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嘴歪理居然还说得义正词严,圣贤书读去哪了?而且他竟还敢这般理直气壮地要她睡在身旁……偏偏她不能不从,因为她还是怕死。
他们两人的相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竟然对她又亲又抱!当初她怎么会以为他是个君子和他定那种契约?
瞧她垂头丧气地躺下,易承雍随即将她搂进怀里,她像小猫般地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一副自暴自弃、随便他的神情教他低低笑开。
雷持音听着那扰动人心的笑声,愤愤地磨牙。
竟然还笑她……这男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隔天一早,小二将早膳送进房里,雷持音下意识地多看小二一眼,确认他到底是不是人,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她不禁无声叹口气,知道自己是草木皆兵了。
可有什么法子,她身边的睿亲王识人不清,还得倚赖她先替他掌掌眼,省得又有什么贼子图谋不轨伤及他。
待易承雍梳洗好在桌边坐下,她很自动地替他布菜,随口问:“怎么没瞧见空济?”
“找他做什么?”
“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
易承雍睨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安安静静地用完膳后,下楼就准备赶路。
雷持音一在马车边瞧见空济,便问:“空济,昨儿个是你守夜的,对不?”
“是啊。”空济正好将马儿给喂饱,有了点闲暇回话。
“你昨晚守夜时有没有听见什么声响?”她压低声量还不住回头观望,就怕被易承雍听见。
空济想了下才回答,“什么都没听见,不过昨儿个我守上半夜,下半夜是空汶守的,还是你再问问他?”
“不用不用。”雷持音摆手后便赶紧上马车。
空济背过身去,用力地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模不着头绪,王爷为什么要空武卫里头最擅长模仿声音的空汶去查探那个男人,再模仿对方的声音,三更半夜对着房内喊“持音”?
不一会儿,易承雍也上了马车,准备启程之际,他道:“真不跟他碰头?”
“暂时先不要,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
她比谁都渴望着与亲人重逢,可问题是昨儿个发生的事教她有了新的想法。
鬼差如影随形,谁都说不准易承雍能护她到何时,谁都猜不准她到底还能活多久,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和亲人相认?待哪日离开岂不是教人又伤心一回……
现在的她只想知道亲人们过得好不好,其余的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易承雍敲了敲车壁,马车随即缓缓驶离。
半刻钟后,一抹身影飞快步地奔到客栈外,可外头已不见其他马车。
“爷,那东西有问题?”身为随从的海潮不解的问。
“拿东西给你的人真没告知你他的身分?”雷持言沉声回问,缓缓摊开画。
画上的人儿是他的亲妹妹,两年前香消玉殖的妹妹,偏偏这画看起来极新,像是近日内所作,谁会为一个死人作画,作画之人又为什么要将画交给他?
因为震惊又困惑,他才在看到画后立刻追问画的来历,得知对方已经要离开,便赶紧追出来,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爷,那人真的什么都没说,只说这幅画是他主子要交给爷的。”海潮后悔极了,早知道这东西这般重要,他就该一收到就立刻交给爷。
雷持言瞅着画作,上头的人儿如他记忆中笑得灿烂,充满生气……他的心狠狠地一揪,随即收敛心神,思索着对方到底是何用意。
“海潮,让人准备,马上启程。”他沉声道。
对方既然把画交给他,那就代表往后定有再见面的机会,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等。
通阳与京城相隔千里远,易承雍带着雷持音走了段陆路后便改走水道,让从未搭过船的她吐得半死,于是他当机立断,隔天靠岸再转走陆路,待回到京城时,已是四月天了,超出了预期的时间。
“王爷。”
睿亲王府的大门敞开,马车直入其内,在影壁处停下,王府总管童敬领着一干下人恭候主子归来。
易承雍牵着雷持音下马车,雷持音一见这等阵仗,不由得回头看了眼描金漆红的大铜门。
啧啧啧,亲王府啊,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才有幸踏进这儿。
“童敬,陆嬷嬷,这一位往后就是王府的当家主母。”易承雍介绍道。
童敬闻言,脸色微变,“王爷,那护国公千金……”
易承雍脸色一沉,手一摆示意他噤声,接着交代,“不用特地替她备院子,她就住在我那儿。”
童敬赶紧应声,又道:“王爷,皇上那儿有旨意,说是王爷要是回京得要立刻入宫面圣。”
易承雍看了看天色,虽然只是晌午,但依那人的行事,恐怕是会拖到晚上才会放他走,便道:“明天再说吧。”
话落,他自然地牵着雷持音的手往主屋的方向走。
童敬脸色刷白,急忙跟上,口中劝说,“可是……”
易承雍懒懒睨他一眼,“本王累了,全都退下。”
“……是。”
雷持音跟着他踏上回廊,回头张望,发现跟着的只有空武卫,王府总管和一干下人全都退到回廊下,没一个人敢跟上,不禁猜想他还是较习惯让空武卫的人近身伺候。
“王爷,你要不要先跟我提点一下,哪些下人是好的,哪些是要避开的?”她想为了他好,她还是先模清这些人的底细好了,尽管她并不清楚将来她到底会在这儿待上多久,但能帮他一时是一时。
唉,对于将来的事她是一点底都没有。
后来再想,自己恼怒他有未婚妻,实在是太舍本逐末了,毕竟在生死之前,吃味这种情绪显得太多余了,她都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有多少时间待在阳世里,与他置气真太愚蠢。
她想好了,不管怎样做人还是要讲道义的,因此等她打探到小雅和儿子的消息,确定他们都安好后,她会跟着鬼差离去,不与人争夺。
只希望到那日他别生她的气……
“我亲王府里的人都是能用的,童敬和陆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是我母妃身边的人,跟我出宫开府,至于其他的人我都交给他俩打理,没有我的吩咐他们不会靠近主屋这头。”
“喔,那么,他们知道你的秘密吗?”
“自然知道。”
“……你当初还跟我说只有空济知道。”因为她一无所知就可以尽情地耍她,当她傻子是不是?
“那当头我怎会与你提及亲王府的事。”
雷持音撇撇嘴,想了下,又道:“我能到外头走走吗?”
“你不想歇会儿?”
“是想歇会儿,但我更想知道小雅和我儿子的消息。”
“这事我会让人去查。”他握紧她的手,不想让其他人分割走她对他的关心。“还是,你想见他们,当面与他们相认?”
“……暂时先不要,我只是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那就先歇着吧,最迟明天就能查出你想知道的消息。”
雷持音轻点着头,看着回廊外那一大片的湖泊,午后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而湖面上还有桥,通往一座亭子,亭子四面的藕色帷幔随风飘扬。
再往前,则是无止境的渡廊,看得她瞬间瞪大眼。
“王爷,主屋在哪?”她忍不住问,这园子也未免太大了,要走到什么时候才到主屋?
“累了?”
“腿酸。”她故意抱怨,岂料易承雍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吓得她忙喊道:“你做什么,还不赶紧将我放下来。”
“亲王府是三进的规制,离主屋还有点远,我抱着你走,你才不会腿酸。”易承雍说着,嘴角隐有笑意。
“我说笑的……”别闹了,后头跟着一大票空武卫的人,在他们面前做出这种举动,她还要不要做人?
“我认真的。”
“你……”她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