歌一下,咕哝着,“有必要这么大声吗?”
然而于悬还是没睬她。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马车来到温府门口,门前已经排了一长列的马车,大伙正按顺序下车。
就在于悬扶着她下马车时,才道:“对了,你婆母和大嫂会特地邀你祝寿,肯定不安好心,你自己小心一点。”
洛行歌猛地抬眼。“你现在才告诉我?”
“提早告诉你,你要带把剑吗?”他笑得戏谑。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为什么她有一种被自家相公陷害的感觉?瞧,他笑得好乐好开心,好像多期待当鳏夫似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能老是天真度日,得事事小心。”
“我天真?”从傻气变成天真,她应该要开心吗?
“横竖你有拳脚功夫,再者让你身边的丫鬟多长点心眼,想来也不会有事。不管如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见温氏和杜氏已经开始往门口走,他再次握住洛行歌的手。“走吧。”
洛行歌抿了抿嘴,认同了他的说法。
进了温家大门,洛行歌才知道原来男女没有同席,而且还离很远。
“男宾往这头,你要是真遇上什么事搞不定,可以循着这个方向过来找我。”于悬说完,还很勾人地朝她眨眨眼。
然而这一刻,洛行歌压根感受不到他无边的魅力,只想揍他一顿。
这人明知道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事前也不跟她说清楚,等她人到了现场才告知……这人心思很扭曲喔,她又没得罪他,干么用这种手段报复?
恶劣!回去再跟他沟通!
“县主这边请。”
听见有人唤自己,洛行歌随即换上温煦笑意,却反而吓得对方怔住。
呃……是她不得体吗?
正忖着,妇人随即亲热地上前挽着她,道:“一阵子不见,县主像是月兑胎换骨,这气韵和往常大不相同。”
洛行歌笑睇着对方,心想,真是让人费心了,得这么努力斟酌用字,彷佛只要一个字不对就会马上被她弄死一样。
于悬这家伙是不是知情不报,没有将完整的情报给她?
心里月复诽着,她还是端出和煦笑意,就当替原主挣点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