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听完有些不可置信,然而顾南弦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就是他想不信都不行。
一旁的马春泉见她神色自若,似乎不像说笑,担忧了好些日子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由衷地感谢道:“没事便好,顾姑娘,这段时间多谢你了。”
他不知顾南弦怎么有办法摘来这么多草药,且一趟比一趟还多,不过才三次他们便已交出合同上三分之一的药材,最重要的是不论他们缺什么,顾南弦都能不负所托替他们找到,这能耐让他很是佩服。
“互惠互利罢了,谈什么谢。”顾南弦淡淡笑着,那笑容在阳光下很是明媚灿烂,让一旁的苏晓一时间看得愣了。
比起头一回来奉药堂时那身破损磨白的衣裳,今日顾南弦换了套干净的紫色劲装,正抬首与马春泉说话,瓜子脸、柳叶眉,晶亮的眸子似是会说话,笑起来时脸上有浅浅梨涡,那模样与气质竟是胜过他所见过的药王城第一美人,温婉典雅、端庄大方,却又带着那些柔弱美人所没有的英气飒然。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本该格格不入,可放在顾南弦身上却是意外的融合,彷佛她天生就该如此。
“都给算好了,今日顾姑娘是想要米粮还是银两?”马春泉结算了今日的药材,脸上早没了之前的愁眉苦脸,笑着问道。
有了顾南弦的帮助,奉药堂的情况好了不少,不仅解决了合同问题,一些老客户也渐渐回笼,谁让这段时间奉顺堂的名声又一次被马雄母子给搞臭了。
以马雄那贪婪的个性,怎么舍得长期这么高价收购、低价卖出,在自以为斗垮奉药堂后便故态复萌,不仅再次用次等药材充当好药,甚至还一个不小心配错了药,差点害了一条人命,这半个月来奉顺堂生意一落千丈,甚至比之前还要不如。
最重要的是,马雄的靠山马盈盈近来的日子并不好过,马盈盈再得宠也只是侧妃,上头还有个成王妃压着。
成王妃可是卓兰大将军的长女,身分高贵、个性剽悍,早在成王执意要纳马盈盈一个外地的民女为侧妃并大张旗鼓迎回府时她就恼了,成王拿了大笔钱财给马盈盈一事更是踩到成王妃的底线,成王妃这阵子可说是死命折腾马盈盈,马盈盈自顾不暇,哪还有办法惦记着娘家。
若不是如此,奉药堂也不可能撑得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马春泉本以为还得守上一阵子才能拨开云雾见青天,没想到这一日竟会来得这么快,而这一切全是眼前少女的功劳,若是没有她,他恐怕撑不下去。
顾家祖孙对他的恩情,他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都不为过。
顾南弦偏头想了下,家中就只有她与书黎二人,前两次换的米粮还够用,且今日她还带着书黎,要挤那些采买之物也不方便,于是便选择换了银钱。
马春泉为了报答特地多算了一些,转身让苏晓去取,然而他喊了半晌,苏晓仍是傻傻的杵在那儿。
他忍不住一推。“阿晓,你在发什么愣?”
苏晓这才回过神,红着脸看着困惑地盯着他瞧的顾南弦,抓了抓脑袋后才连忙进屋去取钱。
马春泉见自家小徒弟那德性,又看向顾南弦,心中恍然大悟。
眼前的少女与初见时已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脸上的烂疮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些带着淡粉色的痘疤,脸上的白皙渐渐显露出来。
顾南弦本就生得极美,只是被吴氏害得险些毁了容,在没了那些碍眼的脓疮后就像一块琢磨了一半的美玉,正慢慢绽放出属于她的光采,可以想像等到她脸上那些淡淡的粉红印子完全消失,将会是多么的美丽,怪不得苏晓那浑小子动了心思。
马春泉的视线不由自主扫向门旁的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袭白衣,虽说脸上戴着面具,却依稀看得出那面具下的模样该是多么俊美绝伦,冷漠高贵的气质中隐隐透出王者才有的霸气,此时他浑身上下似乎散发着阵阵寒气,静静地敛着眼眉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还是马春泉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样气质出众的男子,可惜这样一号人物竟坐着轮椅……
马春泉没能忍住好奇,开口问道:“顾姑娘,那位公子是?”
顾南弦看向全身明显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的书黎,微挑起柳眉,向马春泉介绍。
“马叔,那位是我的相公,阿黎。”
顾南弦在内厅,书黎则在门口处待着,这距离以普通人来说压根儿就不可能听得见顾南弦的声音,何况外头就是大街,街上熙熙攘攘、吵闹不已,然而书黎却是听见了。
这一个月来顾南弦替他解了不少毒,他的下半身已经有了些许知觉,可以微微挪动几分,就是内力也恢复了不少,这发现让他欣喜若狂,这还是他这半年多来头一次对恢复有了信心。
因为内力的恢复,顾南弦对马春泉说的话自然也一字不漏地落入耳中,心中的不舒畅顿时少了大半。
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丫头怎么走到哪儿都有桃花?
想到那没几日便往家里跑的顾子毅,以及方才那看着他媳妇儿发愣的苏晓,书黎便觉得自己的牙像喝了醋一般,阵阵泛酸。
马春泉没想到顾南弦竟成亲了,替自家小徒弟默哀一瞬后便笑着道:“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刚好回来的苏晓如遭雷击般失魂落魄,将银子递给马春泉后便一直恍恍惚惚的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吭。
刚发现自己单恋就失恋,实在太惨了……
“谢谢。”顾南弦落落大方的接受称赞,在接过银子以及确认下次要交的药材种类与数量后,她突地从她的小药包中拿出几瓶瓷瓶递给马春泉。“马叔,你瞧一瞧。”
马春泉接过,打开一嗅,双眸倏地一亮。“这是上回你制的金疮药?”
“对,我这回多做了几瓶,若是好卖下回我再制些别的药丸。”顾南弦点头。
这金疮药的药方是她在当杀手时从一本中医药方上记录下来的,名字也够狂,就叫“天下第一金疮药”,主要是由茶、血竭、冰片、乳香、没药、樟脑、麝香等数种药材炮制而成,她用过几回,效果不比西药差,便想着制一些来试试。
马春泉如获至宝般频频点头。“好卖!简直是太好卖了!顾姑娘你有所不知,那日你将这金疮药交给我不久,便有人上门求药,正是威远镖局的镖师,这药一撒上去血马上就停了,甚至还隐隐有着愈合的迹象……”
顾南弦听着马春泉的描述,唇儿微微弯起。
这些日子空间里的药田种出了不少药植,她发现自己这个空间当真是个宝,不管她撒下什么种子,皆是一日内便能收成,最快的还只需要一个时辰。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加的井水愈多,它们生长的速度愈快,最重要的是若是成熟了却不去收成,这些药植的年分会自行累加,一天的时间等于一年的药龄,这逆天的功能让她作梦都差点笑醒。
就是可惜空间里的药田只能种植万药阁的种子,外头的种子撒下去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再者井水的使用也有限制,不是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尽管如此她依旧感到知足,方才她给马春泉的金疮药便是用了空间里种植出的草药制成,效果比起一般金疮药要好上数倍,她相信再这么下去很快便能赚到盘缠,离开药王谷到大陆上行医。
她可没忘记自己重生的使命,为了赚取功德、赎一身罪孽,她还得救助更多的人,唯有这样万药阁才能持续升级,为了这个目标她可是很努力在存银子,毕竟义诊要花费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马春泉想了想,最后以一瓶十两银子的价格收购了顾南弦的金疮药。
这金疮药虽不是什么稀有的药,却是能救命的良药,尤其顾南弦研制的金疮药效果可是其他人的数倍,在紧急时能救下一条命,这么算起来十两银子一点也不贵,相信就是卖二十两银也不会少了客源。
将该卖的全卖完,顾南弦才推着书黎离开奉药堂。
今日的药王城依旧热闹,来时顾南弦为了怕书黎因他人的目光感到不舒服,特地挑了人少的街道绕行,然而为了能在天黑前赶回药王谷,顾南弦不得不顺着最热闹的街道走着,一边走也不忘看着书黎的脸色。
“你不高兴?”她试探的问。
书黎一听她竟察觉出自己的情绪,精神一振,冷哼了声。“你还知道我不高兴?”
“怎会不知?”她看着自家傲娇的丈夫,有些好笑。“你这全身只差没写上‘我很不爽,快来安抚我’几个大字,我要不瞎就不会看不出来。”
若是她不给顺顺毛儿,这男人恐怕会绷着一张脸与她较劲到回家。
书黎闻言俊脸一僵,他还真不知以往喜怒不形于色的自己竟会将情绪表现得这般明显,本想否认,可转念一想,自己的裤子都让她给月兑了还装什么装?
于是他又一哼,正想着要好好说她一顿,话却是梗在口中。
他要说什么?让她以后离那姓苏的远一点?还是不许她见那个顾子毅?不论是哪个他都觉得难以开口。
顾南弦见他僵着侧颜一句话也不说,眨了眨眸,试探性的问:“所以你在不高兴什么?是因为我让你等太久了?”
书黎咬着发酸的牙。“这与等你有何关系?”
难道在她眼中他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他早知她今日就是来药王城办事,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不开心?
顾南弦偏头想了想,又问:“难道是因为不喜欢那些人看你的眼神?”
这点她倒是有深刻的体会,自己之前顶着那张毁容级别的脸蛋进城,回头率可是高达百分之九十九,那百分之一不是例外,而是那人是个瞎子,其中恶意的眼神占了绝大部分,若不是她心理素质够强大恐怕早有阴影了。
而书黎的回头率也不比她差,虽说他那张妖孽级别的脸庞被面具给遮去大半,又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仍然是吸睛一百,可以说是走过路过没有一人错过,全数将眼睛黏在他身上,就是在看见他腿下的轮椅时眼中的惋惜太过明显,说不准正是因此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书黎转头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你就不会检讨检讨自身?”
他会在意那些人的眼神?这大半年来他遭遇过的事可比那些眼神要糟糕一百倍,再说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理这么多做什么?
这臭丫头平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今日连他在生什么闷气都猜不出来?
“我?”顾南弦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圆眸,回想着自己从踏出家门一直到此刻,似乎没有做出什么惹怒他的事,于是理直气壮的道:“我应该没有什么该检讨的地方。”
这回答让书黎气结,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说自己是因为她桃花太旺而不高兴,最终只能气得撇过头。“算了!你别理我!”
顾南弦着实搞不懂书黎是怎么了,又因着要赶回谷里也就没多理会,只轻轻哦了一声便带着他赶路了。
见她还真信了,书黎气得差点内伤。
他让她别理他,这丫头就真不理了?那他要她别月兑他裤子的时候她怎么不听?现在月兑也月兑了,居然不负责任?
真真是气死他了!
第六章 立威震慑众人(1)
顾南弦也不知是自己被幸运女神所眷顾,还是马雄如今没精力找她麻烦,这回她依旧顺顺利利的回到了药王谷。
若说这一路上有遇到什么麻烦,那肯定是她双手推的这个“大麻烦”!
一路上书三岁一张嘴念叨个不停,一会儿嫌天气热、一会儿嫌景色不好、一会儿吵着口干、一会儿又说他头疼,总之就是变着花样来告诉她——
我还在生气,你快来哄我!
他那模样没让顾南弦感到气恼,反倒是觉得可爱,试问谁家的相公能像她家这样,长得俊美不说,就是闹起脾气也这么别出心裁,让人想气也气不起来。
书黎见她笑盈盈地盯着他瞧,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他的不舒坦,顿时感到牙又酸了。“我方才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见?”
顾南弦眨了眨眼眸,隐去眼中的笑意,“为什么?”
想到方才两人的对话,那明媚的双眸再次浮现点点笑意。
她见天色尚早,本想送他回去后再绕去村长家一趟,替村长做最后的诊疗,没想到书黎却说也要一块去。
她怕他轮椅坐了一日会不舒服,便劝他先回去,没想到他的反应很是激动,气呼呼的表示她休想一个人去村长家,尤其是去见那个顾子……那些顾家人!
虽然他及时止住了话,这话还是让顾南弦一愣,旋即什么都明白了,回想他从出奉药堂便臭着的俊脸,差点没笑出声。
就算从没谈过恋爱,但她心思敏锐,如何会察觉不出苏晓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同,统合这一切,她要还看不出自家男人在吃醋,她这名字就倒过来写。
然而知道归知道,她可没打算戳破,甚至起了恶趣味想逗逗他。
书黎看着眨巴着大眼,一脸无辜盯着自己的少女,那句不喜欢她与其他男子太过靠近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拐了个弯儿,咳了几声道:“天色快暗了,而且从这里过去顺路!”
“哦——”顾南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其实我跑得挺快,你不必担心我,我看你脸色有些难看,方才还嚷着头疼,要不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这是担心不担心的问题吗?还有他脸色难看绝对不是因为头疼,而是让她给气的!
书黎有些气急败坏,最后也懒得与她争,突地喊了声。“我要吃鱼!”
顾南弦眨了眨圆眸,这话题转得有些生硬呀……
“可我没买鱼。”她今日什么也没买,就揣了满满的银子,去哪儿生鱼给他吃?
书黎也不是真要吃鱼,就是随口一嚷。“我肚子饿了,你这一来一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今儿个就先回去,明日我们再去村长家。”
他是随口一嚷,顾南弦却是记上了心,想了想便推着他往另一头走去。书黎以为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虽不算满意,至少消了大半的醋意。
然而走没一会儿,顾南弦突然停了下来,对他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给你抓几条鱼去。”
鱼肉营养滋补,她记得谷中有条小溪流,深度只到她的小腿肚,可里头却是有着许多肥美可口的秋生子。
秋生子也就是香鱼,体型虽小肉却很鲜美,料理方式也简单,煎、煮、烤、炸样样都行,她最喜欢的一种吃法便是烤,刚烤好的香鱼美味得很,只要简单洒上许些的盐便十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