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春暖的配合,董荷衣让人早一步劫走上官流烟,另外让人易容成上官流烟的模样坐上了马车。
上官流烟本以为自小一块长大的丫鬟背叛了她,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事情顺利走到这一步,是不是代表这一世他们都能好好的?
一想到这,她的泪水就忍不住涌出。
在亲眼看见妻子安然无恙,君楚漓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才松下,轻柔地将她给拥入怀中。“傻丫头,别哭了……”
在得知妻子失踪时,他的心险些停止,若不是马车上留下的那封信,他恐怕早就疯了。
“我没哭。”她只是眼睛红而己。
见她不承认,君楚漓只能无奈又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泪光。“是晔叔带你来的?”
上官流烟既出现在此,代表外头的情势已被海晔给控制住了。
“嗯。”她颔首。“晔叔怕你着急,所以让人送我进来。”
事实上是她吵着要进来的,她不能放君楚漓一个人面对盛丰帝。
君楚漓自然知道她的不放心,他永远不会看错她脸上微小的表情,但他并没有揭穿她,而是小心翼翼的抚上她那大得吓人的肚子,轻声问:“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这是两人睽违数月后第一次见面,他离开时,她的肚月复仍是一片平坦,可此时却是大得像颗球,而这里头孕育着他与她的孩子,一想到此,他的心便是一片柔软。
看着他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上官流烟的双眸淌过一抹温柔。“没有,小宝很乖,以后肯定是个乖小孩。”
这是她的头胎,初为人母,她自然得多多汲取经验,这一听才知道很多人怀个胎像是去了半条命似的,有的初期吐得昏天暗地、食不下咽,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有的则是腰酸背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有的孩子会在肚子里疯狂的踢踹,让人夜不成眠,更别说后期的抽筋、水肿……什么的了。
这些磨人的事,小宝一样都没让她体会到,怀孕十月,她每日都是吃饱就睡、睡饱就吃,除了被关在屋子里以及后期肚子太大翻身不易而有些难以入眠外,她与常人没有两样,一点事也没有。
“真的?”君楚漓不太相信,不只是她汲取经验,他自然也没少看书,他虽不在她身旁,两人却是每日都有书信来往,他怕她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会瞒着他。
“自然是真的。”她指着自己红润的双颊。“你瞧我,都胖了。”
要说怀孕带给她什么困扰,恐怕就是这一点了。
两人甜甜蜜蜜,一旁的董荷衣却是死死的盯着盛丰帝,颤着声又问了一次。“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盛丰帝没想到董荷衣会出现,他看向与君楚漓相偎在一块的上官流烟,总算清醒过来,指着她的鼻子,不可置信的说:“是你!这都是你搞的鬼?”
他以为只要掳了上官流烟,他要的一切就能唾手可得,没想到董荷衣却毁了这一切。
董荷衣见他始终不回答,也不再问了,而是惨然一笑。“麒哥哥……我作梦都没想到,你竟真是因为我而死的……”
这些年她从未放弃过调查君麒枫的死因,她不相信以他的身手会这么轻易的死去,没想到……
她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究竟有哪一点值得他这么对待?
她再也承受不了打击,整个人软倒在地。
盛丰帝的打击也不比她小,他早已失了民心,若是再不将传位诏书与古墨玉拿到手,他的皇位必然不保。
“来人!来人——”他大吼,想让人将君楚漓与上官流烟给杀了,然而他喊了半天,却不见一人出现。
“你的人,全死了。”君楚漓淡然的说。
“不可能!”他不相信,他将整队锦衣卫都带来,整整多出君楚漓的龙卫数倍,他不相信他的人会全军覆没!
然而不管他喊再久,依然没有半个人出现,他这才感到不妙。
“君楚漓,我是你叔父。”本以为是势在必得的局势,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大反转,盛丰帝终于感到害怕,却强持镇定道。
“我知道。”君楚漓淡然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不会杀你,但我不动手,不代表不会有人动手。”
盛丰帝脸色大变,看着从外头缓步走来的海晔,慌乱的往外奔去。“不……我是皇帝!你不可以杀我,不可以……”
海晔等这一刻已等了多年,他手上拿着长弓,并不急着追出去。皇帝又如何?他要君盛体验君麒枫死前的绝望,他会一箭又一箭的射穿他的身躯,让他到地府给君麒枫陪葬!
他,要玩一场狩猎游戏。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上官流烟有些傻眼。“这就完了?”
她本以为会有一场惨烈的厮杀或是反抗什么的,没想到就这么结束。
君楚漓闻言,冷然的俊颜倏地闪过一丝笑意。“不然你想如何?”
这傻丫头,她可知道今日这样的场景耗费了他多少年的时间?包括万江城那些赞颂他的文人士子,全都是他的安排,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今日。
君盛若不是情绪崩溃,绝不会这么好对付,当然,这其中也有董荷衣的功劳。
看着那倒坐在地上失神茫然的女子,君楚漓沉默了。
上官流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轻声问:“你要怎么处置她?”
今日过后,盛丰帝将不再是皇帝,而董荷衣自然也不再是皇后,她想原谅董荷衣,毕竟没有董荷衣的帮忙,他们没办法走到今日这一步,然而若父亲应尽的责任,君楚漓也不会过得这么苦……
这样的董荷衣让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是听见她的话,原本麻木无神的董荷衣缓缓的抬起头,用那双失去生气的双眸她被皇后这个枷锁、董荷衣这个董字,牵制太久、太久了,她不愿再当盛丰帝的“好。”君楚漓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应下,就当是还清她这些年来多次助他之恩。“谢谢……”她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爬起身,步伐踉跄的离去。
看着她那彷佛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身子,上官流烟不知为何有些鼻酸。
若不是老天眷顾,曾经的她与董荷衣的命运是多么的相似……
好在她重生了,好在她获得了幸福,如今拥有的一切,让她幸福得落下眼泪。“烟儿?”君楚漓唤着看着董荷衣离去的身影发愣的上官流烟,担忧的问:“怎上官流烟摇头,本想告诉他,真不是她爱哭,而是怀孕之后,她动不动就想哭,“无忧……”她仰起头看他。
“嗯?”他等着她说。
“我……我好像要生了……”她的一片湿黏,似乎是羊水破了。
这下君楚漓脸色也变了,发出这辈子头一次失去冷静的大吼——
“来人!找产婆,传大夫,王妃要生了!”
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
看着上官流烟疼得发白的脸色,君楚漓觉得上战场打仗都没有这一刻紧张,他紧张得不停吸气吐气,“我查过了,这么做可以减缓疼痛,你要是真的很疼,就咬我的手,我会陪着你,别害怕。”
看着眼前比她还紧张的男人,上官流烟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感动不己,明明痛得要死,但她想,她一定会这么幸福一辈子的,一定!
番外 年幼小红娘
“呜……呜呜……”
“你、你听见了吗?”一名宫女颤着声,十分害怕的问着身旁的同伴。
她的同伴连连点头。“听、听见了……咱们快走!”
两人害怕的抖着双腿,快步离开。
直到远离萃茵阁一段距离后,两人才重重的吁了口气。
“吓死我了!”有着一张鹅蛋脸的宫女直拍着胸口。
“可不是……”另一名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宫女也是吓得不轻,直到现在身子还微微的发抖,“马姊姊,萃茵阁不是裴公子的住处吗?可裴公子前几日就出宫了,里头怎么会有女子的哭声……是不是闹、闹鬼呀?”
裴公子指的自然是裴知墨。
裴知墨自从赖上君楚漓夫妻之后便不走了,他现在才知有徒弟……不,是有徒弟的相公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八年前,君楚漓总算拨乱反正,继承了皇位。因平定蛮国一事,让君楚漓的名望达到高峰,加上他手上有着先帝的传位诏书与古墨玉,压根就没人能够阻碍他登基。
对于大功臣裴知墨,君楚漓自然得挽留,然而裴知墨不屑那一官半职,他生平之志便是成为一个能够流传千古的大诗人,当官?呵!根本是浪费他的才华。
众人在听见他这宏大的心愿时,顿时一片鸦雀无声,最后还是一如以往般镇定的君楚漓开口道,既然如此他便不强留了,只说了句,他要是遇到困难随时能回来,甚至在昔日的楚王府安排了一个院子,让他只要回到万江城便能有个落脚之处。
一开始裴知墨压根没想过要回来,拍一拍便走了,可不到一年,他便一身落魄的回来了,那一回他留了十天,待拿到了君楚漓让人给他准备的衣服细软与银钱后,再一次离开,而这一回,他不到半年便回来了,这一次甚至比上一回还要惨,身上只剩一身单薄的衣服蔽体……
裴知墨就这么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每一回只要身上没了银钱,他便会回到楚王府“修身养性”一阵子,再出门“游历”,因他深信行千里路胜读万卷书,终有一日,他会成为一名伟大的诗人!
当然,要成为一个伟大的诗人,背后定要有一个强大的支持者,而君楚漓便是那一位支持者,让他能够锲而不舍的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
正因萃茵阁的主子时常神出鬼没,而裴知墨也不耐人服侍,所以萃茵阁平时一个人都没有。然而这环境清幽、如诗如画的萃茵阁却有件怪事,那便是常常会传出女人的哭声……
鹅蛋脸宫女一听,脸色倏变。“别乱说!赶紧走了,太子殿下还等着我们送茶点呢!”说着,拉着小宫女便走。
一直到两人走远,一旁的树丛才冒出两个小小的身影。
那稍矮的小姑娘一双眼亮晶晶,看着自家哥哥,一脸得意的说:“哥哥你瞧,凝儿就说萃茵阁有鬼,你偏不信!”
小姑娘身旁的男孩则是一脸淡然,明明才八岁的年纪,那一身气质与面无表情的程度,竟与君楚漓有着八、九成的相像。
小男孩不是别人,便是方才宫女口中的太子殿下,君楚漓与上官流烟的儿子君惜枫,而他身旁的小女孩则是君楚漓与上流烟的小女儿君惜凝。
两人的名字是海晔取的,在杀死盛丰帝之后,他本想去黄泉陪君麒枫,没想到君楚漓竟将甫出生的儿子扔给他,并告诉他,自己才登基,实在没办法好好管教这孩子,只能厚着脸皮让他带着。
看着手上软绵绵、皱成一团的小女圭女圭,海晔当下是傻眼的,他想拒绝,却在那孩子的耳朵后头看见了一个心形的胎记。
他曾在一个人身上看过同样的胎记,那就是君麒枫。
海晔当下便红了眼眶,不管怀中的小女圭女圭是不是君麒枫的转世,他都知道自己走不成了,于是他替小女圭女圭取了名字,就叫君惜枫。
对于儿子叫什么名字,君楚漓半点意见也没有,他的眼中只有刚刚生产完的上官流烟,初为人父的那一点喜悦,早在将儿子甩给海晔时便消失无踪。
倒是在生下君惜凝时,君楚漓一直抱着不撒手,直说他的小公主与她娘亲生得一模一样,尤其是那柔软的唇,笑起来非常好看,让他一抱入怀中便舍不得放。
没错,两个孩子一个肖父一个似母,十分公平,就连个性也相差不远,君惜枫小小年纪就已有父亲的风范,不仅总是面无表情,还非常老成,五岁那年便吵着要搬至楚王府,不愿再住在皇宫里。
君惜凝却是特别的活泼,活月兑月兑就是上官流烟的缩小版,见哥哥搬出了皇宫,死活要跟去,为此哭闹不休,闹得疼女儿疼得没原则的君楚漓险些就要应下,若不是上官流烟扳着脸拒绝,君惜凝恐怕真会跟着君惜枫搬来楚王府。
虽说上官流烟不肯,却也心疼女儿,答应她只要哥哥休假,她就能去楚王府玩,而今日正是君惜枫休假之日。
君惜凝今年四岁,正是古灵精怪的年纪,自从听说萃茵阁闹鬼后,非但不怕,还兴奋的拉着君惜枫要来一探究竟。
有鬼……
知道原委的君惜枫眉头微皱。“楚王府里没鬼。”
“胡说,凝儿方才明明听见宫女说萃茵阁有女鬼在哭!”君惜凝瞪着圆圆的大眼。
君惜枫实在不知该如何与妹妹解释,于是道:“我带你去看看便知。”
“好哇!”小小年纪的君惜凝并不知鬼物的可怕,兴高采烈的跟着自家哥哥一块往萃茵阁走去。
两人才刚到院子外,那若有似无的哭声便从里头传出,一阵一阵随着风传来,让原本兴奋的君惜凝脸色微变。
“哥哥……”她拉着哥哥的衣摆,突然有些后悔了。
今儿个是阴天,稍早还下着毛毛细雨,虽说是正中午,可那带着潮气的凉风加上昏暗的天空,以及阵阵女子哭泣声,让君惜凝开始感到害怕了。
“别怕,没事的。”君惜枫突然觉得,他要是再不处理这件事,楚王府迟早会被传为鬼屋,择日不如撞日,趁他休假,正好把事情处理了。
君惜凝见哥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只好壮着胆子与他一块走进萃茵阁,然而她才刚踏里房内,便被突然窜出的一道黑影给吓得大叫出声。
“鬼呀!”她忙躲到君惜枫身后。
“鬼?在哪里?”
这熟悉的声音让君惜凝一愣,怯生生的探出头,一看见眼前之人,那被吓得险些跳出胸口的心脏这才稍稍平息,娇嗔道:“心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着眼前女子满脸的泪痕,哪里还不明白所谓的鬼就是眼前的唯心儿。
唯心儿一脸憔悴,本以为是裴知墨回来了,没想到竟是君惜枫兄妹,虽说有些失望,却还是打起精神说:“我来找裴大哥的,谁知……”
谁知她晚来了一步,裴知墨又跑了!
她真的不懂,为何他会这么讨厌她……
虽说君惜枫早知原因,但亲口听她说出来,仍然很是无语。
他也不懂,明明有这么多的青年才俊排着队给她挑,她一个都不要,偏要那个脑袋有问……咳!是有着过分执着的裴叔叔。
总知,男女之间的感情事,不是他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该明白的,他今日来,是为了处理这乌龙的闹鬼事件。
然而他正要开口时,一旁的君惜凝却抢先一步问道:“心姨,裴叔叔跑了,你为何不追?”
唯心儿闻言,双眸一黯。“他不许我跟去……”
裴知墨严重警告过她,若是她敢跟去,他就再也不回万江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