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空间可以种东西、存东西,她明白靠着这个空间,自己可以不再依靠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过上好日子。所以她逃了,逃到外地,开始享受生活,只是她毕竟还是太天真,渴望亲情与家人,所以在她爸找上门,她因为内疚也因为情分所以接纳了他。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她那对向来不和的父母竟有志一同的决定给她下药,联手要抢她的玉,之后再把她卖到国外接客。
第一章 不缺粮食缺银子(2)
被下药后,在整个人意识模糊的那一刻,她的心死了,人性果然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尤其亲情令人恶心。
中招后的她,果决的从十几层楼的大楼往下跳,她死也不让她父母好过,谁知道待她睁开眼,竟成了女圭女圭,只是与上辈子不一样的是,那块玉成了她胸口的一块胎记,原本生气盎然的空间枯成一片,里头再也看不到一点活物。
她不知这样的转变是否和她的穿越有关,虽然遗憾,但这辈子却拥有了她作梦都想拥有的亲情,她有一对好爹娘,日子再穷再苦仍极其所能的给她最好的吃穿。
纵然没有空间,可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她知道时代的变化,仗着这世的爹对她的疼爱,硬缠着她爹在自家的田地种上不少草药。
她出生在距离边境不远的小山村,出生时战乱才平定,大宋与契丹签订盟约,两国得以维持平和,但初时仍偶有擦枪走火的时候,更别提边境绵长,私卖、走私频繁,不单小户人家有私下交易,后来还出现庞大的商队集货走私。
官府明令严查,只是走私带来暴利,无法真的杜绝,官府捉得严,常听到与走私商队发生冲突,所以在边境,止血急救的草药三七、地榆、仙鹤草的价位极好,这几种草药除了三七得花些心思照料外,另外几种种植不难,她看中这点,让她爹除了庄稼外,再花心思整治药田。
她的爷爷女乃女乃生了二子三女,三个女儿早早嫁了人,换了彩礼如数给大伯求学问,她爹是次子,生性木讷老实,不像大伯是个读书人,能言善道,深受爷爷女乃女乃的欢喜。
程家虽然清贫,但还不算落魄,因未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她爹将田地拿来种植草药时,三天两头被家里斥责。等到草药花了三、五年的功夫长成,开始替程家赚进银子后,这块原本被嫌弃的药田却成了程家全家的。
程欣月厌恶这群吸人血的亲人,爹娘却总压着她,就怕她跟长辈闹出风波,坏了名声。一个姑娘,名声为大,有了好名声,将来才能嫁个好人家,这是疼爱她的爹娘最在意的事,她虽不以为然,但为了爹娘,她忍了。
她在程家当影子,只可惜她爹娘不争,别人却不放过他们。
她爹心软,被她大伯几句话给哄骗去服役,最后不幸身亡,没过两年,她娘就被逼着改嫁,争执之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娘亲掉入寒冬的河里,等人救起时已经没了气,只留下她和一个六岁的弟弟。
以前程家不重视她爹娘,等她爹娘接连走了,更不管两姊弟死活,大伯父一家更是厚颜无耻的接手她爹细心栽植的药田,但又怕做得太过惹人闲话,便商量着想将她嫁出去。
对外说给她挑了个富贵的城里人,实际上,富贵与否她不知道,只知议亲时她只有十四岁,但议亲的对象却已是四十好几,之前娶过两个媳妇,一个死了,一个被打得求和离。
看着那一家盘算把她卖了换彩礼,还一副为她着想的恶心嘴脸,她为她爹到死护着这样的一家人感到不值,她一气之下,就带着多多在天还未亮前离开程家。
只是天大地大,身无分文的她压根走不远,唯一想到的去处就是外婆留下的破房子,万万没想到,在路上会救了程福山,让原本没有活物的空间,奇蹟的开始有了生机。
当时她以为是因为匕首的缘故,却惊奇的发现匕首是有用,但最主要的改变来自于程福山,只要与他接近,空间活物成长得更快,这个情况她虽然不解,却激动不已,有了空间,她有信心能给自己和弟弟许一个美好的将来。
所以救下程福山后,她细心照料,就怕他一口气没喘上来死了,求天求地就是要他好好的活下来,最后人救活了,却发现他前事尽忘,不知自己名姓,不知从何而来、多大年纪。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但随即看开,他想不起过去其实挺好的,能顺理成章的留下来,替她养空间。
花了一年时间,空间虽还未完全恢复以往的盎然生机,但至少养活他们姊弟和大胃王的程福山不成问题。原本以为好日子要来了,偏偏程福山却闹了起来——
“阿姊,”程福山情绪低落,“我只是不想要看你死掉。”
程欣月皱眉,忍不住啐道:“胡说八道,我人好好的,怎么会死掉?”
“可是你卖茶叶。”程福山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指控。
她的心一突,下意识看着吃着馒头的多多一眼,见他似乎没有留意他们俩这边的动静,她立刻拉着程福山的手,将人推进房里。
不是她要刻意隐瞒多多,而是怕多多还小,出去时口没遮拦,为家里招祸。
“卖茶又怎么了?”程欣月将门关上,这才一脸严肃的对着程福山道。
程福山指了指自己的头,“我记得朝廷有令,茶叶不许私卖。”
程欣月闻言,一时哑口无言。
有了空间的蔬果可以填饱肚子,可她还要想法子生钱才成,便将脑筋动到茶叶上。
她刻意在空间种上几棵茶树,因为有程福山在,茶树花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能收成,虽说产量不多,但茶价好,今日上了榷市卖掉后,她得了三十两的银子。
当时她手握着三十两银,心中激动不已,这可是她这辈子赚得最大的一笔钱,但如今听到程福山的话,她心中的喜悦全飞了。
“你撞伤脑子,什么都忘了,连自个儿的姓名都想不起来,却记得茶不可私卖?这是什么道理?”
程福山听见她的咕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拿着漂亮的丹凤眼看着她。
程欣月被看得莫名心虚,在宋朝活了十多年,她自然知道这个朝代的规矩,盐、铁、酒、茶都是专卖,对茶订下的规矩不少,例如种茶的要在官府造册才能种,还得付茶租,卖茶也得跟卖茶专户买,还要付茶税,所以茶是稀罕的名贵物,平常老百姓喝不起。
她是因为有空间,种出来的东西没人知道,所以私下买卖,无须再付商税、茶税,原本她满心还在为得到一大笔银子沾沾自喜,想着有了银子可以翻修屋子也能送多多和程福山进书院,但如今——
“好,我承认我的做法不对。”程欣月嘲弄一笑,“那你告诉我,我们要吃饭,你和多多要进书院,外婆留的房子摇摇欲坠,每一处都要银两,不这么做,能怎么办?”
她的话令程福山心头一拧,自己被救起的那段岁月,他忘了一切,身子虚弱,三天两头发热,程欣月却从未嫌弃过,日夜对他精心照护,还给他四处找大夫,外头欠了不少银两……想起方才她塞进他嘴里那颗凭空出现的“毒药”,他知道程欣月身上有秘密,可以让他们不愁吃穿,但银两——还真的没有。
“你身上不是还有草药吗?”
程欣月脸色大变。
程福山微敛下眼,低喃说:“我瞧见了,除了茶,还有草药。”
程欣月抿了下唇,她不是没想过隐瞒自己的空间,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程福山又不是傻子,会看出端倪不令人意外,只是她从未提起,程福山也没问过,如今他开口了……
“草药能卖钱,但我手边的量不多。”
“阿姊,我们种,种很多。”程福山越想越觉得可行,“多多说过,以前阿姊家就是种草药的,咱们也种。”
程欣月彻底沉默,离开程家转眼一年,她很少想起过去,一方面是觉得程家的人恶心,更多的却是不想回想自己死去的爹娘,让自己难过。
至于空间,除了自己之外,根本装不了活物,就算阿福有心,也无法。
“咱们种?”她自嘲,“种哪?外婆留的地不过丁点大,还都是贫瘠地,种点豆薯都勉强了,更别提草药。阿福,我们急需银子。”
程福山哑口无言。虽说他因养伤的缘故,这一年都待在家里,别说村口,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就是自家大门外,翘首盼望等着程欣月回家,家里的情况,他全看在眼里。
他们所在的村子位置极好,靠近城镇,不远处还有个专门给边境的两国人买卖,互通有无的榷市。
他在好几日前得知程欣月要走一趟,他便缠磨着要跟随。他是男子汉,是家里的男人,纵使他很享受她对自己的关爱,却也不愿总是让她护着。
程欣月勉为其难的点头,他开心的跟着,只是他的喜悦在看到她还未到榷市就偷偷跟个外族人接触,卖了草药不说,还拿出茶叶私卖后,他的脸彻底黑了。
他愤怒,不是因为她私卖,而是怕她出事,怕失去她。
他想打消她私卖茶叶的念头,让她不要再犯险,却又无法反驳她。家里确实需要营生,房子要重修,多多要进书院——他自动将自己的名字划去,他不是读书的料,要他进书院,不如要他的命。
他努力的想要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但是越想脑子却越疼。
注意到他神情不对,程欣月表情一变,手轻柔的落在他额头上,“怎么?又头疼了?”
程福山苦着脸,额上布上薄汗,但他忍着痛,一把抱住程欣月,喃喃说道:“阿姊,对不起!是阿福错了,阿福以后不会不听话,阿姊要做什么,阿福都帮阿姊。”
程福山的妥协自然是程欣月心中所愿,虽说一开始她收留他是因为他身上的匕首,最后更发现只要有他在身旁,她的空间会发展得更快,但不可否认,他确实贴心。
不知道他多大岁数,但她仗着比他多活了一辈子,所以让他叫自己一声阿姊。
“好,阿姊相信。”她安抚的轻拍他的背,“你快把我放开,我去给你煎药,你喝了,头疼会好一点。”
“不,我不喝,”他控制着自己的力气,却没有放开她的打算,“你抱抱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程欣月不认为抱着他就会好,但看他难受,她不忍心将人推开,反正被他抱着也不是没好处,她的意识进了空间看了一眼,瞧这满园子的生机……她便由着他了。
第二章 卖酱菜换鸡崽(1)
天才亮,程福山吃了三大碗面,神清气爽的打算去整地。
程欣月挑了下眉,看他一脸认真,才知道他真的打算要种草药。
“傻子。”她嘴里这么念着,心里却挺感动的。
“阿姊,我真行的。”程福山有大把力气,虽说不懂庄稼之事,但他能学。
程欣月笑了笑,“你先在屋里待着,等我叫人才出来。”
程福山疑惑,但还是乖乖的点头,一等到程欣月的声音,他率先走了出去。
原本坐在窗前看书的多多分心瞧了一眼,也跟着起身走出去,等他走到后院,就见到兄姊蹲在屋后的水缸旁,一旁摆放了一地的白萝卜、青椒和黄瓜。
“阿姊,家里怎么有这么多的蔬菜?”多多靠近,开口问道。
程欣月正忙着清洗,头也不抬的回答,“阿姊是仙女,变出来的。”
多多忍不住对天翻了下白眼,他已经七岁了,还当他是孩子那么好骗。他看向自己的兄长,就见他眼也不眨的盯着程欣月,一点怀疑都没有。
他往程福山的身边凑过去,低声问道:“阿兄,阿姊说的是真的吗?”
程福山不以为然的扫了他一点,没有迟疑的点头。“当然,阿姊绝对不会骗人。”
好吧!多多僵着脸,默默的移开视线,即使他不信,却也不想自讨无趣和阿兄辩。
程福山伸手要帮忙,程欣月也没拦着他。她之所以将空间的蔬果收拾出来,也是因为程福山的缘故。与其看他去捣鼓那一小块贫瘠地,不如将数量不多的蔬果加工做酱菜。
在边境隆冬时节少有鲜果时蔬,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腌酱菜,各家的口味皆不同,而她死去的娘亲就有一手腌菜的好手艺,她年幼时便从娘口中得知这是死去的外婆传下来的。
如今靠着程福山,她的空间生机再现,可以想见将来的蔬菜多得吃不完,正好把外婆的手艺拿来发扬光大,将这些蔬菜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多多见自己的兄姊都在忙,自然也不当闲人,自动自发的起身去提水。
当程欣月发现时,他已经弄得一身湿,她连忙出声制止,天气渐渐冷了,若是染了风寒,要请大夫,反而麻烦。
程福山起身接过多多手上装水的木桶,“你还小,别做了,进屋去读书,这里有阿兄帮忙就成。”
多多迟疑的目光看向程欣月。
程欣月也爽快的对他一挥手,“去吧,今天我要腌的不多。”
多多眼睛微睁了睁,瞄了一地的蔬果,这还不多?
“阿福,不如你也别做了,”程欣月对两个弟弟一视同仁,“跟多多去习字。”
程福山立刻摇头,抗拒的意味十分明显。
程欣月见状,有些头疼。程福山顶着一张好看的脸,却是个花架子,对读书认字没半点兴趣不说,一手大字写得惨不忍睹。
她虽没指望俊男成学霸,但好歹也不能是个学渣。身为家长,她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阿福,你得好好学习。”
“不差这么点时间,我想帮阿姊。”程福山抬起头,祈求的看着她,“求求你。”
程欣月对上他的眸子,不由得心软,心想习字也不差这一日,叹了口气,由着他了。
程福山见她同意了,立刻挥手让多多快回屋里去。
程欣月见他一脸愉悦的清洗手中的白萝卜,不禁失笑,只是不用习字就这么开心。
程福山知道自己的手劲大,一直小心着,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程欣月的眼中,当他做事特别仔细,就更放心的将清洗的工作交给他。
程福山在一旁始终注意着程欣月的工序,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学,因为只有自己多学一点,程欣月才能轻松一点。
进屋去的多多乖巧的端了一盘洗好的葡萄出来放在一旁,让他们累了,歇息时可以吃。
看着那盘晶亮的葡萄,程福山原本喜悦的心突然蒙上阴影,小声的道:“阿姊。”
他叫唤之中的哀怨情绪令程欣月的心莫名颤了一下,转头看着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