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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妻同袍(下) 第3页

作者:绿光

“你有。”

“没有。”唉呀,他是哪来的熊孩子,为什么非执拗在这事上?

“如果没有,为什么要换间房睡?”

洛行歌这下子辩不下去了,毕竟她本来就不算是能言善道的那一挂,更没有撒谎的好本领,只能沉默了。

“罢了,下去吧。”于悬也不想等她回答,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洛行歌想了下,低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涂胜闻言,二话不说退到园子里,直到他什么都听不见。

于悬怎么也没料到她突来一记正击,教他正在收拾公文的手都给定住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有模棱两可的答案。”快点回答啦,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清楚,就不能给个痛快吗?

“对你来说,有什么差别?”于悬神色自若地问。

差别?洛行歌认真地想了下,觉得这事好像没什么差别,顶多是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基本上我喜欢年纪大一点的。”

“我大了你六岁。”

“不,实际上,你小了我六岁……喔不,是七岁。”想到她上小学时他才出生,这七年鸿沟,她有点跨不过去。

于悬微扬浓眉。“你年纪这么大了?”

“是啊。”在这里都算是年轻嬷嬷了。

“年纪这么大了,为什么还是好傻好天真?”

洛行歌瞪着他,很想反驳却觉得反驳不了,是啊,与他相比,她所处的世界要平和得多,她又没与人勾心斗角过,哪里会知道有些人心思真可以歹毒到那种地步?她就是个武痴,一个在警大教快跤的教授而已。

她确实是该反省,不能因为己身的轻忽而造成别人的伤亡。

于悬瞧她一副自我反省的傻样,无奈叹了口气,将公文搁好后,一手提起食盒,一手拉着她。“走,帮我把菜热过。”

“可是……我不会。”她只出一张嘴的。

“我还冀望你不成?”

“等等,我发现你现在跟我说话愈来愈不客气了。”不是她错觉,实在是他一直拐着弯损她。

“跟自己的娘子说话,为什么要客气?”

洛行歌张口结舌,觉得与人舌战,真不是她在行的,还不如打上一架来得简单的多。

无奈地跟着他身后,却突然听他道:“我心悦你。”

洛行歌猛地抬眼,他压根没回头,低醇的嗓音散在夜风里,像是一阵耳边呢喃,打在她脑门上却像是劈落一道雷,教她心跳如擂鼓。

于悬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我心悦你……你呢?”

月色淡淡洒落在他绝美容颜上,洛行歌看直了眼,脑袋一片空白。

“走吧。”他轻叹口气,轻握住她的手。

洛行歌傻愣愣地跟着他的脚步走,心跳得又急又快。

太羞人,太难为情了,她觉得她可能有心脏病,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可是……她好像很开心。

她这心情也太复杂了点吧。

这晚,两人促膝长谈,于悬不急于得到她的答覆,倒是把他所知所推敲的都说了,也答应往后第一手消息都会立刻告诉她,于是洛行歌乖乖听话,不再跟他趴趴走。

得到她的承诺,于悬终于能安心办差。

两日后,于悬才进衙门,伏刚便朝他走来,道:“大人,容家那头有消息了。”

于悬闻言,摆了摆手,示意他进书房再道。

待两人进了书房,伏刚便开口,“昨儿戌时初,有八个人打算模进容家,咱们盯梢的人逮住了七个,一个闯了进去,模到容侍郎寝房外时才被拦了下来,但也惊动了容侍郎,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大人恕罪。”

“有逮着人就好,几个活口?”能吓着容尊反而是美事,让他认清,他再不全盘交代,往后也不需要交代了。

昨儿个他亲自去了趟容家,却吃了顿闭门羹,说是容侍郎病了,无法见客。

他也不勉强,横竖这头有动静,躲在暗处的凶手肯定沉不住气,他只要等着人上门,顺便敲打敲打容尊就好。

“没有活口,全是死士。”伏刚说完,头垂得更低了。

于悬倒也不怎么意外,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案桌上轻敲了几下,再问:“咱们派了几人盯梢?”

伏刚有些意外他没动气,忙道:“十人一组,四个时辰轮流。”

“十人一组,还能闯进一个……”他沉吟着。

“据回报,那些死士身手俐落矫健,彷佛是出自大内的高手。”伏刚倒不是替自己的下属月兑罪,但怕于悬误会,又赶忙道:“石千户以往是禁军出身,他会这么说,肯定错不了。”

于悬没吭声,外头则响起涂胜的声音,“大人,月下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说完,他便让伏刚先退下。

一会,月下漭入内,于悬开门见山地道:“你的消息也来得太晚了点。”

“你这人说话有没有良心,我好心替你查事,你竟这样说我?”月下漭痛心疾首极了,恨不得扑向前揍他一顿。

于悬不跟他罗唆,直接道:“查到什么?”

“没有。”

“……你是来干么的?”

“咱们兄弟叙旧都不成?”月下漭委屈巴巴地道。

玉白的清俊脸庞上,桃花眼眨啊眨的,压根不会让人觉得无辜,反教于悬想将他轰出去。

“等等、等等,你就不能多点耐性?也不瞧瞧一大早的我没上京卫点卯,直接到这儿寻你,肯定是有要紧事。”

“说。”

“求我。”

于悬二话不说,直接拔出腰间的绣春刀。

月下漭委屈极了,可怜巴巴地推开他的刀。“开点玩笑不行吗?咱们不是兄弟吗?怎么说动刀就动刀,情分都放哪了?”

于悬不语,盯着他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当票。

“欸,等等,小心点拿,这张当票可是价值连城。”月下漭嫌他粗鲁,慢腾腾地搁到他案上。

于悬瞧了眼,浓眉微扬。“曹家什么时候穷到必须典当度日了?”说完等着月下漭回答,可半天没听他吭声,一抬眼就见他眨着眼,一副夸我夸我的傻样。

“……从哪里查到的?”

“自然是从他家管事那儿査到的。”月下漭自动自发地拉了张椅子坐下。“说来有点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横竖那时候是你要我盯着他,可我盯了那段时间,半点异状都没察觉,反倒是我的人瞧见了他家管事进了当铺。”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问题就出在典当之物竟是皇上御赐之物,要说是管事偷取,这事我怎么都不会信的,这种东西有哪个奴才胆敢偷取?”

“然后?”

“这可教人不理解了,曹家是世代武将,家规甚严,在京卫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许久,什么时候穷到需要典当御赐之物?所以我干脆刨根究底,将曹在望査了个遍,后来才査出他有个不学无术的外室之子。”

“喔?”这点倒教人意外,任谁也想不到曹在望竟然有个外室之子。

“他这个儿子在外头吃喝嫖赌样样来,在赌坊里输了银子就让曹在望处理,几个月前更是荒唐地欠了三万多两的赌资。”查到无人知晓的第一手消息,月下漭比谁都乐,倒不是落井下石,而是纯粹喜欢扒点内幕。

于悬垂睫想了下,脑海里推敲出一种可能性。“所以……为了补钱坑,他能当的都当了,偏偏还凑不齐,于是只好亏了户部早就发下的饷银?”

月下漭吓得嘴都忘了阖上,好半晌才啐道:“你也太能猜了吧!”多没意思,他怎能这么简单就猜到?无趣。“横竖我就觉得他都穷到必须典当御赐之物,可这典当的钱根本补不了钱坑,势必得动用京卫的钱,所以我就上户部拉了关系,从户部员外郎那里撬开了嘴,得知京卫的薪俸早就发下,可曹在望却让容尊背了黑锅,容尊自然不愿,三番两次讨债,否则京卫真要追讨这笔薪俸,不等于要容尊去死?”

“所以我大婚那日,利用右副都御史夫人和户部侍郎夫人之间的不和,借此埋下杀机,再让右副都御史曹在德御前弹劾容尊,原以为能让他降职甚或革职,偏偏皇上只判了个停职,所以才会有一连串暗杀?”如此,曹在望确定牵扯上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

不过,要说牵扯上暗算洛行歌……似乎还欠缺了什么。

“喏,我是不是帮了大忙?”月下漭一副赶紧感激我的表情。

“多谢。”

“就这样?”

“放心,拉下曹在望,我会帮你坐上那个位置。”

“不用,我没多稀罕。”他纯粹是喜欢找乐子,位置愈高,日子愈乏味,何必。

“要不你再帮我一件事。”

“喂……”都还没好好谢他,还给他找事,这就是他感谢人的态度?

“要不……你知不知道曹在望的发妻关氏是个什么性情的人?”

月下漭敛下桃花脸上的灿烂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一个后宅妇人是什么性情?当他是采花贼吗?依他的容貌他的身分,他需要当采花贼?

就算真要采花,也要采新鲜的!

那个关氏年纪可以当他娘了!

于悬浓眉微扬,没啥诚意地道:“我道歉。”

“我不接受。”

于悬轻喰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说笑的,改日请你吃饭。”

月下漭这下子脸色才和缓了些。“这还差不多。”他得先想想要吃什么才好,肯定要狠狠坑他一笔。

第十章  开诚布公(2)

“户部侍郎主动约你见面?”

如于悬承诺的,他手上的消息必定头一个告诉洛行歌,一回到家,他便将与容尊约他上门一事道出。

“有人模进他家宅里,他能不怕?”这就是为什么他不直接让绽骑上容家拘人,而是故意亲自走了一趟。

“所以只要他肯指认曹在望,就能逮捕他?”洛行歌喜出望外地道。

从此以后,她就不用再担心自己是个移动煞星,走到哪就祸害到哪,是吧。

“对。”于悬被她双眼发亮的期待神情给逗笑,想了下,随口问了句。“你想跟我一道去吗?”

洛行歌难以置信极了。“你要带我去?”

“不想去?”

“去,为什么不去?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想带我一起去。”两人约法三章,她就是要乖乖待在家里避风头,直到他逮到人为止,所以她一直很听话。

“也许,你可以和小林氏聊聊咱们成亲那天,她和黄氏到底说了什么。”

“为什么还要问?不是已经认定是曹在望了?”

“证据不嫌多,再者要说他派人暗算你,罪证稍嫌不足。”

洛行歌乖巧地点着头。“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

她了解,办案讲究因果关系,就算真是曹在望派人在温老太君的寿宴时,欲杀容寻音警告容尊却阴错阳差地杀了温玫,继而嫁祸她,也并不足以证明他曾对她起杀心。

就在两人打算出门时,涂胜在门外道:“大人,容家出事了。”

似预料中的事,于悬推开门,问:“容尊伤到哪了,可有逮着活口?”

“石千户说容大人被一剑刺进胸口,已经找了大夫医治,至于活口逮着了两个,已经送往北镇抚司衙门了。”

“让人拿我的令牌去宫中请太医。”于悬把腰牌丢给涂胜,回头道:“致知,咱们走。”

洛行歌牵住他的手,担忧地问:“容尊不会有事吧。”一剑刺进胸口,到底是刺得多深,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他不会有事。”于悬笃定地道。

早知道曹在望必定会背水一战,杀容尊灭口是意料中的事,所以他部署在容家的锦衣卫人数并不少。

“希望如此。”洛行歌呐呐道。

虽说她跟容寻音不怎么熟,也不知道容尊是不是好人,但都快过年了,就别见血了。

容尊胸口中了一剑,庆幸的是并未伤及要害,大夫包紮后,于悬进房问了几句,适巧宫中太医也到了,他交代手下几句便到外间。

“怎样?”洛行歌低声问着。

她和于悬到容家时,容家母女在房里哭断肠,扰得大夫很难诊治,于悬只好把她们都赶出来,可两人还是哭成泪人儿,哭得洛行歌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幸好,他出来了。

“没事,没伤及要害,他也与我说了些,所以我必须先回北镇抚司衙门,你要不要先……”

“我待在这儿吧。”这对母女已经六神无主了,她留在这儿至少能帮衬一些,而且她想问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呢。“反正该逮的都逮着了,总不至于还有第二波攻势吧。”

听说这回暗算是精锐尽出,所以才会被钻了空子伤了容尊,也是,对曹在望而言,容尊是活不得的,既是如此,他肯定没后招了。

于悬也是这么想的。“好吧,但别待太晚,早点回去。”

洛行歌轻点着头,目送他离去,回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母女,道:“没事了,刚刚于大人都说没事了,别担心了。”

只可惜母女俩不待见她,两人双眼紧盯着隔开内外间的帘子,泪水还是不住地流。

洛行歌叹气了,只能等太医出来再说,毕竟太医才是专业,由他来说才镇得住她们母女俩的心。

所幸,不一会太医便走出来,不等洛行歌开口,母女俩已经冲向前追问。

“侍郎夫人放心,侍郎无碍,先前大夫已经上了药也开了药方,药方添了麻沸散,可让侍郎少点痛楚,如今服药已经睡去,静养一段时日便好。”太医笑容可掬地道。

小林氏闻言,总算放下心来,招了贴身丫鬟取了荷包。“一点心意,请太医喝茶。”

太医笑呵呵的,正要接过手,却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不由侧眼望去,见洛行歌两眼盯着自己,忙朝她拱手。“见过县主。”

“太医贵姓?”洛行歌问道。

太医心间一抖,有些犹豫地道:“下官姓庄。”

“不知道庄太医明日是否当值?”

虽不知道她问这做什么,他还是照实回答。“明日并无。”

“那么能否请你今日住下,要是遇上不知道如何照料还是怎地,才有人能够请教。”洛行歌认为毕竟身上有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半夜会不会发烧,家里有个大夫在,心里就安心多了。

“县主客气了,下官厚颜待下便是。”

小林氏喜出望外,赶忙要丫鬟整理一间客房,备上夜宵。

而这回不管小林氏的丫鬟再怎么塞荷包,庄太医是怎么也不肯收了。

怎能收?县主已经记住他的姓,要是因为他收了县主到皇上面前告状,他这命还要不要?

让下人带着庄太医去客房休憩,母女俩便赶紧进房,见容尊怎么都唤不醒,心里又担忧起来。

“两位冷静,容侍郎之所以唤不醒,是因为大夫下了麻沸散。”洛行歌提醒着,她知道关心则乱,但让伤患多休息才是王道。

蓦地,房内静寂无声,安静到洛行歌觉得很尴尬,恨不得干脆回家算了,可是为了得到更多证据,她还是厚着脸皮定住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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