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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流才女(上) 第2页

作者:田芝蔓

“猜错了,练十遍。”

徐天磊苦着一张脸,谁让他仗着与殿下是十多年过命的交情,就忘了分寸,竟调侃起殿下来了,但军令如山,是不能讨价还价的,“属下遵命。”

没有人留意到医馆对面那间茶馆的二楼,一直有人注意着医馆里的情况,自然也没有人发现,看见结果不如预期,那人脸上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这个严婳熙怎么就逃过一劫了?”

那人想到自家主子听见这消息会出现的反应,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严家医馆是个三进院,门面宽广,一进院改成了两间铺面,一是药铺,一是医馆,医馆因为另隔出了几间诊间,所以占地宽些。

一进及二进之间是一座小而精致的院子,西厢房门户紧闭,因严家只有一男主人,房前又隔了一小块地铺晒药材,想来是严大夫的房间无误。中堂是大客厅,用来招待贵客,东厢房这边则是几间客室,是生意商谈所使用的厅室。

而以夏景烨的身分,自然是被请进客厅里。

夏景烨今天领了个人过来,不是徐天磊,而是毅军军医童格,起因是前几日徐天磊来到严家医馆听见了一事,这才让夏景烨亲自带着军医前来处理。

严婳熙的马儿经过调查,发现马鞍里头藏了短钉,短钉穿过马鞍,不夹马月复没有异样,若临时有什么变故要让马儿加速前行,马背上的人一夹马月复的同时,短钉就会刺进马儿体内,致使马儿发狂。

夏景烨当初把这事交代给徐天磊就没再过问,只让他处理妥当,所以徐天磊倒也没有特地向他报告此事。既然马儿无辜,便算是免了马儿的死罪。

徐天磊打算在把马送还给严家时,便一并将马鞍藏钉的事告诉严长紘,让他留意,肯定是有人要对严婳熙不利才会对她的爱马下手。

徐天磊原想着道义上交代完这事后,他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了,不过在见到严长紘之前却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那日,徐天磊在客室等待时,听到另一间客室有人发生争吵。他并不是偷听,只是动静大得他想不听也不行。

徐天磊听出其中一人是严长紘,另一人乃是城中第一大药商柳敬忠。

柳敬忠也是毅军使用药材的供应商之一,由他们的争吵中,他听出童格似乎有意更换药商,弃柳家改而选择严家,如此柳家将遭受巨大损失,所以柳敬忠上门质疑严家以劣质药材充数,靠着低价抢生意,而严长紘被诬赖自是不悦,因此发生了争执。

徐天磊并没有因此而不相信严家,毕竟生意之间的竞争,总有一方可能说出诋毁的话。

柳敬忠与严长紘不欢而散,柳敬忠临离去前看见徐天磊在另一处客室,当下便找徐天磊评评理。

毅军的军医营由童格主事,徐天磊知道夏景烨十分信任童格,不会过分介入他的决策,童格既然有意更换药商,那就代表严家是更好的选择,但柳敬忠言之凿凿,又说严长紘不知在药田里盖了个怪房子捣鼓着什么,总能运出一捆又一捆的药材,直要徐天磊禀报毅王重视此事。

这些药材关系着毅军所有弟兄的身体健康及性命,不可不重视,徐天磊不免为难。

严长紘显得十分磊落,主动提起可接受军医营检验,还说可以到他家药田去视察。

徐天磊见严长紘没有一丝心虚,先是答覆会将此事上报,请走了柳敬忠,跟严长紘交代惊马一事后才离开。

一回毅王府,徐天磊就向夏景烨报告了此事。

这就是夏景烨会出现在严家医馆的原因,他并不是真不相信严长紘,相反的,他先把童格叫来问了清楚,得知其实是童格主动找上严家的,毕竟毅军使用药材甚多,只集中向一家药行采购没有退路,反而容易有问题,所以除了冯家及柳家,童格正打算找第三家药行接洽,没想到柳家就先沉不住气。

合作的事毕竟是毅军主动找上的,若又真的前往视察,倒像是毅军听信人言一般。不过童格倒真对那座出现在药田的“房子”很感兴趣,既然严长紘主动提出可以去视察,他还真想去一趟。

夏景烨为避免误会,只好亲自带着童格走一遭,一方面是表达毅军并没有听信谗言,另一方面则表示想参观“药田房子”的意愿。

夏景烨来的时候看见医馆里病患不少,便让严长紘先闭门,暂不接受后来的病患,把已经来到医馆的病患诊治完毕后他们再谈。

严长紘觉得这不是待客之道,但夏景烨一向亲民,坚持让他以病患为先,他这才放心回医馆坐堂。

严家二进院的庭院小而精致,夏景烨偷得浮生半日闲,伫立于树下赏花,倒也怡然自得。

不久后,前头又领了一名客人进了客室,夏景烨站的地方偏僻,那人并没有看见他,但他倒是认出对方了,就是上回送严婳熙回来时遇上的冯承绍。

夏景烨与冯承绍并无任何交情,便没想现身,只是不久之后,他便看见于静萱以轮椅推着严婳熙,也进了庭院里。

“好了,我们就只能到这里,你说在后院里闷得慌,我就推你来庭院里走走,你可别想到前头去看诊。”

“我不在医馆,爹爹想必很忙吧?”

“师父宁可自己忙也不许你有差错,你内伤还没养好呢,胸口青了一大片。”

严婳熙一叹,知道有于静萱守着,她是去不了医馆的,只好道:“那么推我去看看那些铺晒的药材总行了吧!”

于静萱点点头,推着严婳熙前去。

严婳熙检查着药材铺晒的情况,该翻面的翻面,于静萱则在一旁协助。

“说来爹爹真该好好考虑我建议的成药制及分检制,这样爹爹的工作会轻松许多,病患就医品质也会提高。”

于静萱无奈的看了严婳熙一眼,说来婳熙从小就有一堆新颖的点子,虽然后来实行起来的确都不错,但一开始要说服师父接受总是有些难度,有时师父听完她说的,只回给了她一句“旁门左道”,她必须不断想方设法才能说服师父、被师父所接受。

这回她所提的那两种制度,是要让师父把病患丢着不管,那可真是颠覆师父一向的原则。

“你还是缓一缓,过去你提出的点子师父也不是完全不理,但这一回师父不肯听是因为觉得如此太敷衍上门来求诊的患者,你还是想出了更好的说词再说服师父吧!”

“静萱,我的想法是禁得起考验的,尤其是面临医者明显应付不了病患人数的情况下。”

夏景烨听到严婳熙有点子能解决医者及病患比例悬殊的问题,特别有兴趣,其实他的毅军,或说所有军队,都有这样的问题。

毅军军医营只有三名军医,却要负责数万毅军的诊疗,而且军医营可不是只负责看病开药这样的问题而已,药品的采购也需要他们负责。

夏景烨相信童格,所以军医营里的大小事几乎放权给童格管理,童格只需定期向他汇报即可。但童格的工作多,军医便又算是少了一名,导致军中弟兄身上有了病痛也不肯去军医营,最后延误了治疗。

正当夏景烨想听清严婳熙的点子时,有一名不速之客介入了……

第二章  提出诊疗新制度(1)

严婳熙小时候身子十分不好,连严长紘都没有把握能把她养过十岁,但她在六岁那年大病一场几乎没了性命后,身子却开始渐渐好转。严长紘十分高兴,觉得一切都将否极泰来。

病癒后的严婳熙活泼许多,很多过去不能做的、不敢做的,例如骑马,后来她都一一去尝试,让虚长她五岁的冯承绍渐渐喜欢上这个世交妹妹。

可自小严婳熙就爱躲着他,在有其他家人的情况下,她才肯见他,他若说了类似表白心迹的话,她总装做听不懂。

所以,冯承绍明明是带着补品来探望严婳熙的,却只能说是来拜访严长紘,然后再托严长紘把补品拿给她。

冯承绍没想到他在等严长紘的空档里居然能见到严婳熙,开心的走上前来,“婳熙妹妹。”

严婳熙却是有礼而疏离地点头招呼,“冯公子。”

这冷淡的态度让冯承绍想起严婳熙并不喜欢他称呼她“婳熙妹妹”,于是他尴尬的改了口,“严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谢冯公子挂怀,已经没有大碍。”

于静萱出声反驳了严婳熙说的话,“谁说没有大碍,师父说了,你至少还得休养十天半个月的,我看你就藉着这段时间准备医考吧。”

冯承绍其实并不相信严婳熙有实力能考过医考,至少一次就通过是不可能的。虽然平常严婳熙都在医馆里做见习大夫,但他认为她顶多是小有所成,要通过医考真正做坐堂大夫还是有些许距离的。

“是啊!你就好好在家里休养,我给你带来了十年野山蔘,是可遇不可求的好补药,让你调养伤体。医考不急的,今年没考过还有明年。”

于静萱白了冯承绍一眼,说来冯承绍虽是个好人,且对婳熙很不错,但就是很没眼力见,竟然不懂对婳熙来说,通过医考是多么重要的事,还说出这种话。

他这句话绝对会惹怒婳熙。于静萱在心里这么想着。

果不其然,当严婳熙听见冯承绍这么说后,虽然脸上还是挂着微笑,但那只是因为礼貌,事实上她表现得更为疏离了。

“多谢冯公子好意,但你也知道,爹爹及静萱都要我多休养,如今的我是虚不受补,用这么好的野山蔘来入药是浪费了,冯公子还是将野山蔘带回去吧,总有更需要它的人。”

冯承绍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仍锲而不舍的想将这份礼送出,“礼物既然已经送出手了,哪有再收回的道理,严姑娘可以等身子好些了再进补。”

“身子若好些了就更没道理进补了,只会白白浪费这野山蔘……”严婳熙想了想,有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冯公子知道的,我爹爹不久就要办寿宴了,不如这野山蔘就当是送给爹爹的寿礼,我爹爹最爱收藏上好的药材了。”

冯承绍压根忘了严长紘寿辰的事,这礼也纯粹是为了严婳熙准备的,但她话已经说到这个分上,他再多说也无用,他想,若严婳熙的身子真的需要,严长紘也不会藏私,想想便释怀了,“就依严姑娘说的办吧。”

“那我就替爹爹多谢冯公子了。”

在客厅里等了许久的童格没等到严长紘也罢了,连说到院子走走的夏景烨也一直没回来,他等得险些打瞌睡,便想着也去晃晃,怎知到了院子就见有三个人正在谈话,而夏景烨却站在僻静的一角。

童格的出现引起了院子里三个人的注意,严婳熙一回头,看见夏景烨也在,想要起身行礼,被夏景烨拦住了。

“严姑娘身子不好,礼数可免。”

“谢殿下。”严婳熙接受了夏景烨的好意,又坐回轮椅上。

“因为不好出声打扰,本王方才在一旁听见了三位的谈话,希望三位不要介意。”

严婳熙毫无芥蒂的笑了笑,“也不是说什么秘密,无妨的。”

“本王听见严姑娘提起成药制及分检制,觉得十分感兴趣,不知道严姑娘是否能给本王讲讲?”

通常都是她主动说起自己的点子,倒是第一次有人向她询问,她整个眼眸都亮了起来。

“这当然没问题,只是不好让各位都在院子里站着,我们进厅里说?”

“好。”

严婳熙做为主人,将所有人都请进了客厅后,才缓缓说道:“所谓的成药制,就是依据常见的疾病预先开立药方,只要经过初步的判定,也就是分检,确认是这样的疾病无误,就可以直接拿取成药。”

“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制度?大夫的职责就是为人看病,如果人人只拿药,那还需要大夫吗?当然,这对我们药行来说没有影响,但对你家的医馆影响不可说不大。”

这是冯承绍的疑惑,当然也是童格的。

夏景烨没有立刻询问,而是很认真的等着严婳熙的答案。

严婳熙不经意看见他仔细聆听的表情,能有人如此认真的听取自己的想法,真的是个不错的感觉。

“来医馆看病的病患,各种大病小病都有,人一多很耗时,但时间的浪费只是可看见的损失,还有些人每天睁开眼就得去挣钱吃饭,哪里有空排队等看病,于是时日久了,有些人就不爱上医馆,想靠着多休养来治病。小病靠着人体本身抵抗,复原了还好,但没照顾好的话,变成大病的也大有人在。”

夏景烨闻言点了点头,他的确担心毅军里头有这样的问题,很显然的,严婳熙似乎有解决的方法。

冯承绍看见两人一人解释、一人点头,对两人的默契有些膈应,“医者少、患者多,这是无法改变的,不得不说,生病也得有生病的本钱,若连这点时间也等不了,那并不是大夫的责任,没有人生来就是平等的。”

冯承绍出生于富贵人家,严婳熙无法改变他的想法,所幸身为皇子的夏景烨似乎不将此事认为理所当然,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眼前的可不只是一个受封在外的亲王而已,似乎也是储君呼声最高的人选,若他能苦民所苦,未来又真的继位,至少这太平之治应该能持续下去。

“人生来的确不平等,我知道即使千百年之后,这点也不会有所改变,但他们不该因这样的生存环境导致无法接受公平的医疗,我说的方法虽然不一定最好,却绝对能暂时解决这样的问题。”

夏景烨终于开口了,“请严姑娘跟本王说说怎么解决吧!”

“殿下,医馆里除了正式的坐堂大夫,还会有其他的见习大夫,通常只要不是太严重的病,他们诊脉都能诊出来,由他们先初步为病患诊治,小病可直接拿成药,复诊时也不需再经过大夫,直接依相同药方拿取成药就好。

“若第一次就诊时真的有见习大夫诊不出来或是比较严重的疾病,再让正式的坐堂大夫来诊治、开药。成药所针对的病当然只是一些小病,例如风寒、月复泻、止痛这种症状,病患可以直接拿药,支付药钱即可,不用付诊金,如此大夫不用辛苦的看一整天病患,病患也能省一些钱,对双方都有好处。”

夏景烨听了,颇认同这样的方法,他以为童格听了也能心领神会,一回头想询问他的意思,却看见他皱着眉头似乎不甚满意。

童格是听过严长紘名号的,所以当他需要第三家药行配合时,才会在众多药行之中选择了严家。而严婳熙名不见经传,而且提出的分检制他不太能接受,她毕竟只有十五岁,有些想法实在太过天真也太过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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