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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仙妻(下) 第3页

作者:陈毓华

“城王此话当真?”说这话的人正是从外头刚进家门的晓修罗。

在外奔波了几天,晓修罗的脸色并不好看,可见这来回的奔波都为了能替晓银河打探到满意的师资。

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其实官场上又真能清高到哪里去,官场上的人情世故,人走茶凉,有时候比生意场上还要狰狞丑陋和现实,晓修罗深深有此体会。

起先他以为自己那侯爷的旧名声在这小地方多少还有几分能量,哪里知道递了帖子过去,徐闻县令派出师爷出来和他打机锋,乡绅耆老都推托不见,不是有事缠身,要不就是人不在府中,他起初也没放在心上,可等他去了县城知名的古月书院,山长也不见他,晓修罗这才回过味来。

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其中必有隐情。

得罪人了吗?他思忖着,他们一家子刚搬来徐闻几天,能得罪什么人?有人给他使绊子,为什么?

他觉得闷,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也不是遇到挫折就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人,今天日子不好,投帖想见的人都“有事出门”了,那明天后天大后天呢?总不可能日日都不在家,无论如何他总能逮着一个!

其实凭他手上的钱财要给儿子聘个差强人意的夫子也没什么难,穷秀才满地爬,但他就是不服气,他晓修罗的儿子只有别人来将就他,没有他去将就别人的道理,其次的,他绝对不要!

晓星星见父亲一脸疲惫,亲手给沏了热茶上来,有外人在,她也不好当着元璧的面问她爹可是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在她的想法里,名师难寻,要短时间就找到合意的先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是晓修罗在连连碰壁、憋屈了数日之后,回到家听城王说能替儿子介绍名师,简直如同天降甘霖,奔波的疲惫和受打击的委屈都消失了,本来很不待见这位王爷的态度也立马有了改变。他把这几日碰壁的事蜻蜓点水的说了个大概。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人走茶凉。”他喟叹。

元璧眼中闪过阴晴难测的光,不与置评。想不到华胥的动作这么快,长手已经伸到这小县城了。

晓星星的心思却不在这个点上面,按理说他们在这徐闻连脚跟都还没立稳,她也未生出什么事来,这里的乡绅县令居然就像联合好了一样这么不待见她爹,就算她爹不在侯爷那个位置上了,以他们家现在的状况,就算不至于人人忌惮,却也不是普通百姓,县令再如何的看人下菜碟,也完全没有必要对她爹这么不客气,这种态度传递的是晓家完全不足为惧的讯息。

他们这般的有恃无恐,为何会这样?

莫非是受到了威胁,还是有人打了招呼?

晓星星思来想去没什么头绪,也想不出来,又亲耳听见元璧要替弟弟介绍师资,她看了眼元璧和她爹热切过头的态度,无言的招呼美貌和下人把那几窭螃蟹抬进厨房。这态度很清楚的摆明了是答应元璧的交换条件,要替他做菜去了。

自尊什么的,都没有替她弟弟请老师重要……

元璧眼波流转分明,很是满意晓星星的知趣,转头和晓修罗聊起了师嘉这个人。

当世大儒师嘉,永安帝指为元璧文师,此人门下弟子不少,各个身负要职,他是个名士,不慕高官,不慕富贵,独钟美酒,无妻无子,四处云游,哪里有好酒就往哪里去,偏偏学富五车,拜师跪求的人太多,他烦不胜烦,推不胜推,总借口云游躲来躲去,甚至没有人知道他躲到徐闻这南方小县城来了。

只有少数的人知道元璧在别院养伤,师嘉便是那少数的几个。

师嘉一来,别处也不去,就往元璧住的别院扑。

他来哪里是为了元璧这曾有师生情谊的徒弟,为的是城王别院酒窖中以唐朝古法醸造的兰陵美酒和玉卮醪酒,腆着脸上门喝了一锁还不过瘾,索性赖在别院里不走了。

元璧文从师嘉,武从丹灵大将军,一文一武都是燕荡朝扬名四方的文臣武将,这晓修罗是知道的,只不过——

“不知师嘉先生现在何处?”

“正在寒舍作客。”

“那能否劳烦王爷引荐?”晓修罗很是开怀,这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只不过,人家一个当朝大儒看得上他儿子吗?

这回和上回不同,元璧也耐心的顺着晓修罗的毛模,也不知道是谈得太过欢快还是心中垒块去了大半,话题就扯到女儿婚姻大事。

招婿?元璧唇角本来还挂着轻松的笑意,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唇边的笑划出了神秘的弧度,“晓老爷可有人选了?”

“倒是没有,这徐闻虽小,兴许有未曾发现的璞玉也指不定,慢慢相看着就是了,星儿年纪还不大,还有的是时间。”他私心以为女儿十六岁,再留个两年也不是不可以。

又当爹又当娘的人容易吗?儿女都是债啊。

晓修罗还思忖着,就听到元璧直通通、毫无矫饰的说道:“晓老爷可有意招元某进府,做个上门女婿?”

他脸上一丝犹豫也没有,平静的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晓修罗当场被吓呆,茶水呛进了气管也顾不了,人直接从官帽椅上面滑下了地,骇得包田仲赶紧来扶。

别说他们家老爷,堂屋里的人都炸了锅,包田仲这见多识广的也被吓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话吓人,惊得黄泉目瞪口呆,心底哀号,王爷您也太草率了,什么玩笑不好开,开这种终身大事的笑话,太曦人了!

慌了手脚的黄泉根本忘记他们家主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从不玩笑。

元璧严肃认真的说道:“元某今年二十有五,对令媛来说是有些大,没有任何恶习,上无父母,唯有一个哥哥,并无任何后顾之忧,至于婆媳问题,太后长驻宫中,所以不会有这问题。”

他连婆媳问题都考虑到了。

晓修罗喝了一大口茶权充压惊,后背都是涔涔的冷汗直流,偏头去吩咐包田仲,“去厨房问问可以开饭了没有?”

包田仲躬身下去。

晓修罗借口问开饭,等于是搬了梯子给元璧台阶下,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可惜元璧心如钢铁,下一刻就听到他道——

“我说话向来言出必行,说话算数,晓老爷不妨考虑一下。”

晓修罗真心觉得眼前的城王虽是笑着,一双比金珠玉石还要吸引人的眸光全无笑意,认真过头了。

如果说城王自荐做上门女婿包藏祸心,他们家现在有什么好叫人贪图的?无权无势,如果说是玩笑,他脸上的慎重其事又不像。已经方寸大乱、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晓修罗迷糊了。

可晓修罗也没敢再打迷糊仗,人家表明了软硬不吃,唯一的法子就是推到女儿身上。

“无论如何,女儿家的终身大事,还是得问过星儿的意思。”

“在下知道晓老爷向来爱重大姑娘,理该如此。”元璧也不急。“我改日再来听回音。”

欵欵软,还没完没了了,这是当真?晓修罗顿时觉得压力大到如巨石压顶了。

幸好,晓星星让人来说可以开饭了,这让晓修罗很斋的松了口气。

晓星星不只煮了螃蟹,她还做了蟹黄汤包,面皮洁白如纸,吹弹即破,从面皮隐约可见里头的蟹黄膏与满满的蟹肉,螃蟹做的是香辣蟹,将螃蟹洗净从中剁开,倒油炸姜片,等姜片微黄,放葱段、蒜瓣炸黄捞出,舀两勺黄豆酱继续熬煮,熬到豆办炸得酥脆,再放切碎的大量花椒、茱萸、九层塔放进去,然后将放置一旁的螃蟹也放进去,最后放盐、糖、水悯煮,出锅后挤上香橙汁,便是一道色泽鲜艳,令人食指大动的香辣香橙蟹。

除此,盘鳍用生姜、蒜、花椒、茱萸爆炒,不加水,整条干煽,吃的时候从鲤后撕开,骨肉就分离,麻辣鲜香。

豆腐烧牛肉、酱肘子酥烂香浓,色味浓厚,用虾酱下去炒的藕片、罐烂羊肉,一道道都是功夫大菜,可见为了感谢元璧替弟弟介绍名师,晓星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的。

此时,正巧晓修齐也从外面回来便上了桌当陪客,既然要拜师,又怎么少得了晓银河,三个大人、一个小子坐成一桌。

晓星星也没忘把黄泉请到次间,在那边替他安了座位,由包田仲和苏暮陪同,堂屋有的菜色他这里一样不少,只是分量比正席少了些。

“星星姑娘那槐花饺子全教谛听那吃货吃了,我一个都没吃到。”黄泉颇为哀怨,明明是他看不上人家的东西,哪里知道谛听那厮动不动就到他面前炫耀一番,着实气人。

“……我记得有不少苏肉。”

黄泉直接垮下脸。“王爷一块都没有留给我。”因为谛听把那些饺子都吞进肚子,王爷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却让他洗恭捅去了。

“那我下回再给黄大哥做份苏肉。”

“要大份的。”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晓星星点头应了,小事一桩。

大啖螃蟹自然要配酒,酒烫得滚烫拿来了,两桌的男人吃得酒酣耳热,两个时辰后才散席。

元璧临走前意犹未尽的深深瞧了晓星星一眼。

不知为何,晓星星却觉得浑身发毛。

第十一章  王爷自荐做赘婿(2)

散席后,晓修罗把晓星星留了下来,父女俩站在屋檐下,晓修罗背着双手,看着被夜色笼罩的宅子,天际的黑由浅变深,变得墨黑,满天星斗闪闪烁烁。

“爹,我看您今儿个的饭吃得不是很香,可是有什么事?”她爹不说话,但瞧着的确是有话要说,那就由她来开头吧。

“爹想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当初在京里虽然和洛府闹得不欢而散,不过事情也过去了,翻了年你都该十七岁了,你娘当年十七岁都把你生下来了。”花样的年纪,花样的人儿,那样婉约端丽的好姑娘,说没就没有了,留下来的人却还是得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直到再见的那一日。

晓星星没作声。

“你娘走的早,就咱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可爹再怎么舍不得你,女孩儿家还是得有个归宿,得有个疼你的良人,爹想着不如给你招个女婿上门,可好?”晓修罗神情感伤。

疼女儿疼了一辈子,总不能在亲事这件事上面独断独行,女儿的意见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晓星星心里觉得有些暖,又觉得有些好笑,她不由自主又蹭到晓修罗身旁,拉着他的衣角。“爹,您这样说,小弟听了该有多伤心,弟弟可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我这做姊姊的要是招个女婿上门,他如何自处?”

她对嫁人还招女婿上门都没有想法,至于良人,不知为何脑中就浮现元璧那张如山中雪、云间月的好看五官。

提到儿子,晓修罗也很是感概。“爹记得以前星儿并不喜欢银哥儿,如今爹怎么看着你和他的感情越发不一样了?”

他这女儿从前就是个霸道的性子,家里的姨娘她没一个看得上眼,就连丁氏生下来的儿子也讨不了她的喜欢,但是她虽然不喜欢,也不会欺负人,只是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嫡女非常的不待见这庶弟。

她爹今夜感怀特别多呐。

“以前女儿幼稚不懂事,因为冲动莽撞,做了不少错事,让爹伤脑筋头疼,虽然一夜长大的滋味并不好受,不过,若不这样,女儿哪能明白家人的可贵,知道要珍惜眼前人。”

晓星星爽快的认错,态度磊落,一席话说得晓修罗都动容了。

“要不这么着,你的亲事爹慢慢替你相看着,找个合你眼缘的,住得近的,就算小户寒门都不要紧,你觉得这样可好?”

晓星星听着晓修罗话里没什么问题,可见她爹神情怪异的扭曲了下,直觉的没问题就是问题大了的意思。

果然,晓修罗还有下文。

“不过,若是有高门勋贵来求娶,人也挺俊的,人品看着也不坏,你觉得爹答应可好?”

都说知女莫若母,晓修罗这爹来到晓星星这里,却得反过来说,那是知父莫若女了,通常没事她爹不会绕一大圈,九弯十八拐的来和她说事,那就是表示真有人上门来说亲了。

“譬如说呢?”她问得很不当回事。

“城王。”

城王?晓星星有一瞬间没回过神来。

原主经常在京城里混,又是侯爷嫡女那样的身分,平日一心扑在吃喝玩乐上,只求自己痛快,生活圈和那些规规矩矩的名门贵女差得十万八千里远,文官的女眷怕她带歪自家女儿,从不让那些大家闺秀和她接近,把她当瘟疫看,大部分武将的小姐也瞧不上她,背着把她编派得一无是处。

这位城王嘛在她观念里是属于上一辈的人,尽管京城的说书人和戏曲中把他描写得像个传奇,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从来就是把那当故事听,听完就忘了,哪里会去想自己和这年少便一战成名,后来又历经无数战事,替燕荡朝清除漠北、西夷外患,置之死地而后生,迎来国朝多年安稳的传奇人物有何交集?

他的身分更加吓人,这神仙般的人物是今上的么弟,地位比那些皇子要高上一截,趾高气昂、嚣张跋扈到极点的华胥公主也得称呼他一声叔父。

“爹,我的脑子不怎么够用,这事得让我想想。”一个有年纪的老头子上门求亲,她还真没想过。

“这都怪爹嘴快,让他得知想替你招婿的事情,他毛遂自荐想当咱们家的上门女婿。”

这么大的来头,旁人想跪求都求不到的亲事,但是晓修罗才不管这些,女儿要是不同意,就算来人是天王老子也一样。

晓星星险些维持不住脸上淡然的神情。

她从来不知道她爹对她的亲事已经热衷到替她找上门女婿的地步了。“听起来爹和那位王爷很熟?”

“他不是别人,就隔壁那位,爹还想问你你们是怎么熟稔起来的,他那样的人品要有心,哪个女孩能不动心?”晓修罗不得不承认,放眼整个王朝再找不到像元璧这种才貌双全、文武全能的男人来与女儿匹配了。

的确是,他那样才貌双全的男子哪个女子能不动心?晓星星心绪混乱的回了四箴院,蒙头和衣就睡了。

把自己包得像只虾姑的姑娘美貌没见过,因为没见过,特别觉得奇怪,却见晓星星什么都没说,挥手让她和白露把灯熄了,还有别来吵她。

“姑——”

“姑娘许是小日子快要来了,人不舒服,让她睡吧,我们都去外头守着。”白露是个知趣的。

她长了美貌几岁,知道每个姑娘多少都有这些小毛病,有的是月事要来的时候下月复坠胀,有的是来的时候心情不好,她掐指算一算姑娘的小日子也就这几日,所以才有这一说。

晓星星隐隐听到白露轻轻拿起灯罩吹熄灯火,然后门被轻轻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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