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他的王妃拿起先盛起来的那个小碗走到他面前,“王爷,尝尝我做的南蛮小点,叫做薯条。”
萧随英低头,他刚刚都看到了,就是地瓜,穷苦人吃的东西,他才不吃……但面对那样笑意盎然的脸,他鬼使神差的也用手拿起了一根放入嘴中。
薯条还是热的,散发着地瓜的甜香,而且经过油炸,不会干,吃起来脆脆的……他不重口月复之欲,但真的还不错。
“王爷,怎么样?”
“还可以。”
“我还做了披萨,也给王爷留起来了,温在锅里。”
一旁,春鸳早就乖觉地取了披萨放在青瓷盘,双手奉上。
萧随英当然也有看到她们怎么吃披萨的,用手吃。
南蛮吃东西怎么都用手?
心底虽然嘀咕,可是看着眼前努力跟自己分享美食的王妃,他不想浇她冷水。
温热的披萨一入口,他便觉得惊奇,这是什么滋味,微酸微咸,还有上面这个牵丝的东西就是春梅说的起司吗?
南蛮的食物怎么味道这样奇特?
很新鲜,很不一样。
时近中午,他本来就饿了,也是看着王妃闪闪发光的眼神,他,敬王爷,就这样站着用手解决了自己的午饭。
见王妃一副很需要夸奖的样子,他点了点头,“还行。”
然后他就看到他的王妃笑了——那个瞬间,彷佛看到芙蓉开花。
她那样开心,好像他的“还行”对她来说是莫大的鼓励,圆圆的眼睛写满了高兴。
他看着他的王妃,忍不住微笑了。
对于萧随英怎么想,公孙茉是完全状况外的,只是当晚她照例搂着他的胳膊要睡觉,他突然挣月兑,让她心凉一截,他腻了吗?连应付都不打算应付她了吗?
她脑子胡思乱想都是打击,没想到瞬间却又有意外之喜——他解她衣服了。
公孙茉非常高兴,是好状况啊,他总算回应了。
一想到孩子有望,她努力配合起来,又跟大婚之夜一样,到两更多这才真的沐浴完毕在床上躺平。
公孙茉喜孜孜的,她一直有算日子的习惯,这几日刚好危险期,要是幸运一点,她搞不好过年前就能当妈,哈。
“什么事这么高兴?”
“回禀王爷……妾身……想要孩子。”
“哦。”
公孙茉是现代人,充满现代思维,觉得年轻男子刚刚亲热了三顿,没人会心情不好,于是说话也就不修饰了,“孩子多可爱,白白软软,会喊爹,会喊娘,会慢慢长大,跟自己贴心,妾身嫁到京城,只有王爷一个亲人了,想再多几个亲人。”
萧随英颔首,“本王……也想有孩子。”
“那可好,王爷多跟妾身配合配合,孩子肯定很快就到,说不定过年时,我们就能有小娃儿呢。”
他被她的说法逗乐了,“你就这么有把握?”
“女子容易怀孕的日期是可以算的,妾身这几日刚好遇上好日子,王爷晚上多留点时间给我,保证几个月内肯定有好消息。”
萧随英有点好笑,又有点错愕,觉得她说话大胆,有时候自称“妾身”,有时候又说“我”,但想想规矩不严,也不能算什么大错,每每想起残暴的瑜王妃,他就觉得自己的王妃还是可以的。
公孙茉心里高兴,大婚之夜与其说夫妻亲热,不如说是完成仪式,给甘皇后交代而已,今天才真的有做夫妻的感觉。
经过她十日不懈的示好,敬王总算又碰她了,而且还亲了她脸颊——大婚之夜,他可没亲她。
她可以感觉得到,萧随英现在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道:“王爷叫什么名字?跟我说说行不行?”
萧随英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如常,“你要嫁我,却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第三章 努力怀孩子(2)
那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真的宣和公主——公孙茉在心里想,当初陪嫁之事定下来时,南蛮皇后又怕她这个沉鱼落雁的媵妾太懂事,夺了敬王的心,所以很多资讯都不愿意跟他们分享。
她觉得大婚之夜的敬王是在完成任务,但今天好像有要跟她好好过日子的苗头了,她希望两人距离能拉近,成为互相喊名字的关系,不是王爷与王妃,是丈夫与妻子,毕竟她才十六岁,按照古代平均年龄,还要活四十年,可不是一段短日子,她想开开心心的过。
“本王叫萧随英,跟随的随,英姿勃发的英。”
公孙茉心里暗忖,好好听啊,入府十天,她总算知道丈夫的名字了,“那没外人在的时候,我可以叫你随英吗?”
他一怔,没打回票,公孙茉露出笑容,那就是可以了,“随英。”
“没事别乱叫。”
公孙茉将他胳膊搂紧,“哪里是没事呢,这是我第一次喊王爷名字,我觉得我们这样才比较像夫妻了。”
“家乡爹娘怎么喊你?”
公孙茉心想太好了,他们的对话有来有回,不是她一头热,“盈儿。”
公孙盈,宣和公主的名字,她可没忘记自己是个代嫁的。
她靠着丈夫的手臂,心里还因为他刚刚说也想要孩子而雀跃,还有什么比两人有共同的目标更容易增进感情?现在只希望他努力一点,自己肚皮争气一点,要真的这几日能怀上,她就发放府内上下一个月的月银,她公孙茉说到做到。
公孙茉心情很好,“王爷小时候喜欢玩什么?”
“贺太傅很严格,没什么玩,如果骑马课程也算的话,那就骑马吧。”
“我也喜欢骑马,我家里养着一头红棕马,叫做飞驰,跑得可快了,每次跟兄弟们一起跑,没人跑得过飞驰。”
萧随英扬起眉,“家里?”
公孙茉心想糟糕,一不小心露出马脚,“是宫里。”
“刚刚明明说家里。”
“我说错了。”公孙茉觉得大不妙。
所幸萧随英也没追究,“我的马叫做逆风,今年十五岁了,年纪有点大,所以也不骑着跑快,就是去城西山头让它活动筋骨,马师说马儿到这个年纪骨头已经松了,活动活动就好,不要骑快。”
“十五岁,那不就跟着你一块长大的?”
萧随英点点头,“我六岁上骑马课,当时个子小,只能骑小马,武师带来的就是逆风,一身黑毛,当时还不到一岁,脾气最温驯不过,不过逆风认人,除了我以外,谁骑都要给它颠下来。”
公孙茉就看萧随英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是该得意的。
“我的飞驰不认人,只要熟人都能骑,曾经有次出猎,我一个小从妹给了它两颗苹果,它就蹭着要我小从妹骑它,气死我了。”
萧随英莞尔,“京城有秋猎之俗,到时候本王带你一起去。”
“真的?”
“一言既出,迦马难追。”
公孙茉抬起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多谢王爷。”
萧随英一怔,有点突然,但感觉也不坏,她是他的妻子,亲他又怎么了?
虽然娶宣和公主主要是解决外交问题,但是经过这些天,他也知道她很努力在融入他的生活——东瑞国的王爷没有和离的前例,哪怕是大哥瑜王对瑜王妃那样不满意,为了外交,也只能维持这样的婚姻。
宣和公主只是礼仪比较不周到,但心地不错,这样就可以。
他自认还是能跟她建立一个家的,到时候生几个孩子,家里有笑声,一方面可以安慰母后,一方面也许自己就不会再那样想起柳素馨了。
*
公孙茉心不在焉——送嫁的丁大人与霍大人,今天要来敬王府跟她辞行。
一大早假装镇定的跟萧随英吃完早膳,又乖乖送他上了入宫的马车,靠着两世为人的经验,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挺正常。
回到书房,春鸳给她上了四色点心跟皇上赐下的明前龙井,她两样都没动,不断的派郝嬷嬷去看日畧,问什么时辰了,郝嬷嬷也担忧,但看自己从小女乃大的小姐这样,只能强装没事拼命劝慰。
终于到了午初时分,小丫头来报,南蛮的丁大人跟霍大人上门。
公孙茉大喜,命丫头把人带到荷花池中央的八角亭上——只有一条小小的曲径,此外四周都是盛开的荷花和池水,没人有办法偷听的。
她心急,居然比丁大人跟霍大人提早到八角亭,又等了一会儿,才见两人在丫头带领下走了过来。
敬王府既然是亲王府,客人又是邻国的大臣,春雪等四个大丫头自然十分慎重,铺迎枕,煮茶,上点心。公孙茉,丁大人,霍大人知道这是规矩,于是只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两人除了负责送嫁,另外还负责采买,南蛮小国,物资多有缺乏,两位大人这半个月在京城,买足了皇帝跟皇后要的东西,一车一车运回南蛮。
茶过三轮,公孙茉想想时间也差不多,于是挥挥手,四个丫头纷纷退下,亭中只留下公孙茉,丁大人,霍大人,郝嬷嬷。
公孙茉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可有公主的消息?”
丁大人道:“有人看到往西瑶去了。”
“西瑶?”公孙茉诧异,“那里不是比我们南蛮更穷吗?去哪里做什么?”
在她的想法里,宣和公主应该往北走,北迢国跟北棋国虽然产不出什么蔬菜,牛羊倒是不少,还盛产药材,做家具的高级木材,富庶不在话下,且民风开放,没丈夫的女子在那里生活容易得多。
丁大人一脸气愤,“老臣早说那个异域来的西瑶女说书人不是好东西,偏偏皇后喜欢,留她说了不少话,宣和公主肯定是被那些故事所迷惑,这才一心往西瑶去。”
那些故事公孙茉当然也听过,就是射雕英雄传吧,大漠,帐棚,飞鹰,血一般的夕阳,豪迈的喝酒……
她跟宣和公主这个从姊不熟,不知道她居然向往大漠生活,那里可没什么水啊,而且夏天还很热,宣和公主受得了吗?
丁大人又怒说:“枉费皇上跟皇后如此疼爱宣和公主,居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逃婚,要不是有朝阳县主您陪嫁,我们只能去死了,千里迢迢许亲,公主却没了,我们南蛮成为各国笑柄不说,还平白得罪了武力强大的东瑞国,老臣建议,敬王妃好好过自己日子吧,别再想着宣和公主了。”
公孙茉蹙眉,“可是,总归也是一起长大的……”
霍大人劝慰,“宣和公主逃婚时都没想着您了,您也不用想着宣和公主,退后一步说,现在您才是公主,朝阳县主已经死了。”
公孙茉心里一黯,“那两位大人准备怎么跟我爹娘说。”
丁大人顿了顿,踌躇地道:“老臣会亲自上门,告诉郡王跟郡王妃,朝阳县主中途发热,不幸过世,也因为是送嫁之行,不得耽误,所以已经埋在江南。”
“万一,我娘想给我上坟呢……”她的母亲非常溺爱她,肯定舍不得她死在别处,可能还会想把她移回南蛮,才好祭拜。
“敬王妃不用担心。”霍大人道,“老臣回程时,会把一切安排妥当,包括假墓,假棺都会有,大棺已封,不可能开启,里面放几个石块便是。”
公孙茉想起爹娘难受,眼眶忍不住红了。
虽然是穿越而来,但是四岁到十六岁,她也被照顾了十二年,在她心里,那就是她的爹,她的娘,如果不是南蛮皇帝害怕,献女和亲,自己还想着孝顺他们一辈子,现在别说孝顺,自己还死了,他们会伤心的。
郝嬷嬷给她擦了擦眼泪,劝慰道:“小姐别内疚,这些都是不得已的,将来在菩萨身边见面,再说清楚就好了。”
公孙茉想着就哽咽了,“我娘以前老说,等我生了孩子,要帮我做口水兜……”
丁大人与霍大人默然,郡王跟郡王妃宠爱女儿,他们南蛮人都是知道的,别人是重男轻女,他们夫妻偏偏娇养女儿,严养儿子,可现在女儿不但死了,还死在千山万水外的异乡,连上香都没办法,那得有多心痛,两人都是当爹的人,代入了一下,都不禁沉默。
公孙茉擦擦眼泪,心里难受,但也知道没办法——人都已经嫁进王府了,早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时候要是露出马脚,东瑞皇帝觉得被愚弄,挥军南下是随时的事情。
振作,公孙茉,难得再来一次人生,要好好过下去,她再世为人,相信鬼神,相信总有一天能跟爹娘再聚首,到时候再跟他们解释,他们一定能谅解。
别哭,哭了会倒楣的。
公孙茉深呼吸几口气,“还要谢谢丁大人。”
“公主何出此言?”
“大婚隔日,郝嬷嬷没来得及醒来,下人就已经来磕头,嬷嬷不在,我没荷包可赏人,可是敬王说丁大人已经提前把赏银送到敬王府帐房了,要不是如此,我第一天就要闹笑话。”
丁大人错愕,“老夫没有啊。”
这下换公孙茉意外了,“您没有?”
“这赏人荷包乃皇后亲自准备,是收在田嬷嬷那里的,她带宣和公主逃亡时,想必也把那些银子都拿走了,县主代嫁的荷包,老夫以为那是郝嬷嬷的职责。”
郝嬷嬷一脸讶异,年纪大又熬了夜,隔天那么重要的日子睡过头,当时庆幸丁大人已经先把赏银送达,小姐才不至于闹笑话,可是现在听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霍大人踌躇,“老臣有个想法……”
丁大人不耐,“快说。”
霍大人一个激灵,不再支吾,赶紧说道:“可能是敬王看县主窘迫,这才说已经提前收到,给县主解围,敬王府由敬王作主,敬王说是,谁敢说不是,帐房也没那么不长眼,不可能到处说没这回事。”
丁大人眉毛一动,“这倒是有道理,敬王会帮县主解围,不就代表对县主很满意?县主可要好好把握,在妾室姨娘进门前,先生下几个孩子,一来巩固我们南蛮跟东瑞的关系,二来也是为了预防万一,假设将来东窗事发,敬王看在孩子的分上,饶县主一命。”
公孙茉现在心思复杂得很,一下因为爹娘而感到心梗,一下又因为原来敬王第一天就维护自己,而感到放心。
他只是表情冷淡点,心不冷淡。
她是假公主,她没忘记这点,唯有赶紧得到敬王的宠爱,生下孩子,让两人的关系断不了,她才能有一些薄弱的保障。
萧随英面如冠玉,个性也不差,讨好起来不太难,她本来还担心柳素馨的问题会让他继续对她抱持公事公办的态度,但目前看来他们之间渐入佳境。
这半个月来,她跟春雪,春梅,春鸳,春鸳混得熟了,从春鸳跟春鸳口中听过关于柳素馨的事情,这两个丫鬟都二十出头,跟着萧随英久了,自然是知道内情的——柳素馨不得金声侯的续弦蔡氏喜欢,这点让她比一般人倔强,又比一般人楚楚可怜,萧随英十四岁前还住在皇宫里时,有什么好东西都遣人送给柳素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