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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卿长安(下) 第8页

作者:雷恩那

谢馥宇一时间分不清楚内心的钝痛是因为太过心疼谁才导致如此,抑或是太过恼怒谁才让一颗心痛到发麻。

之后她让春泥和双穗离开,碍于接下来不知还会出什么事,她遂关上正院厅堂的两扇大门,并且上了门问。

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独自一个去到里头的主卧寝居,且推门试了试,果然如两个婢子所说的那样,寝居房门确实遭人反锁。

“傅靖战你开门啊!”是急是恼真真分不清,就觉得如今经历的这一摊乱七八糟的事,都不知是他欠她的,还是她欠了他。

“傅靖战,快给小爷开门,我知道你就在里边,再不开门的话,别怪小爷我破门而入!”她要胁着、逼迫着,也不知眼眶为何发烫不已,双眸发潮到都有些看不清楚眼前。

然,寝居里边依旧毫无动静,谢馥宇紧了紧牙关,双手亦紧握成拳。

他娘的,不管了!

她先是后退几步,跟着摆好姿势提气再提气,蓄足了劲力,猛地冲击!

“砰”地一声大响,遭反锁的两扇门被她以单肩撞开,因突袭力道太大,她稳不住脚跟,身子往前扑了去,直直扑在一张小圆桌上才止了势头。

迅速直起上半身四处张望,寝间内望不到半抹人影,她想也未想便往位在更里边的大浴池走去……就是此刻,便在此际,她抬头扬睫一看,如此不经意的一瞥简宜活生生要把她的三魂七魄都看没了。

“傅长安!”她大吼一声,倏地跳进大浴池中,手脚努力并用,奋力地游到那具浮在浴池水面上的“浮尸”身边。

浴池里的水是冷水无误,七、八分满的水量足可使人溺毙其中,但也许正值七月,再冷的水温亦有着蓄养白日天光底蕴后的轻暖……

谢馥宇泡在水里丝毫不觉得冷,不仅不觉得冷,在她一把捞起傅靖战搅进怀里时,更觉源源热气不断冒出,仿佛正揽了一个大火球在怀,火源是他,即便他发狠地把自身从头到脚全浸泡在满池子的冷水中,亦难以降温。

“长安……长安……傅长安,你给我醒醒!”她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溺毙在这一池子水中,叫也叫不清醒,想扬几个巴掌将他打醒,瞅着他越发清瘦的面庞,终究狠不下心。

“是谁?谁敢擅自踏进……”傅靖战陡地张开双目,侧首去看,顿时没了言语。

谢馥宇瞪了他一眼,拖着他爬出池子,坐在水池边上两人全身上下都湿淋淋,他身上仅着雪白中衣和衬裤,谢馥宇心一横,咬了咬唇,低头开始解开自个儿的腰带,两,三下便月兑掉外衫、踢开鞋袜,把自己弄得同他一般。

“你怎么会来这儿?你这是……想干什么?”傅靖战烧得连气息都灼烫,眼底猩红,目光从适才看到她之后就再没挪开。

“知道你躲起来死熬着,我还能不来吗?”谢馥宇扬起脸蛋,表情颇有“我不人地狱准入地狱”的气魄,决定先把“正事”办了再来解释其他。“你说我这是想干什么?小爷我就想上你,世子爷若不想讨皮肉痛,便乖乖从了我。”

傅靖战明白体内的热与寻常发烧大不相同,但同样烧得他思绪钝滞,他以为自己聴错了,直到她靠过来,扶着他的脸,逸出的清息落在他通红面庞上,于他而言仿佛凉风道。

“不就阴阳嘛,值得你这样死死扛着?”她低声轻斥了一句,跟着吻上他微启着似乞若求的嘴。

……

从近午时的饭点至傍晚时分,他们俩的身子从未真正分开,时而缠绵成麻花般扭在一起,时而身体贴着身体交颈依偎,时而心脏狂跳极致昂扬,时而余韵漫漫余波荡漾。

终于,异常的体热退了烧,男人瘫倒下来立时睡去,像要补足这几日欠缺的睡眠般,他睡得非常之沉,连替他洗脸擦澡都没能让他掀一掀眼皮。

谢馥宇很晚才用膳。

当她出现在风起园的后院灶房,夜里负责守灶的老厨娘和那个名唤春泥的小婢一见着她,红着脸蛋不说,光表情已泄露一切,显然都知道正院屋里一整个下午都发生了何事。

老厨娘既惊且喜笑咪咪望着她,把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个遍,而谢馥宇犹记得对方,便自然地回以微笑,想着自个儿果然有所升级了,因为再怎么尴尬羞耻都比不上被娘亲当场觑见那般无地自容。

老厨娘同她道:“那时候早瞧出来,你俩总粘在一起,咱们家世子爷定是想和你要好好一块儿的。”言下之意,似乎从未在乎她是男是女。

吃了一大碗老厨娘为她下的打滴面,之后她自个儿拎着壶热茶回到正院屋中,时辰近亥时,傅靖战仍沉沉睡着,甚至微有鼾声。

她身子亦是瘦疼疲累,然有个饱受煎熬的男人需要看顾,而自身在“照看”的过程中又消耗了大量的精气神,导致肚子饿到不行无法安眠,若非如此,她也很想学他一样倒下就睡,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先睡个昏天黑地再说。

再有,而今办完“正事”了,解决掉傅靖战的燃眉之急,她脑子里需要厘清的事情着实太多,在尚未想清楚之前当真难以安歇。

于是到访的这一晚,她临窗而坐,喝着茶,望着窗外的穹苍星月,思量着榻上那个深陷黑甜乡的男人的事。

娘不惜远从东海沿着洛玉江来到帝京,只为了问她,关于安王世子爷,她欲如何安排?

将傅靖战推入火坑的人是她,以往不知他这七年多来所受的苦便也罢了,如今得知了,哪里还能装作什么事都能云淡风轻、过不萦怀?

他又是个认死理的,寻常瞧着似乎挺好相处,性情温和,其实根本不是。

他又倔又傲甚至又骄又蛮,绝对比她难搞,她造孽地把他弄成这副德性,还能把他这只浑沉沉的铁锅用出去给别人措吗?

娘要她想,那她就彻底琢磨一回。

无论是赶去安王府寻他,又或者之后寻到风起园这儿来,她对他的心态早有变化,盼将自身给他,换他寿元无损,一切心甘情愿。

她试着想象他身边出现别的女子,想象他与别家姑娘结成连理,不知因何以往能坦率接受之事,事到如今变得格外难以忍受。

最大的变因出现在她身上,她晓得的。

她开始视他为伴侣了,是她谢馥宇的另一半,是她独能拥有的,自然谁都不给碰。

那么,如今的她不允他身边有谁,而能与他成双成对的,还能有谁?

远天渐渐亮起,月儿星儿隐约遁入无边清光中,风起园内花木扶疏的景致笼罩在淡蓝薄雾里,距离天光大亮不出短短一刻,在这稍纵即逝的时光中,放眼望去绿非绿、蓝非蓝,而花非花、雾非雾。

谢馥宇套着宽大的男款薄衫斜倚在敞窗边,乌溜溜的散发更显身姿慵懒,柔软鬓发则衬得半边暖颊女敕若桃李,眉似柳。

傅靖战起身下榻,从那座分隔内外寝间的嵌玉座屏后头走出时,抬眼望见的便是这一幕动人丽景。

他的身躯一直是渴睡的,但异样的高热烧得他无法安眠,直到昨日那一顿纡解……醒来时发现身边无人,唯自己一个,一度以为那是一场高烧过头才产生的春梦,顾不得全身上下仅套了一件里裤便冲将出来,然后就看到了她……

谢馥宇听见动静,身形未动,眼角余光往房内斜荡了去,心弦蓦地被一把撩过。

此刻落在她眼底的安王世子爷不知因何看起来有点憨,表情仿佛也有点余悸犹存之感,仔细再瞧……不,说是余悸犹存并不贴切,倒不如说有种近君情怯的模样,想走近她又踌躇不前,似乎怕她会拒他于千里之外,那俊朗眉目怎么看都有点儿可怜兮兮。

她之前待他到底有多坏?

谢馥宇自责并自省着,徐徐转身向他,拢了拢身上这件属于他的群青色夏衫,微扬秀颚,尽可能淡然地问道:“傅长安,你给我说清楚,到底都钻研到什么书里头了?”

之前的他乖乖任她“欺凌”不反手,然,昨日的他刚开始还挺乖顺,之后就狠招连发,弄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无比舒服的时候。

她质问着,也努力端持着,不想一下子就脸红给他看。

可她不愿顶着一张大红脸,傅靖战倒是不管不顾,热潮骤然袭上,说脸红就脸红,俊颜染绯,腼腆的模样格外使人心动心软。

“还不老实招来?”她轻嚷了声,原盘于胸前的双臂蓦地大展,撩高衣袖显露给他看。

“瞧啊,都是你落下的痕迹,不仅是手臂,还有颈子和肩头……和其他好多地方,你生肖明明不属狗,更不可能属狼,这般又吮又咬又啃,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第十三章  思念实无限(2)

那雪白肌肤上的点点瘀青和红痕是如此怵目惊心,傅靖战心头陡紧,什么“余悸犹存”或“近君情怯”的心思全荡然得一干二净,只觉自责又心疼。

他两个大步近身前去,轻扣她的手臂细细查看,越看心里越惊,下一瞬幕地将她拦腰抱起,直接抱进内寝间里。

“干什么?傅长安,你、你消停些啊!”谢馥宇逮住他欲扯她薄衫的大手,扬眉瞪人,双颊终是禁不住浮出两团红云。

傅靖战瞥了她一眼,郑重道:“让我看看你,看伤得怎么样了,不会……不会再压着你胡作非为,香香信我。”

唔……

谢馥宇下意识垂首,有意无意避开他过分炽热的注视,最后仍放手由着他去。

薄衫被轻轻卸下,揽着迎枕伏在杨上,她听到他从床头矮柜取出物件的声响,但没有费神去看,反正是把自个儿交托出去了。

膏药清凉,有着明显的薄荷气味,他取药为她涂抹,先是玉背和腰臀,然后她被翻转过来,轻衫掩不住的满身春情,皆在他指尖下。

傅靖战到底把持住了,毕竟弄伤了她一身。

“都是我不好,累你受罪了。”拥她入怀,他终于老实交代,把先前路过官驿,从驿丞老伯那儿得来的三本册说起,最后忏悔道:“我以为是我经验不足-始终留不住你。”

谢馥宇顿了几息,想明白他的意思后,蓦地哈哈大笑。

她推开他翻身坐起,重新套上他的薄衫,坐姿丝毫不是姑娘家那种秀秀气气的姿态,于是大剌剌盘起双腿,双手都盘在胸前,一副想好好审他的神气。

结果——

“那三本册收在哪儿?听起来像是难得的珍品,我也想拜读一番。”她挑眉道。

傅靖战原是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听她如此一说,面庞顿时柔和,唯眉宇间仍行腼腆:色。“册自然是收在安王府内,香香倘若想看,来安王府随时能看。”

他这话明显想哄她随他回安王府,既然登门了自是要拜见安王爷这位长辈的。

这一回,谢馥宇没有顾左右而言他,也没要他把册带出来借看,只淡淡应了声。

光这般就足够令傅靖战满心雀跃,他柔声问:“你怎知我在风起园?还有昨儿个我们……你是如何得知我这儿的事?”

谢馥宇道:“我娘来帝京寻我,她此趟从东海远道而来,便是为了你我之间的事。”随即她将事情全盘托出,提到娘亲在东海已见过他,还提及她醉酒那一夜,醉到发疯强吻他,导致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其实都被她家娘亲大人知晓了去。

“娘打探了你的事,得知你未娶正妻、未纳妾室也不收通房,在外行走亦不沾,她觉得事态有点严重……你知道的,我是成年了才进行‘择身’变化,然后当时算你倒楣,怎么就落到我手里……”

她搔搔脸蛋又捏捏耳朵,女敕颊明显红透,清了清喉咙道:“总之那一年七夕,在安王府绮园的那座石室中,你被我拿来为自己‘定身’,说到底就是你被我彻底利用了。”跟皆她把“定身”之意简单解释,也说明了他每年七夕前后的这一场发热异状究竟因何而起。

待她道完,内寝间陷入沉默,谢馥宇扬睫去看,却见离她仅有半臂之距的男人眉目俱柔,望着她的眼神深邃湛光,让她心跳狠漏一拍。

“香香这是担心我了?”傅靖战嗓声轻沉。

“废话!当然担心你啊!我昨儿个一早冲去敲安王府大门,才从柔绿口中得知的自个儿关在风起园,我能不来寻你吗?”越是羞涩,说起话来越发理直气壮。“你毕竟受我拖累,我谢小爷一人作事一人担,自个儿种下的因、结出的果,我自个儿尝。”

“如此说来,我可以一直去寻你,只要想要了,就能寻你?”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她明白他“想要”二字是何意思,于是心跳略促,耳根都热了,但她昨晚确实把思绪都捋清,遂点了点头。“我反正就在石桥巷那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若想要了……尽管以来寻我。”

“好。”傅靖战徐徐应声,简单一字仿佛有说不出的欢愉,好一会儿才唤着。“香香……”

“嗯?”谢馥宇吐出一口气,忽觉这内寝间里好热。

男人道:“我喜欢被你彻底利用,更庆幸那时候替你‘定身’的人是我,这七载岁月,我喜欢吃这一份苦头,每回发作,尤其在七夕之时分外难忍,但那是你给我的,亦是我想留下的,我喜欢香香为我担忧。”

她瞪着他,忽地大骂,“傅长安,你有病是吧?”

不等他答话,她蓦地扑向前去,一臂勒住他的颈项,这一招是她年少时候经常对他使的,常“一言不合”就拿他喂招,把他整个脑袋瓜扣在臂弯内,再使劲儿压住人抑或是乱揉他的头发。

“就说你干么硬扛?什么都不说还等着我自个儿发现!”这一次她抡起拳头狠狠磨蹭他的脑门,不解气般继续怒斥。“若非我家阿娘有所察觉,将事情说与我知,都不晓得还婴被你蒙在鼓里多久!明明都二十五、六岁的大人了,还要人家操心,还说什么喜欢吃苦头,好啊好啊,我让你吃个够!”拳头顶顶顶、磨磨磨。

此时,傅靖战内心无比欢喜。

块头较她高大许多的他其实能轻易扭转颓势,但他不想避开,喜欢她这一套老招式,仿佛连结着两人年少轻狂且炽热的梦以及如今的真挚亲昵,这世上,再没谁能像她这般深进他内心,与他的命如此交缠。

他不禁笑出声来,脑袋瓜非常顺势地靠在她鼓鼓的胸房上,双臂亦环上她的腰身。

“傅长安你、你干什么?”谢馥宇突然惊喘一声,本能松开手臂,但被抱住的她没能将人推开。

傅靖战这会儿才把脸从她的胸前抬起,表情很是无辜。“没干什么,只是忍不住蹭个几下,香香又香又软的,我好像又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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