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老爷子……老爷子最疼大哥了,疼到连催婚催生都舍不得,只敢在旁边偷偷暗示自己九十大寿的时候希望抱重孙,简直羡慕死了他们这票老是被骂“不中用”的小弟。
总之跟大哥比,他们闻家其余的男丁好像通通是从垃圾回收站捡回来的,说多了都是泪啊。
现在可好了,没想到大哥也有吃癖的一天,嘿嘿嘿嘿嘿。
闻锌震惊愕然的表情渐渐变成了隐藏版的幸灾乐祸……
“听到我被你未来大嫂嫌弃烦人,很好笑是吗?”闻镇利眸扫了他一眼,话自齿缝中迸出。
“当然不是!”闻锌心一突,连忙拿出同仇敌像、义愤填膺的做派来。“我是替大哥你抱不平啊!我说这未来大嫂未免也太……太有『个性』了吧,居然这么不给大哥面子——”
闻镇眼神温柔了起来。“我就喜欢她这么有个性。”
闻锌一噎,幸亏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那句——这么不识好歹,大哥你干脆换一个,呕死她!
不过大哥向来看中的东西,做下的决定就会一意贯彻到底,听说从小就是这种脾气,所以家里原本希望他从政从商,他却偏偏要从军,而且还是远走国外接受最严苛危险的秘密训练。
二婶因为这样哭了好几个月,最后依然只能乖乖接受现实。
十年后大哥终于光荣退役回国了,老爷子深感骄傲之余,甚至亲手去放了鞭炮迎接他最得意的大孙子。
……咳,其实闻锌他们一狗票弟弟妹妹也是超级以有这个大哥为荣,他都不好意思承认当天他也感动哭了呢。
所以坦白说,这位“未来大嫂”竟然真的敢嫌弃他家大哥,这点还是让闻锌内心深处很是不爽的。
什么眼光啊这是?像大哥这样的条件,想娶什么样的老婆没有?连欧洲某国的公主和某国总统女儿都频频示好,要不是大哥这钢铁直男那根关于爱情的筋根本就没开窍,恐怕早就膝下儿女成群了好吗?
那位小姐能被大哥看上可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到底是哪来的底气敢嫌弃挑剔?
闻锌俊美的神情有一丝阴沉。
“你平常都怎么哄女孩子的?”闻镇突然问。
“我?”闻锌回过神来,话不经大脑月兑口而出:“你弟我哪里需要哄女孩子,多的是女孩子来哄我才对!”
“……”闻镇表情更可怕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其实哄女孩子很简单,女孩子就是喜欢礼物,越贵重越漂亮的越好。”终于嗅闻到危险的闻锌冷汗都吓出来了,忙改口道,“大哥你就送她钻石项錬名牌包什么的『包』治百病嘛!”
“你确定?”闻镇面露怀疑。
在他的教战攻略(言情小说)里,这通常是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炮灰男配才会干的事。
这不靠谱的小堂弟该不会是在乱支招吧?
“大哥,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闻锌叫了起来。“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圈子里鼎鼎大名的锌少,你去问问,那些个名媛啦明星啦,哪个抵挡得了我锌少的魅力?又有哪个不拜倒在我西装裤下?”
“我家家珍走的才不是那种媚俗路线。”闻镇上下打量小堂弟,浓眉皱得比什么都紧,鄙夷道:“而且她眼光也没那么差,会看上你这种空心大老馆。”
平白无故再度膝盖中箭的闻锌不敢记恨自家大哥,倒是把这位“未来大嫂”在心里的记仇小本本上又给添上一笔。
眼姓!没角度!没品味!
“大哥,女孩子最喜欢男人表现出在乎她了。你没听过吗?世界上没有一个名牌包搞不定的女人,如果一个不行,那就一整个专柜的包!”闻锌愤慨地一拍大腿。“不信你去googIe!”
“……”闻镇难得哑口无言。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若是往常,他其实也瞧不上小堂弟这种凡事一掷千金就能解决一切的风流大少范儿,但无可否认的是,若论如何讨女孩子欢心这点,在花丛中“身经百战”的小堂弟应该还是比他有经验多多了。
如果言小霸总的路线走不通了,那……或许……可能……还是听取一下实战专家的意见?
他沉吟许久,想了想眼下好像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同意。
不是不曾想过去求教阿定和老颂,但考虑到他们血泪和劣迹斑斑的求爱史……还是算了。
在军队里久了,干什么事情都习惯一击必中,他没办法忍受自己拖拖拉拉,三五年内还没能把喜欢的女人圈回家。
效率何在?!
“大善!”闻锌见大哥居然信服了,乐得一秒变电影“赤壁”里的诸葛·金城武·亮,欣慰地抚掌微笑,只差没捋须了。“还有一招横扫千娇的必杀技,大哥要不也试上一试?”
“什么必杀技?”看小堂弟摇头晃脑装模作怪的死样子,闻镇强捺着想要罚他伏地挺身一百次的冲动。
“未来大嫂不是嫌你都不给她空间吗?”闻锌扮军师扮上瘾了,一手摩宁着下巴,目光幽深。“那就晾一晾她,你别常常出现在她面前,时间久了她就会反过来开始想念你,不习惯没有你在她身边的日子,等到她自己坐不住了……哼哼,到时候还不是大哥想怎样就怎样吗?”
“……你、确、定?”闻镇脸上怀疑之色更重。
他这次去克罗埃西亚快两个礼拜,也没见家珍主动传讯息给他,表达思念之意什么什么的……
闻镇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那只没心没肺的小黑足猫,要一下子野放(?)回去,不是三两下就更加乐不思蜀地把他忘个一干二净了?
“这个不好,换一招。”闻镇二话不说立刻打死诸葛·闻锌·亮的锦囊妙计。
闻锌卡住,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大哥你、你……”
连稍微冷落一下都不肯,这是多在乎,多害怕失去对方啊?
对闻锌而言,“未来大嫂”一词不过是口头上喊喊,既然是“未来”,那就是有可能不会来,不确定因素大过确定因素的那种,可显然对大哥来说,着重的是这个词里面的“大嫂”二字上。
——这还是他印象中铁血钢骨、杀伐决断的大哥吗?那个女孩子到底给大哥下了什么蛊啊?
不行不行,事态严重,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这年头,花样百出的女孩子他见多了,大哥是闻家下一代的家主,又是他们这一辈最顶尖杰出的老大,虽然处处都强,可是在感情面前就是一个小白,他得好好保护自家大哥不受伤害才行。
闻锌目光锐利狠戾起来。
第7章(1)
隔日,海家珍才起床刷牙洗脸完,桌上已经摆着热腾腾的一锅地瓜稀饭和烤得金黄喷香的飞鱼干,煎荷包蛋淋上一点酱油,还有一小碟老爸从兰屿带来的腌酱菜。
唔,好幸福。
她满脸感动地迫不及待抱了两个碗到桌边,看着老爸——
“阿爸,我支持您住到过年才回去。”
“好喔好喔!”海冬勇得意洋洋地哼哼。“也让你妈妈知道,我还是很有人气的,我还有宝贝女儿可以投靠,她不稀罕我这个老公,我们家阿珍仔可稀罕我这个阿爸了!”
海家珍一怔,吞了口口水。
等等,她只是单纯做一下情感表达,并没有要上升到政治立场的站队啊!
“昨晚我打电话给你阿水叔,他说早上要从桃园开车来载我去大溪老街玩,你要不要吃大溪豆干?阿爸帮你买回来。”海冬勇眉开眼笑地道,“中午说要去石门水库吃活鱼三吃,如果你不是要上班,阿爸就揪你一起去了。”
看阿爸这副放飞自我的欢快模样,哪里像是跟老婆吵架?根本是小朋友逮到机会跑出来远足吧?
她忍住笑。“咳,阿爸,你多吃多玩一点,帮我买几包沙茶口味的酒豆干回来就好,我们晚上看电视配茶吃。”
原来她吃货的本性就是遗传到阿爸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包在阿爸身上。”海冬勇突然想起,又起身去翻了翻自己的旅行袋,掏出一大袋真空包装的飞鱼干。“对了,阿爸这次有带咱们家自己晒的飞鱼干,给你拿去送长官同事朋友连络一下感情,这个健康又好吃,纯天然捏,那个抹上去的海盐还是你妈妈跟我晒的喔。”
啧啧,听听语气里这晒恩爱的味道啊……海家珍早餐还没开吃就先被喂了一把狗粮。
看来别说住到过年,她怀疑阿爸能撑到这个礼拜天就已经偷笑了。
吃完早餐,海家珍拎着那一袋私房飞鱼干出门,走到巷口的时候她本能心脏重重一跳——
而巷口空荡荡,没有熟悉的人和车。
她说不上来松口气还是别的什么,但脚步一顿后,又随即坚定地往前走。
这样很好,对他和对自己都是。
不可能适合做夫妻,又不能单纯当朋友,那么就不用虚掷岁月去互相牵绊一段注定会受伤的关系。
捷运上,海家珍幸运地有位子坐,她盯着怀里那袋真空包装的飞鱼干良久,心里犹豫挣扎好半天。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感谢闻镇曾经带她去吃了两顿这么美味丰盛的晚餐,也让她感受到两家不同餐馆的传奇和故事,度过了很美好有趣的两个吃聊夜晚。
这年头曾经能有个在一起时,会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的朋友,何其太难。
唉,所以……买卖不成仁义在吧?
海家珍最后还是在出捷运站前,在里面的转角咖啡馆点了杯咖啡,坐在小圆桌边,掏出笔记本撕了张下来,匆匆写了几行字,而后摺叠起来放进了那袋私房飞鱼干里。
一到公司大门前,她看到对自己睁大双眼的大江,还没等他嚷嚷什么,就把那袋真空包装飞鱼干全塞了过去。
“帮我转交给你老板,谢谢啊。”
大江又惊又喜。“家珍小姐”
“咳,”她清了清喉咙。“别多想,就只是给他的谢礼,也谢谢你帮我这个忙。”
“家珍小姐,不如还是你自己拿给我老板,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好吗?”大江脑子灵光一闪,满眼期盼。
“不好。”她微笑,毫不考虑地打枪。
“呜,家珍小姐不要酱啦……你都不知道昨天我们老大回到公司那个脸……好可怕……”大江一脸哭唧唧。“我上次跟你聊天不小心说溜嘴,拆穿了老大这个老板的身分,我都没敢让他知道,然后昨天我又大嘴巴讲了你的事,害你们吵架我都想自尽以谢天下了呜呜呜。”
海家珍又好气又好笑。“大江同学,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说到身分泄漏这回事,那是在闻镇去克罗埃西亚出差不知道是第几天吧,大江有可能是怕她时间久了,把闻某人给忘得一干二净,所以每天她上下班经过岗哨(?)的时候,只要是他当班,就会有意无意地帮忙刷刷存在感,然后这么一刷二刷三刷的,就让闻镇露馅了。
在得知闻镇居然身分如此……显赫的当下,她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感,也更加坚定了跟这种人只单纯当饭友最安全。
既然无所求也无所谓,那么身分贵不贵重,豪不豪门,都是他家的事,她也不用有什么压力。
习惯了一人饱全家不饿的小资生活,海家珍很快就将他“身分非同小可”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就是有必要这么夸张!”大江哭丧着脸对着她。
“算了,那我也不让你为难了。”她朝他伸手。“没关系,我再自己请快递送好了。”
收件地址和送件地址就在同一栋办公大楼,快递公司收到她这件订单,可能会以为遇到钱太多的神经病了吧?
“不不不!我来我来!”大江抱紧了怀里的飞鱼干。
她回以微笑,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包水果口味的棒棒糖递给他。“谢礼。”
“不用不用……”
“客气啥呀,拿去!”
大江眨巴着眼睛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门那头,低头看了怀里的那袋“礼物”,兴奋了起来。
好消息好消息啊!
五分钟后,那袋飞鱼干已经被恭恭敬敬地摆放在闻镇的办公桌上。
而一大早就到公司专属的拳击场痛快地打了一场的闻镇冲完澡后,换上黑色军式运动服,冷峻阳刚的脸庞显得深沉肃然,缓步自专属休息室走向办公室,修长大手迅速输入一连串要求,给手机彼端那位欧洲皇室特约珠宝设计师。
要使用Fancy Vivid Yellow(艳彩黄)等级的珍贵黄钻,搭配极为稀少的戈壁墨玉……他希望这条项錬独树一帜、天下无双,设计风格是简洁中透着精灵,细致里带着洒月兑的味道。
他从昨天下午沉郁到了今天早上的脸色,渐渐温柔回暖起来,想起了这份礼物的“主人”,嘴角也不禁高高上扬。
唉,怎么办?
明明被打枪、被发好人卡了,但他只要一想到家珍小姐,心脏就像泡在了由野莓果和蜂蜜酿成的南法农家私房酒里一样,一阵阵抵挡不住的酸甜柔软醺然……就是不争气的喜欢,就是没骨气的发晕。
这是命中的劫数吧!
闻镇叹了一口气,可就连叹气都觉得隐隐的高兴。
他活到三十几岁以来,还从没有尝过这种忽喜忽忧、患得患失的滋味,这感觉太他妈的……奇妙了。
闻镇现在有点后悔,当年太早嘲笑阿定和老颂了,原来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再精明的男人都会石一尢掉。
原来,能冷静理智置身事外,也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那一个人……
他目光一凝,蹙眉看向自己桌上那包物事——这什么?
闻镇打开了袋子,一头雾水地发现是一包包真空包装的飞鱼干……等等,飞鱼……
他强抑狂喜,小心翼翼地将真空包装的飞鱼干一包包取出,叠放在右手边那一堆总价值过亿的合约书上,终于在里头发现了一张纸,上头娟秀又自成风骨的笔迹简短地写着——
闻镇:
谢谢你,曾经一起当饭友的日子很开心,祝福你以后能收获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
海家珍
闻镇简直被气笑了,可紧盯着纸条的一双锐利鹰眸却更加亮得惊人。
“……晚了。”半晌后,他低声开口,“光祝福我没意思,得跟我一起幸福才有诚意啊,家珍小姐。”
他已经决定把海家的家珍,变成他闻家的家珍,所以无论从她手上发出再多张的好人卡,在他这边都只会做无效认定。
闻镇眸中又燃起熊熊斗志,笑得意味深长。
话说,这些看起来明显不是市售真空包装的飞鱼干……
他敏锐地嗅闻到了什么苗头,心念一动。
海家珍赶在八点五十五分打卡,跟邻桌同事互道一声早安,才刚坐下来打开电脑,登入公司的物流管理系统,就听到喀喀喀高跟鞋急促快步而来的刺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