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丧气,一脸沮丧的赵琛、赵琥还是联名签了文书,虽然不是福王亲笔,但有两位郡王代笔已是足矣。
第十二章 此生很圆满(2)
“你要建城?”
看到被丫头扶着的未婚妻,君无瑕快步的走过去,换他接手,挥手让琄儿走远,两个人说情话不需要旁人在。
“嗯!上次我带你去看过,你说依山傍水景色宜人,若是沿着山势盖座城池,我们就能在里面再盖属于我们的宅邸,盖跑马场、温泉池,弄个果园再种些花,你想要个树屋,有座阁楼,半山腰到山顶搭条蜿蜒而上的天桥,天桥最顶端盖间风亭……”
“够了、够了,怎么我说过的你全记住了,那是我随口说的玩笑话哪能当真,你听听就算了。”人作作梦就好,梦想无限大,天马行空,任意幻想,让想像留在最美的一刻。
君无瑕笑意温柔,“不是玩笑话,我当真了,然后跟皇上要了那个地方,起先皇上还不给,跟我摆架子,我说不给就撂挑子,他自个儿收拾烂摊子。”皇上骂他没良心,丧尽天良。
季亚襄一听,两眼睁得又大又圆,“建座大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有足够的银子吗?”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若是如他所言的要建城池,将会耗费巨资,非寻常人负担得起,除非有朝廷的支持。
不过听说皇上很小气,应该不肯出银子——她的“听说”来自身边男子。
“船到桥头自然直,银子的事我自找办法,不过我们先盖城主府,再慢慢向外延伸,总要让我家夫人有屋住,不至于跟我这个穷相公露宿荒野。”
一座内城的轮廓已在君无瑕脑海中形成,他想给他所爱的人想要的,让她知道她没嫁错人,他是最好的,无人能及。
“谁是你家夫人,你这脸皮越来越厚了。”他怎么都不会脸红,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油滑得很。
他凑近让她模模有多厚,“夫人瞧瞧这张脸可还欢喜,皮肤薄女敕软细又弹手,包准你爱不释手。”
季亚襄一听,忍不住一笑,“你又逗我,笑得我脸都疼了。”
原本她的脸是僵硬的,面无表情,怎么也笑不出来,也觉得世界上没什么事情好笑,可是一遇到诙谐逗趣的君无瑕,她渐渐地也会笑了,表情丰富了许多,嗔、喜、怒、挤眉、眨眼、嘟嘴……他让她的世界变得多采多姿。
“不疼、不疼,小心伤口疼。”君无瑕扶着她不敢走快,不时瞧她的神情是否有异。
“好多了,没那么疼,就是伤口有点痒,想抓抓不到。”伤在背后,真的挠不到,有时气到想用竹片戳。
“下次想抓来找我,为夫愿为夫人挠痒痒。”他说时直往她耳后呼气,趁机咬了一口。
“嗟!不正经,我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亦步亦趋跟着我,好像我是易碎的琉璃似,我自个儿的身体我很清楚,没事了。”
虽然偶尔会喘,走不快,一用力冷汗直冒,可是相较于快死掉,那真是好很多了。
他笑了笑,“你身上的毒费了一番功夫才解掉,太医说了,看着不像有事,可内里毁损得一团糟,不能累着,要温补,把毒彻底排掉了后还要长期食疗,把受损的脏腑修补好。”
季亚襄虽服了自制的解毒药和他随身携带的保命丸,可她伤得重又失血过多,还有毒素沉积,一连昏睡了好几日,是君无瑕用了专门送紧急军情的暗线回京向皇上要了一朵解百毒的雪莲,她的毒才有得解。
“这么麻烦?我觉得好很多,不用吃药。”一想到苦到令人反胃的汤药,她特别怀念另一个时空的小药丸。
“不行,得吃。”他什么都能顺着她,唯独这件事她必须听他的。
“哼!暴君。”她娇嗔。
“不,是牢头,要紧紧看牢你,免得一个错眼你又做傻事,你不知道,当时看到你全身是血躺在我怀里,胸前的起伏几乎无,我的心也停止跳动了,彷佛在濒死边缘。”
他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世间的光彩。
“无瑕,吓到你了。”她声音一柔,将耳朵贴在他胸口,闭上眼睛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是吓着我了,你听它还在喊着:襄儿,我爱你,你就是我的命,你要是不嫁给我,我的命就没了。”他捂住她另一边耳朵,让她听得更清楚心跳的声音,低头轻吻她有两个旋的头顶,柔情而怜惜。
她低笑,眼眶却红了,“你真不介意我的破身子,大夫说我可能没法为你传宗接代。”
君无瑕笑着在她唇上一啄,“傻子,我只要你,其他不重要,我大哥、二哥都当祖父了,君家子嗣众多,不缺我添把柴火,我要的是你在我身边,陪我干更多的荒唐事。”
“你不后悔?”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泪珠,“等我老得走不动了你再问我。”
“嗯!”原来她也可以拥有幸福。
“成亲吧!”他要她成为他的妻。
“……好。”
允诺的字眼一出口,季亚襄觉得她阴郁的心田一下子放晴了,迎来一片蓝天,清湛的碧蓝如洗。
“襄儿、襄儿、我的襄儿,今生定不相负。”他的眼底泛着泪光,为着她的允婚而喜极而泣。
“你也傻……”她有多好呢?为何他偏挑中她,爱情真是没有道理,叫人意乱情迷。
他笑着搂住她,“是呀!一对傻夫傻妻,君无瑕配季亚襄,我们是绝配。”
天地为证,唯她而已,再无二心。
十年后。
栖凤城,一座建城不久的新城。
虽是在北地,却颇有江南意趣,处处小桥流水,绿荫如碧,城里有好几条小河贯穿,河上能行舟,从城的一端到另一端,河岸杨柳低垂,风吹柳絮飘,每到春日花开时恍若雪花,叫人流连忘返。
不过呢,最叫人喜欢的是秋季。
城主夫人季亚襄一直有个遗憾,少时家中的柿子树养得不是很好,柿子结果总是稀疏可怜,因此城主大人君无瑕特别下令,每户人家前门都必须栽一棵柿子树,每年选出种得最好,结果最多的前三名予以奖励,分别给五十两、三十两、十两银子。
一时间,全城风靡,柿子树竟意外的成了栖凤城的城树,城里到处可见柿子树,成千上万,每到秋日,满城的柿子树结果,连着月余竟是一片金黄,黄澄澄的柿子挂在树上有如金色的小灯笼。
因此栖凤城又叫柿子城或黄金城,游客如炽。
当年福王的十万私兵全用在建城上,城建好的那一日,有人成为城中第一批巡防卫队,归为在地军队,有人拿着银子回乡娶亲,孝敬爹娘,也有人卸甲归田、或种田、或行商,成为城中的新住民。
君无瑕与季亚襄成亲五年后才诞下长子君子逸,隔了两年又生一对双生子,次子君子风、三子君子岚,一连三个儿子叫人羡慕不已,不少人前来询问生子秘方。
不过在生下长子前,季亚襄也是饱受各方压力,不少达官贵人争着给城主大人送妾赠婢,用着男子不可无子的冠冕堂皇理由强迫他收下。
实在是君无瑕长得太好看了,君子如玉世无双,俊美无俦的倾世容貌引人惊叹,出身好、样貌佳,还是多金的一城之主,怎不叫人心生向往,想与他结亲?可惜君无瑕一心只有夫人,宠妻如命,爱妻爱得连自个儿儿子与亲娘太亲昵也吃醋,刚会走路便丢给管内政的左副城主宁煜,拜他为师,习文练字。
栖凤城有两位副城主,右副城主欧阳晋,管的是城里、城外的防卫布防和兵事操练,一文一武将栖凤城打理得有条不紊,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宛如世外桃源。
而那些想打城主大人主意的人家或女人成为栖凤城的拒绝往来户,不论是外来客或是城里人,一旦有此念头便丢出城,不许入城,取消任何有形或无形的优待。
取消优待这件事让那些有心思的人相当懊悔,因为入籍栖凤城的百姓不仅不用缴税,还有免费的义学,年满五岁的孩子都必须入学,一直学到十五岁都不用付银子,十五岁之后若有读书天分再由城主府出资支持就学,连同平日的生活费和纸墨文书之类,直到满二十岁为止。
但是银子从哪里来呢?那又要从柿子树说起。
满城的金柿虽然好看,吸引不少文人雅士前来观看,吟诗赋词,可终究结果太多了,每户人家都有根本吃不完,季亚襄灵机一动命人全城采收,由城主府开办作坊,制成柿饼向外贩售。
谁知意外的大受欢迎,供不应求,城里种柿子树的人越来越多了,柿子的丰收为栖凤城赚入大笔银子,柿饼也成当地特产,别的地方买不到。
但这不是主要收入,狡猾成性……呃!不,是聪明绝顶的城主大人在城主夫人的建议下,拓展另一项商机——观光业。
前不久城主夫妇终于诞下期待已久的女儿,两人简直当宝的抱在手上不放,爱不释手的向外宣布女儿的生辰定为女儿节,每到女儿节人人戴花踏街,举办花神会。
一月水仙、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石榴、六月荷花、七月兰花、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十一月山茶花、十二月梅,一共选出十二位花神,为花神庙圣女,为期一年。
选出的花神由八名花侍以花神轿抬着游街,百姓们可以向花神轿投掷鲜花,花收得越多的人便是那年的主神。
三月初三百花节、五月五庆端午、六月六日女儿节、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时,八月十五灯会、九月九日菊花宴,十月又到金柿成熟,柿饼开卖,十一月、十二月没事,等着过年。
每到这些时日人满为患,本地人不收费,外地人进城一人十文钱,加上花神庙的香油钱,茶楼、酒肆、饭馆、客栈、首饰铺子、布庄,商家荷包赚饱,城里税收也收到手软……
财务总管顾寒衣整天数银子数到想哭,几度请辞想当游手好闲的酒囊饭袋,君无瑕驳回,但给他找了几名小帐房,他才从被银子闪花眼的苦海中月兑身,乐得和小舅抢女儿,甥舅上演另一场“争宠”大战。
“那个臭小子,自个儿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天天跑来跟他小表妹玩,都几岁的人,还要不要脸,把他发配到北方牧场,让他养羊赶牛去,省得老在眼前晃……”
北方牧场也是生财大户,现成的羊女乃、牛女乃除了煮熟现喝外,还能做乳制品,女乃粉、乳酪、乳糖之类,羊肉、牛肉还能吃,简直全身都是银子,而这是城主府的私产,年产羊只十万只,牛两万头,鸡鸭无数。
“你好意思说人家不要脸,你才是不要脸的鼻祖,想当年你的脸皮多厚呀!赶都赶不走,蹭着蹭着又蹭上来。”有子有女凑成好字的季亚襄笑得很开心,眉眼间满溢欢喜。
一位什么都没有的穿越人士遇到愿意包容她、爱她的男人,她此生再无所求了,每日在他怀中醒来,拥有他十年不变的爱宠,夫妻间恩爱温存,她想着想着就嘴角上扬。
不笑不行呀!太幸福了,知福、惜福,福神常佑。
一遇到自家夫人,城主大人的臭脸立即化为春水柔情,“我家夫人容色过人、世间无双,为夫的一双慧眼识珍珠,赶紧抱回家当宝,省得有贼跟为夫抢人。”
他口中的“贼”指的是老丈人季天魁,那年季亚襄中箭重伤后休养了一段时间,大夫宣称可能不好生养,怕女儿嫁人后会遭夫家嫌弃,季天魁便有意拖延婚期,让等得太久的君无瑕打退堂鼓,自行解除婚约。
翁婿俩为了这事是各出奇招,斗智又斗气的闹了大半年才有圆满的结局。
孝顺的女婿为了岳父盖了一间三层楼高的研究楼,季天魁为楼主,里面陈列的是仵作工具和医学解剖毒理等等书籍,且父女俩将所经手的尸检档案编纂成书,供人探讨、研究,不少破案关键也由此找出。
这本书成为当官者的必备,仵作不再是贱籍,而是受人尊重的行当,不少人拜季天魁为师,学他鬼手神技,而今也是桃李满天下的师者,还娶妻阎氏,生下一子季亚峰,五岁。
“就你嘴甜,哄起人来话一套一套不重复,和你的盛世容颜一比,我是不起眼的小家碧玉,渺小的躲在你身后装小白花。”她不爱出锋头的性子始终未变,喜静,太热闹的地方待不住。
“胡说,在我心里你是唯一的风景,再看一百年也不厌,以后我们要躺在一口棺木里的,你可不能抛弃我。”下巴蓄了短胡显得沉稳的君无瑕故意用胡子蹭她,把她扎得无处可逃,只能在他怀里格格笑。
“好了,别胡闹了,小心吵醒女儿,这个小哭包呀!真是太黏人。”一睁眼就找人,找不到人哭得可伤心了。
小名宝儿的城主千金三个月大,已经会认人了。
一说到女儿,女儿奴的君无瑕两眼都要变成心形了,趴在女儿的小床边轻模没他手掌大的小手。
看了半天女儿,他看似随意地说:“大哥不当护国公了,由他长子去继承,过两天就到栖凤城了,他说要来养老。”
季亚襄惊讶了下,看向背向她,不敢面对她的男人,好笑在心,“嗯!大哥为了君家辛苦了一辈子,也该是时候放下肩上的重担,咱们宝儿多个大伯父宠着,肯定宠上天了。”
“你不在意?”他一直担心先斩后奏会惹她不欢喜。
笑了笑,她握住将护她一生的大手,“那也是我大哥呀!没有他,怎会有任性妄为的你,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像是自由的风,谁也拦不住。
“真的?”都是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了,他却露出孩子般的笑脸,搂着妻子又亲又吻,舌忝得她满脸口水。
“只要是你在乎的亲人便是我的至亲,我爱你,所以我愿意爱你所爱之人,你这一生有我,我的余生请多照顾。”
她终于说出心底的话了,爱要及时说出口,莫等待。
“襄儿……”他动容的抱紧她,眼中有泪。
跑出去玩的君子逸这时候嚷嚷着冲进来,“爹、娘,你们快出来,外面有个叫皇上的奇怪老头来了,他说他退位了,来给他的小舅养……”
皇上来了?夫妻俩面面相觑。
“我去宰了他,不到五十岁他退什么位,存心找我麻烦——”
怒气冲冲的君无瑕旋风般的跑过长子身侧,小豆丁狐疑的撑起眉,他从没见爹这么生气过,彷佛见到仇人似的。
他好奇地偷偷跑去看,听到爹爹吼叫,看到满脸不快。
“该死的赵敏之,你来干什么!”
君无瑕一拳挥去,正中下颚,往后一倒的中年男子不怒反笑,揉着发疼的下巴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