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来了,如天神般降临,那一刻的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眼眶又酸又涩,想好好的大哭一场。
有他在,她安心多了,因为她知道他是护短的,不会让人欺负她,而她是他少数在意的人。
他哼声很重。“小刺猬,收回你的有可能,除了我,你别想有别的选择,我都不会给你机会。”
她轻笑。“一屋子醋味了。”
“不,是泡在醋镖子里,打我见你的第一面,你便是我心里唯一的一道光,我想当更好的人好配得上你。”虽然他忘记了一切,但那双清澈无垢的笑眸驱走他所有不安。
原清萦笑着打趣。“原来你是这种人呀,我还那么小就盯上我了!”
他一听,闷声低笑。“那时哪懂得什么情呀爱的,就是想好好照顾你,陪你玩,让你开心的笑着,你想上树下河我也陪着,看到你笑我就觉得老天爷对我真好,让我遇见你,直到……”
直到他看到舅舅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不是找到亲人的欢喜,而是即将分离的恐慌。
“……我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走不了,那时我隐隐感受到对你的一丝丝情意,但是不确定是不是相处多年的缘故产生的兄妹情感,随着月月年年过去,我才发现你在我心里很久了,已是刨不去的烙印……”他想她,无时无刻的想着,想到没有自己。
听着他看似平淡无奈的诉说,动容不已的原清萦眼眶微湿……被人惦记着,真好。“傻子。”
“为你而傻,心甘情愿。”人总要傻一回,不负年少轻狂,能让他犯傻的也只有她了。
她笑了,眼带温柔。“还不放开我,我要拆礼物了。”
“不放。”舍不得。
“别孩子气,你长大了。”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谢天运将头埋在她头侧,气声闷闷,真有点妻子说的孩子气。“当我是十五岁少年,情窦初开。”
情人在一起只想黏得死紧,不愿分开。
脸一红,她臊得推推他。“都成亲了还情窦初开。”
“没圆房。”他忿忿的说道。
还是一头没有喂饱的饿狼,随时处于饥饿中。
她失笑。“我在守孝。”
“我知道。”所以他才未将她拆解入月复。
“其实……”她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有玄机。
她不晓得该不该说,但是看他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忍不住心软。“不用守到三年,通常二十七个月便可出孝,在这之前可以先准备除孝、议亲,一到了日子换上鲜艳衣物……”
“真的?”他蓦地两眼一亮,发出绿光。
忽被抱起,离地两尺,原清萦也乐笑了。“都几岁的人还这么胡闹,被下人瞧见,你大将军的颜面就扫地了。”
小夫妻的屋子里传来阵阵笑声,原本打算进屋服侍的丫头捂嘴偷笑,春画拉着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的春景悄然离开,姑娘和姑爷的感情好她们也开心。
“我抱我的娘子谁敢碎嘴,就算我活到九十九,只要我还抱得动就一直抱着你,绝不放开。”他要抱到入坟头,生同寝、死同椁,来世再做夫妻,三生三世缘不散。
闻着妻子的幽然体香,谢天运醉了,醉在她的浓馥芳醇中,像一壶美酒,埋藏在桃花树下,历经泥土的芳香,多年的沉淀,酝酿出桃花的精华,让人未饮先醉,一身酒香。
原清萦听完他的话,心口一阵暖流流过。“那时你我都老了,可能连路也走不动,满脸花褶子,你看我老婆子嫌弃到不行,转身找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逗趣去。”
“呵!你也会拈酸吃醋?”他大笑。
“嗟!谁吃醋了,少往脸上贴金。”
呵呵直笑的谢天运朝怀中的妻子深情一吻。“就算你九十岁了还是我心中最美的姑娘,没人可以取代,我愿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唯原清萦为吾妻,此心不变、此情不渝,此生甘为你差遣,受你奴役,否则将受千刀——”万剐。
“不许乱立誓,我还不信你呢!”她伸手捂住他的嘴,眼中柔情万千,八生七十古来稀,她能活到九十多岁吗?那不成了老妖怪。“快放我下来,你送我的礼物到底给不给看?”
看她一脸娇色,模样动人,心头一热的谢天运低头覆唇,直到他全身也跟着热起来才喘着气抬头,觉得自己自找苦吃。“这次放过你,下一回……娘子自求多福。”
即使不能露沾牡丹,连夜春雨,也要将她吃干抹净,从头到脚啃上三番五回,叫她哭哑了嗓子。
夫妻的闺房之乐不只是鱼水之欢,还有不少叫人面红耳赤的玩法,没能做到最后的谢天运在军中可是听过不少老兵说的荤段子,他全用在妻子身上,那滋味妙不可言。
想到他使得那些令人脸红的手段,面上一僵的原清萦双颊飞红,羞到不想理人。“话多。”
见她真害羞了,他收口不逗弄人。“好了,开箱子。”
尘封多年的礼物终于得见天日。
“好,开。”她也想知道他究竟送了她什么。
有些期待,又有一些怅然,拿起牡丹花形钥匙的原清萦恼豫了一会儿,决定先开最早备好的那口箱子,那时候的他还默默无闻,没什么银子买贵重物品,送的是心意。
箱子一打开,一目了然,一只手绘的燕子纸鸢,有三个人脸大,底下压着一幅画,看得出也是谢天运画的,拉开画一瞧,一名白衣少年带着花猫脸女童在河边放纸鸢,两人两小无猜,笑得好开心。
“原叔……我是说岳父偷偷塞给我十万两银票,十几片金叶子,银票我没拿,放回他的枕头底下,只拿了金叶子做纪念,没花,所以很穷。”他买不起太贵的东西,只能用画的。
“你舅舅没给你银子?”不是成武侯府吗?怎么穷到拿不出给外甥的零花。她心口一抽疼,很是不舍。
谢天运笑得淡薄。“舅舅是男人,本就粗心大意,没想到这上头,做大事的人不会拘泥小节,因此一到侯府他便把我交给昭云郡主照料,而他没待多久就走了。”
刚开始给过两个月月银,但是倒像在打发看门的小厮,一个月只给二两银子,比小管事的五两银还少。
后来缩衣减食实在撑不下去,他才卖了几片金叶子换成碎银,省着点花用,不用事事求人。
“侯爷夫人苛待你!”她怒了,为他不值。
他笑了笑,不说人是非。“不算苛待,顶多是视若无睹,无父无母的孤儿前来投靠,不让人饿死已是仁慈。”
昭云郡主真的没做什么,只是冷落,不待见他而已,视他为无物,又不是自己亲生的,还担心饿着、冻着吗?
可是她的漠视决定了他在侯府的地位,看人下菜碟的侯府下人见他不受重视后,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他就是个外人,融不进这个新家,落难鸡进了凤凰窝,他还能蹦躂不成,只能窝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哼!咱们以后别去了,什么金窝银窝还不如自个儿的窝,原府以前没嫌过你,日后也是你的家,你安心待着,谁来找都用大帚子扫出去。”之前对成武侯府的人太客气了,才让人得寸进尺的欺负,之后要硬气些,别让人看轻了。
只是原清萦不知道,她这厢才想着要和京里的贵亲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各过各的省得相看两相厌,没想到世事难料,他们竟很快就碰头了。
“好,都听你的,我负责赶人。”谢天运眯着眼笑,一副有妻万事足的傻样,娘子说的都是对的。
开完牡丹雕花的箱子,接着是雕花芍药的红木箱子,箱子内是一只桃木小匣,匣内放置鉴金绞丝蝴蝶簪子,上面镶了两颗米粒大的宝石,匣子下面压着绦红色翠纹蜀锦。
“这一年我投身军旅,刚当上小旗,俸禄不多,攒了半年才买下簪子和布料……”他小声的解释,有些脸红,东西不是很贵,他省吃俭用偷偷攒下,托府中下人寄出。
再开海棠花箱子,是谢天运升百夫长的时候,那时手边银子多了,买了不少姑娘家喜欢的绢花、珠花,亮晶晶的发饰和蠲子、湖缎、妆花缎、素罗纱、软烟罗……
芙蓉花箱子装的是金银首饰,满满的一箱子全是闪瞎人的金光银光,没有别的。
之后的木犀、腊菊装得一箱比一箱贵重,已经出现少见的番邦贡物和御赐物件,一件比一件价值不菲。
“还有前年和去年的呢?想藏私。”她伸手讨要欠缺的生辰礼,没跟他客气。
谢天运往她鼻头一点,转身从床底下拖出两口同样的红木箱子,一口雕花寒梅,一口是迎春花。“在这儿呢!早就备着,不敢少。”
“你帮我打开。”连开了六口箱子,手酸。
“好。”他怜惜的一应。
其实不开也知道是什么,他亲自置办,不假手他人,他能信任的人不多,老管家年岁也大了,不好让老人家太操劳,大半辈子为谢家人而活,也该安养天年了。
不过他主要也不想老管家知晓太多主子的私事,当年原中源将人带走一事老管家一直无法谅解,认为原中源因无后的因素偷了孩子,所以不赞成他与原府往来密切,第一口红木箱子便是老管家亲自送到昭云郡主手中,请她代为处理。
“咦!你这些……”原清萦惊讶的睁大眼。
一箱鸽卵大的各色珍珠,粉的、红的、黑的、紫色的,珠珠堆里是三尺高的红珊瑚,颜色红得像要滴血。
一箱是累成一排一排的金元宝,横十、纵十排列整齐,每一锭金元宝有十两重,一共有一千锭十两金。
而每五排金元宝的中间用一斤重的金条隔开,每一行三块金条,上下十层,三十块金条。
一两金十两银的换算,足有十几万白银。
以一个只会打仗,没有家族支撑的后生小辈而言,这真是大手笔了,叫人咋舌。
“前年我升二品将军,跟着魏将军去打海贼,沿海村子普遍都穷,也就鱼虾多到吃不完,可我又不能送你海鱼大虾,送到都馁了,正好听到海里有珍珠,我一得空就下海捞贝,大半年挖出你看到的一口箱子,两株珊瑚是顺手采的,想你应该会喜欢。”
他就是游击军,哪里有仗打就往哪去,不管是上山下海还是整军前往边关,皇命一下立即调动。
“傻子。”海水多冷,他也不怕冻坏了。她拿起一把珠子往丈夫身上扔去,恼他仗着身强体壮不知爱惜。
一颗、两颗、三颗……谢天运身手敏捷的全接下了,笑呵呵的用手捧着送到妻子面前。
“不傻,想到你心就热了,多采几颗给你当弹丸打树上鸟儿。”
她原本想挥手将他手上的珍珠拍掉,表示不悦他玩命的举动,可是手一举高却红了眼眶。“以后不许干这种傻事,要不然再不理你了。”
一说完,她将珍珠收下,无比珍惜地抚了抚。
“是是是,不做了,你不让我做的事就不做,别给我掉珍珠呀!”他取笑地抹去她眼角的金豆子,女人的眼泪是珍珠,颗颗都珍贵。
“珍珠是我的。”她一语双关。
谢天运把放珍珠的寒梅箱子钥匙给她。“金子是我打完海贼后皇上赏赐的,黄金千两,千顷田地在京城,两座庄子,不过我和皇上商量了,将千顷田地的赏赐换在长洲。”
他一说,她就明白了。
“你不回去了?”她指的是京城。
长洲县与塘河县相邻,相隔不到两日的路程。
他一笑,意味深长。“如果我辞官了,娘子养不养为夫?我只要喝粥配咸菜足矣,很好养的。”
辞官?她微惊,随后目光澄净。“你是我原府的赘婿,我不养你谁养你,我是家主,没有你说话的分。”
“……”一家之主好威风。
两人相视一笑,流转的情意像春风缱绻,沁入彼此心间,化成最浓烈的眷恋。
两情深浓时,难免动情动性,谢天运的手挑开秋香色肚兜,正抚弄匀女敕白皙的小兔子,红彤彤的茱萸召唤他低下头,一口含住,动人的吟哦声由朱红小口溢出,多么销魂而悦耳……
第八章 补上八年的礼物(2)
突地,一阵敲门声起。
“姑娘、姑爷,出事了!”门外的春画喊着人。
“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明儿再说,姑娘和姑爷很忙。”忙着水ru//交融,春情荡漾。
“姑爷,比十万火急更紧急。”怕是没法等。
正在“攻城掠地”的姑爷头也不抬,声音低沉的喊着。“等北境、西辽攻过来再来回报。”
除非敌人兵临城下,否则用不上他。
谢天运这一次进城带了五万名士兵进驻兵马营,做为守城之用,原本县城衙门就要为其准备,只是人数众多容纳不下,才会暂时驻紮黑狼山山脚下,也顺便练兵。
不过山下的营地并不会撤离,还有几万人马负责城外防守,两边都有士兵进驻以防万一。
依朝廷规矩还要一座将军府邸,规模是县衙的三倍,但是谢天运已有地方可去,因此尚未征建,仍在觅地。
主要是原中源刚死不久,他又是赘婿,虽是仓促间成亲,然夫妻名分已定,他要守孝,孝期中动工不太合宜,至少要一年后才能开府,女婿除孝,女儿继续戴孝。
所以他不用城里,城外两边跑,黑狼山有副将代为巡山,而他得以留在城中和妻子耳鬓厮磨,花前月下。
“码头出事了。”
“码头?”
出事了?骤地双目清明的原清萦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拢拢半敞的衣襟坐起身,披上茶白色素面外衣下床着鞋。
“有人在码头上闹事。”来人是这么说的。
“胡霸天呢!”他不管事,由着人闹?
虽说他是一名棘手的对手,让人恨之又头痛,难以收服,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枭雄,震得住场面,底下的兄弟都服他,尊称他一声老大,是码头不可或缺的大柱。
但她身为船行的东家,实在没办法佩服强占家产的男人,他把船行搞得像是他的,丝毫不把新东家放在眼里,于情于理都失了做人的原则,恃强凌弱的行径为人不齿。
“人就是被胡霸天给扣下了,他不让走。”他为人处事越来越强横了,半点情面也不给。
“人?”原清萦轻颦眉心,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他叫姑爷去赎人,人不到,不放人。”这话说得霸道,有点下马威的意味。
“与我何干,我可不是家主。”一脸懒散的谢天运往后一躺,两臂大开成大字状,半眯着眼睛装睡。
春画顿了一下,挑着话说。“那人自称是姑爷的亲戚。”
“我的亲戚?”他愕然。
一场大水冲走了百年世家,说得上有亲的只有老管家一人,但老管家不会远从京城来塘河……等等,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