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不必仰望别人,自己亦是风景
今年国际妇女节刚过,媒体上可以见到很多讨论女力崛起的话题,介绍各国有影响力、有想法、有韧性的女性,她们在以男权为主的世界中,挣出一片天,有的当上科技龙头公司的执行长、有的担任公部门要职,甚至元首、有的自行创业成为女富豪……
不可讳言,这些世界各国的成功女性们,建立了新的典范,成了其他女性看齐的标竿,这样傲人的成就在现代开放平等的世界相信会越来越常见,但若在古代,当然就艰难许多。
这本书的女主尹碧楼,虽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人,却与一般只想相夫教子的女人不同,她有一个堪称惊世骇俗的梦想——我想做个有能力为自己做主,也有能力做利他之事的人。可由于她父亲思想传统,家传的拨筋推拿手艺只传子不传女,因此她只能偷偷学,家里付不出学费书钱,她就厚颜的到书铺子看医书,一点一点的累积自己的知识与技术。
好在老天爷看到她的努力,赐给了她神助力——穆雪松,一个明理睿智、爱她挺她的男人。在穆雪松的帮助安排下,她学到更精进有系统的知识,让自己的技法更纯熟到位,最后真的成为一个有能力做利他之事的人,当然也有能力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不必再仰望别人。
天助自助者,因为她的努力坚持,所以得到老天赐与的机遇,所以得到睿智男人的相助相爱与支持,说这本《大宅妙医》是一个古代版的女力崛起励志爱情故事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等等、等等,还没完,不只如此,这个故事除了热血励志、温馨爱情外,春野樱老师也加入了浓浓的亲情洋葱,让人忍不住眼红鼻子红,不能只有小编红了眼,一定要推荐给大家,想看一个直击心坎,满满都是爱的故事吗?这本绝对绝对不能错过!
楔子 赠书之情
城南古书街上,有一家位于边间,不起眼的、连店号都没有的小书铺。
虽是不起眼的书铺,却有十分丰富的藏书,店铺老板人称海爷,年近五旬的他经常板着一张脸,不多话也不笑。
时值午后,海爷在柜台后打着盹,一名身着青色衫裤,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走进店里。
她刚经过柜台,海爷便醒了。
“丫头,又想来偷东西?”他问。
小姑娘看着他一笑,尴尬又腼腆,默默地就往后头钻去。
海爷没理她,迳自拿起柜台上的杯盏,啜了两口已经凉了的茶水。
他嘴里说的“偷东西”,不是说这个小姑娘会到他店里顺手牵羊,她偷的不是书籍,而是里头的新知及学问。
以贩书为业,他当然还是希望顾客能掏出银两来将书籍给买回家,不过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严格说来,这个小姑娘识字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他问过她为何识字,她说是她父亲在生活开销中东掐西拣地凑了些银子给她念了几年的女塾。
她第一次来,他便注意到她看的都是筋络穴位方面的典籍,这个发现让他十分惊讶。
怎么这年纪的小姑娘看的不是情情爱爱、伤春悲秋的诗词歌赋,或是精彩绝伦,生动有趣的章回小说呢?问了她,她说是好奇兴趣……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啊!
总之,虽然他讨厌光翻不买的客人,但因为理解到她没有能力购书,却又有强烈的求知欲,也就对她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了。
不一会儿,有位年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瞧着面生,应是第一次光顾的客人。他面容俊逸,但英气勃发,看着他那身穿着及浑身上下所散发的贵气,不难猜到应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公子,找什么书?”海爷问他。
他淡淡一笑,“随便看看。”说着,他便往后头去了。
书柜前,小姑娘在那一头,年轻人在这一端。他看着她,只见她正捱着角落的阳光,专注地看着一本书籍。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似感觉到另一侧有客人,转头看了他。
眼神对上,她先是一羞,然后对他礼貌的一点头。他朝她一笑,便转头随手取了一本书翻着。
小姑娘低头继续专心看着手中的《灼艾抄》,这是一本详实记录各种温灸针法及施术要诀的典籍。因为罕有,书价极高,并非她所能负担,因此她只能偷空到这儿来,一页一页地读,一点一点地记在脑子里。
不到半个时辰,她依依不舍地阖上书,心想:下次来,它会不会已经被买走了呢?
于是,要放回架上前,她又不甘心地翻开并多看了两眼,这才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将书摆回原位,然后走了出去。
她前脚一走,年轻人立刻将她刚摆回去的书抽了出来,然后又在架上随便抽了几本书,飞快地前往柜台跟海爷结帐。
没想到这面生的客人第一次来便买了好几本书,其中还有高价藏书,海爷喜出望外。
结好帐,年轻人快步地走出店外,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他唤了她。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面生的年轻男子。
他将《灼艾抄》递给她,“拿去。”
看着眼前那本她向往不已却求之不得的《灼艾抄》,她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是……”
“我买错了,退换又嫌麻烦,送给你。”说着,他不等她反应,便将那本书塞到她手里。
她抓着那本书,“买错?”
“是,买错。”他肯定地说:“你若用得着,就留着吧!”
她紧紧地将书贴在胸口,眼底泛着激动的泪光,“用得着,用得着,我、我求之不得……”
他微蹙眉心,疑惑地问:“为什么?”
“我……”她咬了咬嘴唇,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可最终她还是嗫嚅地说了,“我想做个有能力为自己做主,也有能力做利他之事的人。”
闻言,他不自觉地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似的,这丫头片子,口气还不小啊。
须臾,他缓了缓神,唇边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很好呀,小姑娘。”他忍不住伸出手,模了模她的头。
当他模她的头,她露出惊羞的表情,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他意识到此举在京城不合礼数,她虽只十二、三岁,但也不是三、四岁的小娃儿了。
抽回手,他淡淡一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公子,我爹说无功不受禄,我、我身上还有一点钱……”说着,她从腰间掏出一方帕子,摊开来,里面搁着两文钱。
他唇角一勾,伸手拿过帕子跟两文钱,接着,两文钱还给了她,拿走帕子。
“我刚好缺一张帕子,咱们以物易物吧!”他说。
那帕子是再普通不过的粗棉布,而且还是隔壁大娘给她家小儿做棉布裤子裁剩的料子,不值一点钱的。
“那帕子是不值钱的东西,这书……”
“欸。”他打断了她,“等你有天能做利他之事,便是回报我了。”
“但是……”
不让她说,他挥挥手,“赶紧回去帮你爹的忙吧!”语罢,他一个转身便走了。
不远处,有位小哥上前,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渐行渐远。
赶紧回去帮你爹的忙吧!小姑娘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怪了,他怎么知道她还得回去帮她爹的忙呢?他认识她跟她爹吗?可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呀!
她将《灼艾抄》紧紧贴在胸口,只觉得暖呼呼地。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她感激地喃喃道:“谢谢你,公子……”
第一章 魂飞千里(1)
受天城位处西北,城垣雄伟完整,街道整齐平坦,为中原与关外通商的商业重心,是久远以来的商道枢纽。
此地物产丰饶,南有祈北山脉为其屏障,白河、沙亭河及兰河自东、南、西三汇流于此,形为一片沃野,其间有十八渠五十沟、灌溉便利,因而农牧兴盛。
因商业活动频繁,金流畅通,往来受天城的客商及商队来自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由于长居及客居此地的族群繁杂,受天城的民风比起中原更显开放及活泼。
受天城内有东南两条大路将城池分为四个区块,东大路是商业区,各家商号及票号林立。南大路因官道由南城门往西而去,故为旅栈、饭馆及各种小型商号集中地。
南城门巍峨耸立,突出高大,由城门高处望去,整个受天城尽收眼底。
往城的东北角一眺,可见一黑瓦覆顶、黑墙耸立,三面有参天巨木包围的雄伟宅邸,那便是富甲一方的穆府所在。
穆氏一族在西北定居已有近两百年,先祖原只是一名棉花商号的跑街,后来攒了一点钱便开始自营皮货小买卖,几代的积累下来,慢慢地完整了穆家的商业版图,如今掌管家业的是穆家大房穆知学的独子穆雪松,时年二十有四。
穆家由买卖皮货发家,如今营运多角化,包含玉石、牲口、粮秣、牛角、象牙、皮货、丝绸、瓷器、良种马、铁、金、银器、药草、香料,甚至是罕见典籍的输入及输出皆有经营。
穆雪松自十四岁便跟着父亲走商,充分发挥其能力及所学,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他二十岁时,正式接手穆家家业,如今已四年,成就卓越斐然。
时序刚进入初秋,但穆家上下已开始准备过中秋的事宜。
这些事,自然是由着穆家主母——穆夫人于敬恩,以及穆大小姐穆雪梅合力张罗。
穆雪梅是穆雪松的姊姊,只年长他一岁,今年二十有五。
她十五岁订亲,十六岁出嫁,由于成亲四年一直未有身孕,婆母便不断往她院里塞通房,面对院里一票女人她气不过,便与对方和离并回到娘家。
这事虽在受天城里也喧嚣了一段时间,但心高气傲的穆雪梅并没理会,这主要也是因为娘家父母及弟弟的支持,有娘家当靠山,她的日子过得可一点都不憋屈。
至于已届婚龄的穆雪松至今仍未成亲,院里亦是清幽无人,外头甚至谣传他喜欢的不是女人,而他也一点都不在意。
严格说来,穆家姊弟在这民风开放的受天城可是活得极任性又自在。
穆雪松的马车一到门口,穆府的人便迎了上来,他下了车,小厮玉华跟随扈周信便紧紧地跟上。
穆府为一五进大宅,采口字型往外连推三圈,建构出一完整围龙宅邸,建筑配置严密,具有极强大的防御功能。
穆雪松住在宅邸东北角楼边的院子里,此处幽静隐密,名为“寻静斋”。
寻静斋里有一大两小的房间,还有一间小伙房,以及小庭院。平日在府里时,穆雪松几乎是不出院门的。
进了大门,他沿着东行道,穿过长庭,一路往父亲的崇儒院而去。
今儿回府尚早,他决定前去请安。因为平日公事繁忙,他并不是天天去父母亲那儿请安的。
当他行至横屋之间相通的回廊时,他的眼尾余光瞥见一个身影。
他微顿,停下了脚步。
“少……”
玉华想出声,穆雪松给了他一记安静的眼神暗示。
“谢……谢……公子……”
猛地睁开眼睛,她躺着不动,有些迷糊的看着眼前所及的一切。
怎么会突然梦见那天?
她在床上先揉了揉手脚,稍微活动一下睡僵了的身子,然后才翻身起床,坐在床沿。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她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咦?”丫鬟小单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见她已午睡醒了,动作也就大了起来,“宁小姐醒啦?要不要洗把脸,精神一点?”
“……嗯。”她顿了一下,才回应了小单。
小单动作俐落地侍候她洗脸,还倒了杯热茶送到她手中,这也是她不习惯的事情之一——被侍候。
活了十六、七年,她还不曾被侍候过,在心里叹口气,她起身朝屋外走去。
“宁小姐,您去哪儿?”小单问。
“我出去透透气。”她说着,信步往外头走去。
宁小姐……虽然已经十来日了,她还是无法习惯这个称谓。为什么她会在这边呢?远在京城的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是小单口中的宁小姐周学宁,她不是属于这个家的人。
她叫尹碧楼,家住京城十里巷,她爹名叫尹常川,在京城开了家“蹈武堂”武馆,平日里靠着教授一些学生武术跟替人调筋理脉及整骨以维生计。
可不知为何,十几天前一觉醒来,她魂飞千里,入了这个名叫周学宁的身躯,住进当年害得她爹娘私奔中原的穆家。
周学宁是穆知学恩师周文开的孙女,周文开的独子周凤翔跟穆知学又是拜把兄弟,十多年前周凤翔与妻子在一次马车意外中丧生,但襁褓中的周学宁却在母亲的保护中活了下来。
周文开临终前将唯一的孙女托给穆知学,盼他代替周凤翔将这周家仅剩的血脉留下。那年,她才三岁,如今已经十六。
周学宁哪里去了?为什么她会宿在周学宁身上?难道说她跟周学宁交换了身体,如今的周学宁成了她尹碧楼吗?
自她醒来的那一天起,她每天都想着要离开穆府,离开受天城,无奈她虽出入自由,但只要一出门便有丫鬟小厮跟前跟后,很难从他们眼前开溜。
想翻墙而去,穆府又守备严实、墙高十余尺。
想她爹可是一跳就及六尺的高手呀!若她当初习得她爹的武功,要离开这穆府也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偏偏她爹明明武功高强却不肯让她习武,只让她学了一些寻常的、皮毛的防身术。
因为她爹希望她像她死去的娘那般温婉娴静,担心习武会让她变成粗野姑娘,于是她只能在她爹授课时在边上偷瞧,跟着打上几招,可若被他或是其他学生们发现,大伙儿就会笑她打的是三脚猫功夫,出去会丢了她爹的脸。
她若不服气,闹脾气了,大伙儿就会逗她,说些“姑娘家学什么拳脚功夫呢?姑娘家最要紧的就是嫁个好人家,从此相夫教子,有个依靠”这样的话。
她虽是女子,可她不输男子呀!她在女塾读书的那几年,品学兼优,夫子还不只一次惋惜,她若非女儿身,必有一番成就。
生为女儿身,彷佛宣告了她此生都难有成就,无法为自己做主似的。
她与爹相依为命,她爹那些调筋理脉及整骨的功夫,她都学得不错。若有她爹不方便接触的妇人或姑娘,也都是由她上阵。
她虽只是爹的副手,可深受求治的女患者信任及赞扬,然而当她想再学得更深、做得更多时,爹却总是说:“你是女儿,爹不求你出人头地,只盼你嫁个好儿郎,一世无忧。”
这个好儿郎,她爹已经有了人选,那便是她的师兄安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