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和爹跟我一起走吧?”蕴月光还是不放弃,又说服起穆家夫妻和她一起离开。
穆婶看了丈夫一眼,最后还是摇头,“这边有太多我们抛不下的东西,以后我想你和两个孩子了,再拉着你爹去看你。”
蕴月光知道穆氏是个外柔内刚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很少会改变主意,上回她说服不了她,这次也一样。
蕴月光让两个孩子去跟友伴告别说再见,两个小豆丁也知道自己要回另一个家去,出发那天把所有的玩具都送给了牛牛。
蕴月光在她的房间里留下大量银钱,因为她知道,要是直接拿给穆氏夫妻他们是不会收的,因此放在屋子里,让他们自己去发现。
不能亲自侍奉,只能以最俗气的金钱来报答万一,等哪天两老愿意和他们一块儿住了,也不用担心路费没有着落。
当然,他们要是把翻糖蛋糕的生意作到雍州,甚至咸京,那又是另一番惊喜了。
她把鲁老三一家留给了穆叔穆罐,因为胡天与胡夏和两个孩子玩得好,她考虑再三,带走了胡氏一家人,至于胡靓,她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蕴月光让她自己选,要是她想留下来侍候穆氏,她就留下一笔嫁妆给她,要是随她回雍州,自然也会找到安顿她的地方。
原来穆氏告诉她,胡靓因为不时要替工坊的工人们送茶水,一来二去的,和一个凿井的后生看对眼,对方日前来提过亲,胡家夫妻也颇为满意,只是不敢答应,毕竟他们都是人家的奴才。
听闻这话,蕴月光给了胡靓一笔丰厚的嫁妆,也把她的卖身契还了,并且让胡氏一家替胡靓送嫁后再回雍州。
胡家很是感激涕零。
尾声 庆团圆
再依依难舍,也到了离别的时候,所有人红着眼睛上了马车,五天的路程,除了睡觉休息、打尖,还是会让孩子们下来放放风。
晁寂可不想拿蕴月光的身子去冒险,了不起自己的行程多赶赶也就是了。
第六天一早,他们进了雍州的城门,蕴月光没什么心情打量雍州修缮一新的城墙和护城河,随着马车回到王府,又进了二门。
二门处站着大批的婆子丫鬟,自从接到晁寂让人传回来的消息,说他要带着王妃回府,死气沉沉多年的王府终于有了生气。
香缇姑姑和牛管事让人把整个王府打扫得一片灰尘也看不到,等啊盼的,就希望主母能早日回府。
马车一进二门,人还没从马车里下来,蕴月光就听见下人们热烈的请安声音,“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只见晁寂一马当先的下了马车,然后伸长了手,把正要踩上脚凳的蕴月光给扶着下了马车。
蕴月光朝着众人颔首,什么话都没说,晁寂就把人送进了正院。
关于赵兰芝和汤姨娘,晁寂在回府的路程中给她解释了一遍,两人如今都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
他坦言,他从徐凌云的口供里査出是他让人买通赵兰芝,利用她的忌妒之心,让她设计把蕴月光引到崇真寺去的。
因为赵兰芝,使得晁寂对他后院的女人都无法再信任下去,他还暗地派人装神弄鬼,去吓唬汤姨娘,想从她口中捞些有用的信息,却意外获得一个更令他震怒的消息。
原来他来封地途中,蕴月光会遭流匪刺伤,是因为汤姨娘推了她一把!
瞧瞧他府里都养了什么样的蛇辙女人。
他忍住了排山倒海的愤怒,他要把这两个背主的妾室交给妻子去发落。
就算那时候的他并不敢确定她还会不会回来,心里却坚持要这么做,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等到了……
“我知道了,她们,我会看着办的。”听过晁寂的说明,蕴月光淡淡地点了头。
“要是你怕脏了自己的手,由我来也不是不行。”只要她一句话,他就能替她把赵兰芝和汤姨娘给处理掉。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该怎么做才好。”如何处置这两个居心叵测的小妾,蕴月光并没有那么急迫。
“我出征后,会把有胆、有谋两兄弟留给你。”
蕴月光语重心长正色道:“阿寂,有胆、有谋两兄弟跟着你那么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有所成就,你要去打仗却把他们俩撇下,你这不是在为我好,而是给我拉仇人呢,你要真不放心,多派几个护卫也就是了,杀鸡哪里用得到牛刀,保护我,对他们来说太大材小用了。”
这话说得没错,晁寂点了头,有胆、有谋的确是他的左右臂膀,也如同蕴月光所说,要是能带他们兄弟俩去谋一番事业,将来的他们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我知道了,都听你的。”
蕴月光掏出一个挺沉的匣子,“我知道你不缺钱,就算缺钱你也不会说,这匣子是琉璃给我带的,是一锅食肆这些年的营收,零头我就不给了,行军打仗,粮草和药材缺一不可,你先拿着用吧,要是不够,让人送信回来,我再给你送去。”
虽说他只是要去助四皇子一臂之力,可刀剑无眼,战事一触即发,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些钱对士兵们来说,也许每个人只能多吃几天热食,穿厚一点的盔甲,后勤补给无虞匮乏,但她真心希望因为她这点钱可以让人命少一点损伤,战事能够快些解决。
这种争权夺利的战争从来都是最愚蠢的,但是身在其中,红尘滚滚,谁又能躲得过?
没给蕴月光太多时间消化王府的一切,翌日,她看见晁寂劲装铁甲,手里抱着银色头盔时,她就知道他要出门了。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过去凑个数,你不用担心,晁宣才是主角,我只负责断那些人的后路,不必去冲锋陷阵。”他说完,果断地放开怀里的软玉温香转身就走,但立即又转回头,狠狠地把蕴月光抱住,柔声道:“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的。”
十五元宵那天,也是四皇子晁宣起事之时,他看准了那天皇帝会出皇宫与民同乐,皇宫内外的羽林军和禁卫军都会倾巢而出,皇宫内空荡荡的,正是一举攻下皇宫的好时机。
至于他答应要替晁宣拿下皇位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想把他的生母接出来,唯有获胜,他们母子才有团圆的一天。
晁寂说完,戴上威风凛凛的红缨头盔出了门。
蕴月光站在门边,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月洞门处,她给自己鼓劲,告诉自己,既然晁寂已经决定要这么做,八匹马也拉不回来,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是清君侧没清成,被诬赖成反贼,她了不起陪着他去就是了,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想,她的心就定下来了。
不过,蕴月光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府里那两个上窜下跳的妾室,蓝瑛姑姑就把两人押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贱人居然向外通风报信,要不是外头的人警觉,就让她得逞了。”蓝瑛姑姑怒瞪着嘴里被塞了锦布的赵兰芝和汤姨娘。
这两个,秤不离陀,陀不离秤的脏东西,就连做坏事也离不开彼此。
蓝瑛姑姑送上一张显然是系在信鸽脚上的字条,一共有十张之多,每一张的字都一样,写着“玢王有造反之心”的字样。
汤姨娘尖叫道:“这些都是赵兰芝逼着我写的,我是被逼的。”
蕴月光懒得和这样的墙头草说话,她眼睛轻轻扫过去,道:“我本来没想这么快处置你们俩的,不过你们找死的这么强烈,我也不好让你们失望了。”
赵兰芝本来被押跪在地上,知道王妃现下就要给她们定罪,霍地爬起来,要不是护卫箝制着她,她还想冲上前抓花蕴月光的脸。
挣月兑不了,赵兰芝只能口不择言地满嘴喷粪,“你这贱人,为什么不死在外头?谁给你权力对我们指手画脚的?你这狐狸精怂恿王爷去举事,这是要带着整个王府的人去死,我身为侧妃,岂能眼睁睁看你们这般行事?唯有大义灭亲了!”
“好一个大义灭亲,可你这是要陷王爷于万劫不复的地步!我就算不罚你,你也难逃一死。不过我是个很明理的人,得让你死得明白,你该死有两个原因,刚刚说的是其一,其二嘛,你和原来的雍州刺史徐凌云勾结,害我一条命,该不该死?”蕴月光平心静气地道。赵兰芝翻了个白眼,语气里皆是不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这整个王府全是我的!”
看起来是说不通了,既然她固执己见,那么她也无话可说。蕴月光吩咐看守的护卫,
“把她带下去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敢!”赵兰芝咆哮。
蕴月光微微一笑,那笑看着十分吓人,“赵侧妃很快就能知道我敢不敢了。”
赵兰芝凄厉喊叫着,恶毒的咒骂让人不忍再听。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赵兰芝这样不管不顾,让亲者痛仇者快的行为,已经逾越家规国法,把这样的豺狼养在身边,无疑是养虎为患。
赵兰芝一被拖走,汤姨娘就崩溃了,她抖如筛糠的匍匐在地上,浑身冰凉,“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蕴月光幽幽叹了一声,“你当初推我去挡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饶我一命?”
闻言,汤姨娘错愕万分地抬起头,歪坐在地。
“你……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吧?”蕴月光支着手,托着腮,脸上半点神色都没有。
她把晁寂的后院都清理干净了,虽然阿寂叫她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两条人命就这样没了,让她有些难过,可说到底,还是她们自己咎由自取。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由临窗的屋角石风铃看去,晴空万里,像一块澄净湛亮的大水晶。
人间三月芳菲始,几十辆马车和大批的军士护卫着坊王妃和三名幼子,从雍州要往咸京的路上走。
离开雍州时还得穿着厚夹棉袄,可是越往咸京靠近,外衣一件件往外月兑,到了京郊已经只剩下春装了。
春日的京郊,红的桃花,白的梨花,连翘、山杏、迎春和刚刚在萌芽的新绿,彷佛都在为着她的归来展开最美丽的容颜。
西城门外,一列精神抖擞的骑兵横列着,气势惊人,领头的晁寂一双眼睛直往路的那端眺望。
此时急驰奔来一人,正是有谋,他还没到晁寂跟前就跃下马背,神情是无限的欢喜,“王爷,王妃的车驾已经在一里开外的小山丘,转眼就能到。”
晁寂听完,扯着大黑驹的繮绳翻身上马。
大黑驹欢快的嘶鸣。
“王爷,您这是?”
吆喝声响,马鞭一挥,他道:“去迎接我的王妃!”尘烟滚滚,声音才落,一马一人已经远去。
要不是事情太多走不开,他多想自己回雍州接回妻儿,而不是在京里担惊受怕,等着他们归来!
大黑驹脚程快得很,不到一炷香就看见了车队。
说起来,他真要感谢那修路的方子,四通八达的水泥路不只节省了商旅许多时间,以前去雍州得花上十天半个月的行程,如今快马加鞭只要五天。
领队的梅雪林看见晁寂,准备要下马行礼,却让晁寂手势制止了,马蹄轻踏,去到了他心爱女子的车驾旁,蕴月光已经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望着他粲笑。
那笑,比春花还要烂漫,然而,下个瞬间,两颗小脑袋从她左右冒出来,童稚清脆的声音响彻天空——
“是爹,爹!我看到爹爹了!”
最后,连害羞的叡哥儿也从另外一个窗子探出头来,脸上也满是欢笑。
迎着春光,晁寂心中充满难以言说的幸福与满足,有妻有子如此,人生夫复何求!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