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平,你不怪父王?”宁斩刚眼里涌出泪水,眨也不眨的看着陆浅平,酸涩的问道。
这一日他已经等了许久,从知道陆浅平是他的儿子,他的心就被狠狠撞击着,他早就想与他相认,只是当时不是时候,如今时候终于到了,面对这么一个肖似他的儿子,又如此有出息,他如何能不激动?
“儿子只怪自己没早点认出父王。”陆浅平情理兼俱地道:“父王也无须太过自责,虽然相认来得晚了些,但我们终究相认了,只是彼此都需要慢慢认识,不急在一时。”
宁斩刚勾唇看着他,眼底有止不住的宠溺笑意,“你娘把你教得很好,你有自己的想法、有主张,这点你的兄弟都及不上你。”
陆浅平来之前都打听清楚了,宁斩刚有三个儿子,世子宁藏言是前王妃所生,宁藏华是现任王妃所生,宁藏智是姨娘所生,三个儿子都没什么出息,因此荣王百般欣赏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儿子此番前来,是想问问父王,是否有接我们母子回府的打算?儿子能否认祖归宗?如果没有,日后相见该如何应对进退,也请父王示下,儿子与母亲一定配合。”
如此坦白,不拐弯抹角,让宁斩刚更欣赏他了。
宁斩刚有些唏嘘地道:“我已经决定将你们接回来,让你认祖归宗,只有把你们的存在公诸于世,才不会有人再动你们分毫,也只有把你们放在我眼下,我才能放心。”
闻言,陆浅平满眼的敬重,心悦诚服地道:“儿子的想法也是如此,多谢父王替儿子和母亲考虑。”
不久后,陆浅平前脚刚走,荣王妃后脚就受到了当头棒喝。
宁斩刚把荣王妃和三个儿子都叫到了正厅,他学了陆浅平的方式,直接跟他们宣告陆浅平是他的儿子,而他的娘亲则是荣王妃过去的奴婢,他现在要把他们母子接回来。
“我不同意!绝不同意!”荣王妃又气又急,陆浅平的娘果然是青青那个贱人,青青果然没有死,现在他们母子居然要回来了,她不能忍受,绝不能忍受!
宁斩刚却一副不在乎她的模样,冷冷地道:“没有人要你的同意,本王要娶侧妃,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什么?侧妃?”听到这头衔,荣王妃气得浑身发抖。
宁斩刚眉头一挑,目光在她脸上掠过,直接点破,“本王警告你,过去你做的丑事,本王可以看在你是华儿的母亲分上既往不咎,可你最好别再犯,若有下次,本王会直接休了你!”
休了她……荣王妃气得一口气几乎要提不上来,她可是大岳朝第一名门任家的嫡长女,她父亲位高权重,是三朝重臣,他居然敢说要休了她?
“父王,您太过分了!母妃做错了什么,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母妃说话!就因为您要娶个奴婢为侧妃而母妃不同意吗?”宁藏华发难了,他站出来大声为母亲打抱不平。
“你也一样!”宁斩刚的矛头指向了愤愤不平的宁藏华,“你若再听你母妃和你外祖的话,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宁藏华更不服气了,“父王为何要诅咒儿子?”
“你以为淼河水闸之事当真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宁斩刚眼神更加冷了,“你以为你很聪明,以为无人知晓你们的计谋?要我把开水闸的人找出来定你的罪吗?”
宁藏华瞬间面无血色,他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脑子一片空白,不敢回嘴了。
一旁,宁藏言、宁藏智张着嘴,彷佛看戏一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厅堂内突然安静了,见有空档,宁藏言连忙插话问道:“父王,浅平真是我的兄弟?”
他和陆浅平在白州混得烂熟,两人早已称兄道弟,加上陆浅平不顾生命安危救了宁圆,他对陆浅平是真的交心。
宁斩刚点头道:“你们兄弟好好相处,智儿也是一样,现在你多了个兄长,要向他多多学习。”
宁藏智张着的嘴好不容易闭上了,他连忙点头,“儿子明白,一定跟兄长好好相处、学习。”
他是姨娘生的妾生子,那个陆浅平是奴婢生的婢生子,他觉得自己在府里的地位突然提升了一层。
“总之,你们全部好自为之,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事。”说完,他根本不管荣王妃在撕心裂肺的叫,大步转身离开了。
他要去见皇上,有件事只能皇上下旨才会成,其他的,不管众人怎么议论,都撼动不了他的决心,他要让青青成为他的侧妃!
第十八章 认祖归宗(2)
半个月后,陆浅平、陆慕娘、裴班芙搬进了荣王府,陆浅平认祖归宗,正名宁浅平,行三,为荣王府的三公子,而陆慕娘也改回了原名,闺名为陆青青。
荣王妃忌惮宁斩刚的警告,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宁斩刚也将她和陆青青的院子隔得很远,更免了侧室向王妃请安的规矩,膳食也分开,因此在府里,除非刻意,否则两个女人是碰不到面的,且宁斩刚还派了一大堆的暗卫保护着陆青青,所以她要出事也难。
而陆青青知晓自己很碍荣王妃的眼,行事也很低调,总在自己院子里和儿媳的院子走动,绝对不会去前厅。
不久,皇上下旨,将陆青青指给荣王为侧妃,这一巨大变化轰动京城,成了京城近来最热门的谈资,各种故事的版本都有。
有人说荣王看上了陆侍郎风韵犹存的寡母,因此收了陆侍郎为子;有人说陆侧妃当年就是荣王身边的解语花,只是被荣王妃棒打鸳鸳拆散了;还有人说陆侍郎是荣王在外风流的奸生子,生母是青楼女子,不知去向,陆慕娘是他的养母,母凭子贵,荣王一并收留了他们……
总之,荣王府的八卦沸腾一时,但才过了一个月,人们的谈兴就淡了,转而去谈守寡的梅妆郡主要二嫁给自个儿小叔的八卦。
同时,宁浅平受命治理东河,宁袭赋予他极大的权力、只差没封他个治河钦差了。
这一日,宁浅平受邀去河道总督杜子扬的家宴。
宁斩刚告诉他,杜子扬算是可以交往的人,虽然他的表现不算可圈可点,但也无过无失,提出过几个治河的法子,比方加宽河道等等,只是成效不彰,算是皇上的亲信。既是皇上的亲信,又是宁斩刚认证可以交往的人,宁浅平自然就不带防备之心。
他带着阿纬来到总督府,宴席设在正厅,除了他还有其他工部要员,众人按身分依次落坐,虽然他只是个工部侍郎,却因为荣王府三公子的身分被安排在了上座。
对此,他欣然接受,政治本就是如此,官位哪有家世背景重要,若今天他只是个九品芝麻官,却是亲王嫡子,自然也会被奉为上宾。
今日的酒席其实并无重点,只稍稍讨论一下关于东河的河道分布,在座官员早接到了通知要尽力配合宁侍郎,千万不可与之唱反调,得罪于他。
说也奇怪,宁浅平自认酒力尚好,可是今晚,他只喝了几杯便有了醉意,偏偏阿纬不知去哪里模鱼了,竟不来伺候主子。
杜子扬见他似乎有些晕眩,善意道:“宁大人不如到客房稍做休息,本官派人将宁大人的小厮找来可好?”
宁浅平扶额点了点头,“有劳杜大人了。”
家仆领着宁浅平来到客房,宁浅平见到床便直接倒了下去,那家仆见状,点上灯后便退了出去。
他头实在太晕了,感觉很不对劲,天旋地转的,彷佛服药过量一般……
想到这,他心里蓦然一沉,不错!就是有种服了药的沉重感,这绝不是饮酒造成的,前世他也喝过烈酒,都没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杜子扬给他下了药吗?他有何意图?
宁斩刚给他的资讯应该不会错才是,他说杜子扬可以交往,又是皇上亲信……难道是皇上想对他做什么?
过去,他认为皇帝夺臣妻之事有可能发生,可如今他是宁家人,芙儿是皇上敬重的皇叔的儿媳,又岂还会存有此心?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相信皇上不会因为私人情感就毁掉他,皇上还要借重他治河的能力,他确信自己的专业能力足够令皇上选他而不选私人感情。
希望他的判断是对的,也希望皇上不是一个昏君……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打开,一阵浓烈的香粉味随风传来。
宁浅平勉强睁开眼,费力的支起身子,烛火摇曳间,他看到一名俏丽绝伦、粉妆玉琢的女子走进来,她带上了房门,袅,婷婷的走到他面前。
“大人安好。”她浅浅一笑,朝宁浅平福身施礼,“奴家玉明珠,今夜由奴家伺候大人,还望大人不要嫌弃奴家才好。”
说着,她解开了薄如蝉翼的罩衫,顿时坦胸露肩,她妖嫌的坐到床边,伸出纤纤玉手要给宁浅平解衣襟。
“慢着。”宁浅平知道自己喝的并非媚药,他还保有神智,只是头很晕,晕到他想吐,无法起身罢了。
玉明珠绘首靠了过去,温柔问道:“大人有何吩咐,奴家一定尽量满足。”然后她又娇媚一笑,“大人如此俊俏,实在叫奴家无法招架。”
“你暂时安静点。”宁浅平蹙着眉,劈头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玉明珠浅浅一笑,“大人是荣王府三公子,官拜工部侍郎。”
宁浅平不假辞色地道:“那么本官现在就告诉你,本官不愿意与你有任何身子上的接触,可听的明白?”
玉明珠一愣,“可是奴家奉命来伺候大人……”
宁浅平脸色恍若寒冰,“本官不问是何人派你来的,你只需要知道,若你未经本官同意,敢碰本官一根手指,待本官体力恢复后,一定将你送官严办。”
玉明珠慌了,“什、什么?”
宁浅平不疾不徐地道:“相反的,若你照本官的安排,本官必不会亏待于你,此事过后,本官会酬谢你一百两银子,也会保你平安。”
威胁利诱、恩威并重,请君入瓮。
“可、可是……”玉明珠忐忑不安、犹豫不决。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谁让她来的,可她知道她来的是总督府,要是没把事情办成,她也很难对鸨娘交代。
见她犹豫,宁浅平慢悠悠地道:“玉明珠,你既知本官是荣王府公子,你认为你得罪了荣王府,会有好果子吃吗?”
玉明珠左思右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咬牙道:“奴家听大人的。”
宁浅平道:“现在你拿张凳子,到门边角落里坐着,双手放在膝上,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许动,直到本官让你起来为止。”
玉明珠很是不安地道:“大人,奴家这就照做,大人可千万要保奴家一定平安无事,千万不要……不要弃奴家不顾。”
宁浅平正色道:“你放心吧,本官不是那么差劲的人。”
玉明珠乖乖拿着凳子去门边坐下,宁浅平再次躺回床上,试着分析,是谁要他沾染?
照目前情况看来,那人并没有要赶尽杀绝,若真要给他下绊子,应该给他下媚药才是,他唯一能想到、会使出如此卑鄙手段要对付他的人,只有荣王妃一个,要对付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多半是要他蒙上婬乱名声,无法跟宁藏华争世子之位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子扬说要派人去找阿纬,但阿纬始终没出现,就在他认为时间差不多时,外头传来纷沓的脚步声,门毫无意外的被推开了。
宁浅平半睁眼眸望去,第一个进来的是阿纬,第二个居然是裴班芙,后头跟着桃子。
“大人!”阿纬急奔到床前,急得都快哭了,“小的被人打昏,刚刚才醒来,询问之下,才知道大人在这里休息。”
裴班芙看了怯懦的玉明珠一眼,但她没说什么,快步走到宁浅平面前,“浅平哥,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宁浅平疲倦地道:“扶我起来。”
裴班芙连忙跟着阿纬一起将宁浅平扶起来坐好,两人都可以感觉到他身子的沉重。宁浅平这时候转了想法,他的判断可能有误,若是要让他蒙上婬乱的名声,刻意把芙儿找来是为什么?
他蹙眉看着裴班芙,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裴班芙观察着他有些发白的神色,道:“是杜大人派人通知我,说你喝醉了,小厮又不见人影,问我是让你在他府上睡一晚还是要接你回府,我便来了。”
这时,杜子扬和几名随从来了,他见到玉明珠,彷佛很吃惊似的,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玉明珠一脸的茫然,因为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宁浅平瞬也不瞬的看着杜子扬,“杜大人知道此人是谁?”
杜子扬忙道:“这女子是府中歌伎,刚来不久,可能是迷了路,误闯了宁大人休憩之处,还望宁大人原谅。”说完,他便对玉明珠斥道:“还不快回去,在这里做什么?”
玉明珠却是看着宁浅平,纹丝不动,众人都不知道她在等什么,直到宁浅平点了点头,她这才松了口气的起身,“奴家告退。”
宁浅平在阿纬的携扶下走到他面前,看着杜子扬道:“适才下官和那姑娘闲谈,得知她家境颇为困难,家中有生病老母需要照顾,下官本着慈悲为怀,助人为快乐之本的理念,承诺帮助她一百两银子,明日会差小厮送来,还请杜大人转交。”
这话说得杜子扬一愣一愣的,那女子是他手下安排的,好像是红袖楼的花魁,据闻对男子很有手腕,怎么她和宁浅平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而宁浅平还要给那女子一百两,这是怎么回事?
宁浅平才不管杜子扬那满肚子疑问,他很不客气,也没说告辞的客套话,直接走人。
杜子扬自然知道宁浅平近乎拂袖而去是因为什么,可他也只能模模鼻子认了,谁叫他无法不听凤仪宫那位的旨意呢。
他被抓到把柄,想在河银上动手脚,那人便因此利用他,唆使他用收买宁浅平,不想计谋不成反被记恨,也不知明日上朝会不会被弹劾……
第十九章 各自圆满(1)
“失败了?”皇后听着回报,微颦柳眉,若有所思地说:“知道了,下去吧!”
一道黑影迅速从凤仪宫离开,不知道过了多久,勉娥过来了。
“夜深了,娘娘要不要歇下?”
皇后轻声问道:“皇上今晚翻了谁的牌子?”
勉娥道:“皇上今日并无召寝。”
“是吗?”皇后又轻叹一声,“皇上对嫔妃们都失去兴趣了,这是本宫的错,本宫没有找到令皇上满意的嫔妃。”
勉娥实在忍不住了,她直言道:“娘娘,那人如今是荣王爷的儿媳,身分不同往日,您觉得,真将宁三夫人找来,皇上会高兴吗?”
皇后不说话了,这时,外头的宫女急急忙忙进来禀道:“娘娘,皇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