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李佩儿被惊慌的尖叫吵醒。她睁开还很沉重的眼皮,看到眼前有一堆人,而捣着嘴阻止自己再尖叫的是她姨娘的心月复丫鬟锦绣,再看看她自己,竟然赤身的和一个男人睡在一块儿,那男人还压在她身上。
“啊啊啊啊啊—”李佩儿惊恐的放声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江琳玥脸色瞬变,她连忙冲上前一把抓起被子将两人盖住,她明明就派人往李姮漱的房里吹药,事先已先迷昏了喜秋,跟着安排让喝下药的顾东盛潜进房里对李姮漱施为,早上再安排锦绣过来假装要借脂粉,然后放声大叫引来所有人。
可是、可是怎么房里的人变成了她的佩儿?李姮漱去哪里了?佩儿又为何会在李姮漱的房里?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李云樵气得脸色铁青,他们让锦绣的尖叫引来,却看到如此不堪的画面,还有其他同时跑来关切的留宿香客,其中有男有女,叫他的脸往哪里搁?
“姨娘……姨娘……”李佩儿颤抖着哭泣道:“你快把这个人拉走!你快把这个人拉走!”
“好!好!你别怕,姨娘这就把人弄走!”江琳玥乱了方寸,脑子一片空白,她气急败坏、使劲拍打着顾东盛的后脑杓,想到喝下药的他不知对她的佩儿做了什么,她就心如刀割。
顾东盛被打醒,这场面是他预见的,所以他并不感到惊慌。要得到李姮漱,必要经过这一遭,他已和江琳玥套好了,他的说词是自己误喝了药,闯入李姮漱的房间,冒犯了她,罪该万死,甘愿负起责任……
只是,他一睁开眼睛便发现情况很不对,江琳玥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眼神之凶狠,似要把他瞪出个窟窿来,再低头一看,他压着的姑娘竟然不是李姮漱,而是李佩儿!
“劳烦不是我李家之人,速速出去!”李老夫人颤抖着下逐客令,一票大开眼界的闲杂人等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
床上,顾东盛已让江琳玥粗暴的赶下床,他抱着自个儿的衣物遮住重要部分,但处境十分尴尬,不知道要躲去哪里,也不能在众人面前穿衣服。
李佩儿无颜见人,直埋在江琳玥的怀里哭。江琳玥心乱如麻的安抚着闺女,却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李姮漱、顾紫佞、顾敏敏悠哉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喜秋、春芽,看见房里一团乱,李姮漱面露惊诧。
“祖母、爹娘,您们怎么都在我房里?”
顾紫佞见她做戏做得十足,不由得好笑,在众人的线视都忙着看床上那两个人时,他将手搁在李姮漱的腰上,勾起嘴角得逞的一笑,谅她察觉了也不会在这时候反抗。
李姮漱觉得自己腰上多了一股力量,想也知道是谁在占她的便宜,看在他立了眼前这个大功的分上,不跟他计较了。
“你去哪里了?”李云樵见了她,眉头紧蹙,没好气的问道:“难道你没在你房里过夜?是谁教你的规矩?”他这是把家丑外扬的气撒在李姮漱身上了。
李姮漱不紧不慢的说道:“爹,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敏敏妹妹说作恶梦,要我陪她一块儿睡,我便到她房里去睡了。”
顾敏敏忙道:“伯父,漱姊姊陪我一块儿睡,我便没再发恶梦了,真要多谢漱姊姊了。”
事实上是李姮漱昨夜到她房里,说要一块儿,早上只单独给她一个人做好吃的,她自然答应了,不过对外统一的说词是她作恶梦,要求李姮漱陪她睡。哼,这么简单有什么问题,她自然满口应下了。
“是爹误会你了。”李云樵的脸色稍缓,他转身冷冷地道:“大家都出去,顾三爷和佩儿整理好仪容,立即到我房里见我!”
所有人都出去了,顾东盛忙躲到屏风后去穿衣服,江琳玥则在检查李佩儿的伤势,在心里暗暗咬牙。
顾东盛这禽兽,将她的佩儿欺负成什么样子,身上都是牙齿咬痕和吮痕,那一滩落红更是触目惊心。
李佩儿眼泪掉个不停,不断哭喊着,“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李姮漱带着喜秋去而复返,她一派闲适,面带微笑的看着那对自作自受的母女俩,眼里闪动着揶瑜的光。“这是我休息的客房,我没必要出去吧?倒是你们,弄好了快出去,免得打扰了我休息,待会儿还要收拾箱笼上路哩。”
见她如此从容又毫不惊讶,江琳玥也明白肯定是李姮漱居中搞鬼,可她没有证据,事已至此,纵使她恨得想杀人,也只能认栽。
只是,她不明白,李姮漱是怎么知道她要设计她?又是怎么将佩儿掉包到这个房间来的?单凭她一个人绝对做不到,谁是她的同谋?江静芝吗?
第十二章 自作自受(1)
房里气压十分低迷,顾东盛与李佩儿跪在李云樵面前,两个人都神情委顿,李佩儿更是一直在掉泪。
她已经明白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清白被顾东盛毁了,还让一大堆人目睹了,其中还包括了顾紫佞,她要嫁给顾紫佞的美梦是彻底破碎了。
江琳玥咬着牙,看着一夜憔悴的闺女,对比着明丽淡然的李姮漱,她就恨不得撕了李姮漱那张脸。
“家门不幸!”李老夫人脸色阴沉沉的,她一拍桌子,犹是气难平地道:“我们李家竟出了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姑娘,光天化日之下与人苟合,还在寺院之中,此事若传了出去,还要不要做人?”
李云樵怒视着顾东盛,面罩寒霜地道:“顾三爷,你远道而来,李某以礼相待,你竟如此污辱我李家的女儿,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李云樵绝不善罢罢休!”
“世伯息怒!”顾东盛一脸的惭愧。“千错万错都是小侄的错!小侄贪杯,昨夜多喝了几杯,误闯了姑娘的房间,糊里胡涂的对姑娘做了错事,小侄罪该万死!还望世伯念在小侄并非故意,饶过小侄一回。”
他知道事已至此绝不能咬出江琳玥来,若是咬出了江琳玥,他连李佩儿都娶不到了,如今是没鱼虾也好,也只好将错就错了。”
“那么佩儿呢?”李云樵双眼逼视着李佩儿,凌厉的问道:“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到漱儿的房间里去?遇上了这种事,又为何没有反抗,没有夺门而出?”
李佩儿嘤嘤啜泣,一副委屈的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换了房间,姨娘适才又再三交代她要紧闭着嘴巴,什么都不能说,若是让她爹查下去,查到了原本要设计的人是李姮漱,恐怕她们都会遭殃,因此,她才不敢说自己闻到了异香才昏过去的。
“老爷,佩儿受了惊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江琳玥在一旁劝阻。“佩儿自个儿已经够难受了,老爷就不要再问了。”
“胡闹!”李云樵满面怒意的重重喝斥了一声。“事关清白,怎么可以不问清楚?亏你还是佩儿的亲生娘亲,难道你认为这件事可以不明不白的过去吗?”
李云樵难得发火,江琳玥立即吓得噤声,她当然知道不问清楚说不过去,但怎么可以问清楚……
这时,一旁纳凉看戏的顾紫佞忽然朗声道:“世伯,既然东盛对二姑娘犯下了大错,那么就得负起责任。待回到房城,顾某必定将事情如实禀告家中长辈,请长辈们做主,择日提亲,给二姑娘一个名分。”
江琳玥狠狠一震,要她的佩儿嫁给顾东盛那没用的东西,这怎么可以……
“是该如此。”李姮漱“夫唱妇随”的接口道:“祖母、父亲,木已成舟,就不要太责难佩儿了。俗话说一荣倶荣,一损倶损,当务之急是将丑事变美事,如此也能消弭传出去的流言蜚语,不损及咱们李家的名声。”
李老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漱儿说的有理,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李姮漱眼里浮现浅浅的笑意,她不着痕迹的朝顾紫佞眨了眨眼。
作战,成功!
顾家三兄妹回到了房城,顾紫佞遵守他的“承诺”,如实向家中长辈禀告在开云寺发生的事,兹事体大,顾家顿时炸了锅,顾家家主顾天城大发雷霆,用家法狠狠处置了顾东盛,顾家二房顾荣城和奉氏纵然心疼儿子,却是不敢阻拦。
第二日,顾家便火速派媒人马不停蹄的赶路,上李家提亲。
顾天城和李云樵原来就是好友,顾天城对侄子顾东盛无耻至极的作为深深惭愧,也十分震怒,亲自修了封长信给李云樵,表明一定会将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绝不会委屈了李佩儿。
亲事在一天之内便拍板定案,双方都有顾忌,怕李佩儿肚子里已怀有顾东盛的骨肉,因此将婚期订在两个月之后,等于比李姮漱的嫁期还要早。
连续一个月,江琳玥都陷在深深的懊丧里,如果她不要想害李姮漱就不会害到亲生女儿,如今明知道顾东盛不是个好东西,却非得将佩儿嫁给他,她心如刀割啊!
可是,两人已有了夫妻之实,佩儿不嫁给顾东盛又能嫁给谁?佩儿每天以泪洗面,备嫁的极不甘愿,而且她在开云寺的丑事也纸包不住火的传开了。佩儿颜面扫地,如今都将自己关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她这个亲娘也咬牙切齿,每每见了她总是愤恨不已,拿东西往她身上丢来解气,她除了默默承受女儿的怨气还能如何?
如今佩儿在李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连带下人都用异样眼光看佩儿,她几次探口风,李云樵似乎不打算给太多嫁妆,只想草草将佩儿这个不名誉的女儿快点嫁出去,连带着因为她是佩儿的生母,对她也没好脸色,像在责怪她教女无方似的。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挽回颓势,她得让李云樵对她另眼相看,佩儿才有可能获得丰富的嫁妆,否则她嫁到顾家也会被人轻视,前世一帆风顺的她可不能容忍她的佩儿被人践踏。
于是,江琳玥挖空心思的想,终于让她想起了一件事,她喜孜孜的计划着,打算在适当的时间为自己和佩儿扳回一城。
端午家宴,李姮漱亲自包了蛋黄馅和枣泥馅、豆沙馅的粽子,又拿花来入粽,包了野姜花粽,因她询问过,大岳朝的粽子口味就是寻常的肉粽子没其他口味了,他们也没想过要包入其他馅料,她才想到让他们尝尝鲜,而她既然做了与众不同的粽子,自然也没忘记顾家的吃货兄妹,她派人送了六十个不同口味的粽子去房城顾家,聊表她这准媳妇儿的心意,她特别交代了其中六个是要给顾紫佞的,分开装在不同食盒里,每个粽里都包了她亲自写的纸条,类似幸运饼干的概念,想到他吃到纸条时的表情,她就不由得想笑。
他肯定没想她会往粽子里包进纸条,还写些肉麻话。写的时候,她自己都快鸡皮疙瘩掉满地,但想到他肯定会看得放不下嘴角,她还是心一横,写了。
“这蛋黄粽子太别出心裁了,咸、鲜、香,各种滋味都有,怎么也吃不腻。”李老夫人笑得阖不拢嘴,吃了一个又一个,一连吃了五个。家宴上其他的菜,她都吃不下也不想吃了,只专攻李姮漱做的粽子。
江静芝柔声劝道:“粽子是糯米所做,娘您也不宜过量了,否则怕会积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静芝已稳坐了主母的位置,也说得上话,如今李云樵身边的位置是她的,她也逐步将掌家的权力一点一点的收回来,重新掌家已是迟早的事。
“好,我知道了,我再吃一个就好,再吃一个豆沙馅儿的就好。”李老夫人像孩子般耍赖,看得众人啼笑皆非。
宴毕,丫鬟送上茶点,一家人闲话家常,气氛和乐融融。这阵子少有机会接触到李云樵的江琳玥见机不可失,她笑吟吟的给李云樵斟茶,伺机准备开口。
不想,她还在瞄准时机时,李姮漱先开口了。
“爹,女儿的前世,昨夜又来入梦了。”李姮漱的眼里有几分慎重。
听李姮漱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她,他们都听过她因前世入梦教导厨艺才会做菜的说法,对她的前世都深感好奇。
“这回姊姊的前世又教了姊姊什么啊?”李佩儿嘲弄的问道。
李佩儿打从定下亲事后便变得阴阳怪气,因此也没人理她。
李姮漱没看李佩儿一眼,径自对李云樵说道:“爹,女儿的前世说,高祥寺在中秋过后会出现一位百事灵验的高僧,到时香客会络绎不绝的由各地前来,寺庙周围的商家都会大发利市,尤其是客栈和饭馆会供不应求,如今那里还是荒芜一片,只要您提前将附近的店铺买 下来,届时无论是自己经营或租赁,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江琳玥手一抖,几乎快打翻了茶杯。
这是她准备要说的情报,李姮漱怎么会知道?之前她压根不相信李姮漱的前世之说,可如今那前世说高祥寺周边会繁荣起来,这又是事实,若说有前世显灵是鬼扯,那么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她的瞳孔蓦地缩紧了,死死的瞪着李姮漱看。
难道——难道李姮漱与她一样,也是重生而来!
“云樵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李老夫人沉吟道:“既然漱丫头的前世都来给咱们李家指点财路了,买下高祥寺周边商铺又没多少银子,咱们李家买得起,你就全买下来吧,可不能把财神爷推开。”
李云樵点了点头。“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他盘算着如今高祥寺周边人烟稀少,商铺饭馆只有两三家,价钱也便宜,李家有足够的财力将一条街上所有的商铺都买下来。
家宴散后,江琳玥禁不住内心那巨大的疑惑,她跟着李姮漱出去,想要一探究竟。
若李姮漱也是重生而来,那在开云寺发生的事就说得通了。李姮漱记取前世的教训,事前做了提防,这才将她的佩儿掉包了房间,让佩儿沦落她前世的下场。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脑门充血,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加快了脚步,喊道:“大姑娘留步,
能与我说几句话吗?”
李姮漱早就知道江琳玥跟着她,她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江琳玥,笑吟吟的问道:“这都多长时间了,玥姨娘还没学会谦称婢妾吗?”
江琳玥不禁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这死丫头硬是要在称呼上让她吃瘪。
罢了,婢妾就婢妾,自称婢妾也不会少块肉,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她是否为重生而来。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婢妾想与大姑娘说几句话。”
李姮漱施恩般的抬起了下巴。“说吧。”
这死丫头!江琳玥一边在心里骂,一边说道:“大姑娘口中的前世,当真是匪夷所思,大姑娘能形容下梦境吗?婢妾实在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