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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混口饭(下) 第65页

作者:白裙

郭蔓青终于忍不住将话说出来了。只是神色依然是淡淡的,似乎只是说家常闲话而已。

然而越是这样,郭蔓青的这些话,越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剜向郭菀央的心底。

郭菀央原先算计张家的时候,心中对郭蔓青是有些歉疚感,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强烈。毕竟郭蔓青自己的书信里也写明白了,张家对她并不算客气,张家甚至利用郭蔓青逼迫郭玥低头。就这么一件事情,就足以让郭菀央对张家下狠手。

可是今天听了郭蔓青的自述,郭菀央才知道,原来自己做事……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说,自己这番设计,不但挽救了郭家,更是挽救了郭蔓青。秦王是必败无疑,张家也肯定会成为秦王的殉葬品,那么自己逼迫郭蔓青与丈夫和离,那等于就是将郭蔓青将殉葬坑里拉上来。

可是自己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是知道张家与秦王府的事情,郭蔓青依然没有感激自己将她拉离了那个殉葬坑,反而是满心怨恨!

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一时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却是马夫人听了,张口斥责道:“三姐儿,瞧你说什么话来!张家与秦王府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即便不是央姐儿一句话提醒,即便不是玥哥儿有所发现,迟早也是要出事儿!到时候你又如何自处?还好发现得早,他们张家又对不起你,你才得以月兑身……说起来你还得谢谢央姐儿救命之恩呢,你却这样不领情!”

马夫人开口斥责,郭蔓青当下跪下,仰起脸,眼角含泪,说道:“祖母训斥的有道理。我是不能向央姐儿发脾气。只是孙女自幼也读过几本《女戒》《女训》之类的,也知道一两个道理,所谓的‘在家从父,既嫁从夫’之类的言语。如今张郎并无对不起孙女的地方,孙女不能与他同死,甚至不能为他守孝,已经是对不起张郎了。又怎能在张郎尸骨未寒之际,欢欢喜喜另外寻找亲事?”

马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却听见宁妃说道:“可怜的孩子!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可是张家所犯的罪过,乃是大逆不道,你要为大逆之家守节,我郭家又怎对得起皇上深恩?”

郭蔓青将膝盖转个方向,转向宁妃方向,说道:“孙女知道此事荒唐。我朝民俗,虽然也推崇民妇守节,然而我这种情况,似乎不在守节之列。然而孙女所幸之事,就是现在宫中有姑祖母。姑祖母不与孙女计较,等耽搁两年,孙女年纪渐渐大了,自然也没有人再与孙女提起这些事儿了。”

郭蔓青说得是哀恳无比,宁妃竟然也不好拒绝。当下只叹气说道:“可怜的孩子,你要全家都为你心不安不成?”又吩咐郭菀央:“央姐儿,你快点将你姐姐扶起来。”

郭菀央看了宁妃马夫人丁氏诸人一眼,目光转向地上的郭蔓青,伸手将郭蔓青扶起来。郭蔓青手颤了颤,却终于没有拒绝,顺着郭菀央的手,自己站起来。

郭菀央站着,看着郭蔓青的眼神,知道她对自己芥蒂未消。只是却也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见郭蔓青眼神,咬了咬牙,对着郭蔓青,也跪下来了。

一群人都是怔住,郭蔓青也是大出意料,说道:“央姐儿,你这个是……做什么?”

郭菀央看着郭蔓青,说道:“方才妹妹又将这事从头想了一遍。妹妹是想,假如妹妹事先知道姐姐姐夫关系尚好,甚至知道姐姐有为姐夫守节的心思,那当初妹妹还会在太孙面前多这么一句话么?”

郭蔓青虚弱的笑了笑,说道:“当初你是不知。怪我自己当初不该自作聪明写了那样一封信,让你对张家深恶痛绝。”

郭菀央摇摇头,说道:“妹妹方才又想了一遍。三姐姐,假如我事先知道你写那么一封信是自作聪明,假如我事先就知道你与姐夫关系极好……对着那样的局势,我依然要在太孙面前说这么一番话……没有第二个选择!”

郭菀央最后一句话,铿锵作响。一群人都是怔住。郭菀央沉声说道:“姐姐……您考虑的角度与我考虑的角度不一样。您是出嫁之人,你将张家摆在第一位。我是皇太孙的臣子,我将大明朝摆在第一位。我是郭家的女儿,我将郭家摆在第一位。我郭家的尊严不容一个平民人家这等糟蹋,更紧要的……我郭家不需要这么一个不知好歹敢于大逆不道的亲家!这样的一个亲家,给郭家带来的不是好运!”

一群人真的想不到郭蔓青竟然将话说得这般赤果果,当下默然无声。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郭菀央之前说的“我是皇太孙的臣子”这句话不过是场面话,真正的话在后面……身为郭家的人,一定要将郭家摆在第一位!

郭菀央这是向郭家之人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郭菀央接着说道:“因此,不论当初妹妹知道多少所谓的真相,对不起姐姐……那是必然了。所以妹妹今天就跪在这里,姐姐要打也罢,姐姐要骂也罢,姐姐要怎么出气也成……只希望姐姐不要因为一时之气,做了这等短见之计……你若是怨恨,可以扎个布偶写上妹妹的名字天天扎上十七八针出气!只要姐姐答应不要毁了自己的幸福!”

郭蔓青将郭菀央拉起来,凄然笑道:“好妹妹,我方才……是无理取闹了。我却是没有站在你的角度着想……张家灭门,是他们自己有取死之道,我怎么能怨恨妹妹呢?只是婚姻之事,姐姐的心的确淡了。”

郭蔓青这样说话,郭菀央却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握着郭蔓青的手,郭菀央只觉得郭蔓青的手指异常冷。冷得就像是一块冰。

第22章

送走了郭蔓青,郭菀央有好几日抑郁。做事情也出了不少差错。好在宫中现在是宁妃的天下,虽然太孙妃马氏想要插手,却也插不进针儿。

所以稍稍出一点差错,也不算什么事儿。

十多日之后,心境才渐渐的平缓下来。好在郭蔓青也还年轻,自己做的事情,未必没有补救的办法了。

只是经过这样一出,做事情未免懒洋洋起来。虽然说认准目标不会回头,但是却难免还是要质问自己: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当面对朱允炆那关心的眼神的时候,心中的歉疚感就更甚。于是又振作精神,开始真正的做起朱允炆的参谋来。自然,关于削藩之类的事儿,郭菀央也不会掺和。朱允炆也不会让郭菀央掺和。然而关于经济方面,郭菀央却用悄悄渗透的办法,自上而下,让大明朝的资本主义萌芽,提前了一百年产生。隐身幕后,做朱允炆的参谋,小心翼翼,谁知朱允炆竟然言听计从,更让人诧异的是,朱允炆竟然都说服了朱元璋。

两年之间,让大明朝有了一个完善的官督民营银行制度;完善了道路交通制度;完善了税收制度……谁都知道,朱元璋这个农民出身的皇帝,最不看重的就是商业,明朝国初立法,对商业管理方面有极大的欠缺……郭菀央用了两年的时间,渐渐让朱允炆还有朱元璋认识到商业的重要性,于是开始正式将商业税纳入大明税收体系。

商业税立法之后,大明朝的官员们第一次发现,原来商业税收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甚至可以补足农业税的不足。在这样的情况下,地方官员也开始有意的扶持商业的发展,明朝商业也由此得到了一定的刺激,渐渐的行成了一种良性循环。

只是郭菀央知道,数年之后一场大战,这些成果都将化为乌有。但是尽管化为乌有,至少现在已经为后来的人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将来朱棣战后重建,想来也不会因为要恪守朱元璋的成规而刻意限制商业了。

两年时间,郭菀央也曾与郭莲珠郭琅有过联系,却是郭菀央的商业帝国,渐渐的成了规模。

是的,转眼又是两年。郭菀央渐渐的长大了。因为经济方面曾经展露才华,朱元璋也曾召见郭菀央两次,郭菀央也成了外人眼中的宠臣。

与朱高煦的联系依旧。主要是通过与马三宝的联系,告诉朱高煦,宫中并无大事发生。

又是一年冬天,这日正无聊的坐着,却听见茱萸前来告诉:“小姐,速速做好准备,硕妃娘娘那边有事!”

郭菀央站了起来,说道:“硕妃娘娘那边有事?什么事情?”心中却是有些明白。硕妃年金七旬,最近也曾听说她身子不安。然而因为朱高煦的关系,怕着了痕迹,郭菀央也不敢放肆,只是带着茱萸在硕妃宫门之外问了一次安,尽了本分而已。

郭菀央当下站了起来,先去吩咐自己下人,将宫中有丧的一应事务都准备好。想着朱高煦,想着原先历史上朱元璋所剩无几的性命,不觉焦灼不安起来。原先还有一个硕妃在宫中做缓冲,虽然不甚得皇帝宠爱,却也能让皇帝看在硕妃的面子上对燕王府网开一面。现在硕妃即将去世,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却又因为自己身份,不能肆无忌惮,当下只能在自己房间之内转圈圈。到了晚上,那边果然传来消息,硕妃薨了。

硕妃薨了,宫中一阵忙乱,只是却没有郭菀央多少事情。宫中有丧事,太孙传话过来,这几天不需前往书房服侍了。想要在朱高煦守灵的时候借机见朱高煦一面,只是见是见到了,却没有说话的机会,连传一个眼神的机会都没有。当下也只能罢了。

晚上正在自己房间之内发呆,却听见外面有人进来。接着就听见茱萸的声音:“啊……您来了,小姐就在里面。”

郭菀央站了起来。茱萸这般说话,来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宁妃的贴身嬷嬷如意。如是寻常人,茱萸断断不会如此直接就让人进来。

门开了,却是一个罩在斗篷里的黑色人影进来。郭菀央正要发话,却是怔住。

却见昏暗的油灯下,来人关上房门,将斗篷解开,露出了一张脸。不是如意,竟然就是宁妃本人!

宁妃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接着说道:“娘娘说天冷了,非要给小姐送一件大氅来不可……”一边却低声说道:“让旁人来只怕说不清楚,你仔细听着。”

郭菀央心砰砰乱跳,当下却笑着说道:“娘娘却太记挂着孙女了。”

宁妃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将身家性命都押在燕王府那边,现在燕王府却面临着灭顶之灾,你仔细听着。硕妃薨,燕王必定回京奔丧,皇帝有留下燕王在京辅政的意思,太孙下面的谋臣却提议在路上给燕王设伏,你一定要将消息传递出去!”

宁妃说话,郭菀央脸色不觉苍白。声音却依然抬得高高的:“娘娘这般记挂……其实这些年来娘娘赐予的衣服很不少了,这件鹤毛大氅,还是捎回去给娘娘罢……”

宁妃说道:“娘娘赐予的东西,小姐居然还想着退回去,还真不怕娘娘被人笑话呢……”

郭菀央说道:“如此,多谢娘娘赐予了……”高声吩咐说道:“茱萸,怎么还不奉茶上来!”低声说道:“娘娘……您是从何处来的消息?”

虽然说,这些年来,宁妃对郭菀央是照顾有加。作为郭家进宫的两个女子,在这个皇宫之中,她们也只有互相照顾。但是今天宁妃传递的消息,是在太令人震惊了……天雷一般的消息,让郭菀央都来不及表示惊讶!

宁妃知道郭菀央将宝押在燕王府,这一点并不让人惊讶。宁妃与马夫人关系密切,知道这一点并不稀奇。然而宁妃竟然知道太孙这边的消息!

所以,郭菀央必须问个清楚。虽然说,宁妃基本上是可信的,但是万一被宁妃卖了,那就后悔莫及了!

母妃过世,作为儿子,不肯回来奔丧,这本身就是大错。如果被人揪住这个辫子,朝堂上的唾沫星子,就足以将人给淹死。

如果这只是空穴来风不甚可信的话,即便郭菀央将消息传递出去,燕王府也不见得能相信。

宁妃急促的说道:“你不用怀疑,传消息给我的,就是硕妃……我收上有硕妃的亲手书信,想要借机交给燕王世子,可是竟然找不到机会!太孙的人看得太紧了!”

郭菀央怔住,这话……如何说得通?

燕王要进京奔丧。皇帝要留下燕王在京师辅政。太孙殿下要借机将燕王灭杀在路上。所有的这些,都是建立在硕妃过世的基础上。现在宁妃居然说:给她消息的就是硕妃!

宁妃当然看出了郭菀央的诧异,当下苦笑了一下,说道:“硕妃是自尽的。幸好我没有儿子……”

宁妃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一种冷意,却突得从脚趾尖冒上来,将郭菀央的心完全攫住!

宁妃看见了郭菀央的眼神。淡淡的说道:“皇上身子欠安了……其他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硕妃也知道了。皇上问硕妃想不想要保住两个儿子,让硕妃自己选择。硕妃还能如何选择。她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走上谋反的路,那么皇帝建议的,让他儿子成为不掌兵权的辅政亲王就是最好的法子。成为辅政亲王,手中不掌兵权,然而又有大义上的名分,即便皇太孙登基也不能轻易动燕王。然而燕王如果成了辅政亲王,那么宫内就不能有燕王的人。即便是一个不掌权的太妃也不行。所以……硕妃必须拿出诚意来。她可以出家,可是她已经是一把年纪了,再在皇帝身子欠安的时候出家,太孙那边却是通不过。”

郭菀央呆呆的问道:“太孙那边为什么通不过?”

随即却是明白了。在皇帝病危前后出家,那么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皇太孙都将留下不能容人的恶名。

皇太孙不能忍受这种恶名。又问道:“那么……硕妃怎么知道太孙想要借机对付燕王?”

燕王进京奔丧,手上能带的人肯定不多。再加上连夜奔驰,到京师附近,必定成为一群疲兵。以有心算无心,如果能押上数百死士,成功的概率还是非常之大!

宁妃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硕妃在太孙身边有人。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硕妃已经箭在弦上不容反悔……在饮下毒药之前,她派人送信给我。”

不容郭菀央再问,就急促的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与朱高煦联系……不论如何,你一定要与他联系上!”

郭菀央计算着日子,今天就是与马三宝约定的日子。之前已经将无事的标志放在树洞里,但是现在时间还早,马三宝不见得前来将东西拿走……

自己可以将消息传给马三宝。然而,今天的事情,非常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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