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你的梦想就等于完成我的梦想……程星海曾对她告白的话,如今虚假且空泛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已经找到新的住处,也搬离程家,跟程星海之间依然没有交集,应该说,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积极投入准备餐厅开幕,并且替员工面试,逼自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餐厅上。至少走过爱情这一遭,即使千疮百孔,她还拥有了自己的店。
只是下午接到一通国际电话后,让她有点心神不宁。
远在美国的小康来电,说她的王子争夺战突然败北,情敌使出了绝妙好计,让心地善良的南王子无法割舍情敌,还让小康跟王子大吵了一架。
而小康并未退缩,她跟南王子看似决裂,但事实上,她要找的是情敌说谎的证据。这让她不得不担心小康的行动力,担心她过度逞强,会伤到自己……
说到逞强,那她自己呢?邬小安自嘲。
她在这里担心小康绝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悲伤,但是她被程星海逐出家门时,不也是一滴眼泪也没流!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呢?”下午时分,邬小福跑到店里来,一面参观,一面忧心的问着她。“小康希望我们立刻过去耶!”
“立刻吗?”邬小安正在擦着桌子,她的餐厅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我老公是OK啦,可是我们过去那儿要住哪里?我英文最差了!”邬小福担心的永远跟人家不一样。
“找间旅馆住并不难吧,至少要知道小康现在在哪儿落脚。”思忖了一会儿,突然觉得……现在急着开幕,对她的心情一点帮助也没有。
用忙碌麻醉自己的话,夜深人静时,也只会被空虚与悲伤吞噬罢了,与其窝在这间充满回忆的店里,不如和好姊妹出去透透气吧。
“小福,我们晚上就出发吧!”邬小安突然语出惊人,迅速又果决。
“晚上”邬小福跳了起来,“可以……我是可以啦,可是你有美签吗?”
“有,有人帮我办好了。”跨年时,原本他要带她去美国迪士尼乐园玩,但碍于公事抽不出时间,所以就无限延期了。
现在,更不可能有机会去了……
“谁啊?”很好奇欸,她只知道小安有了新工作,莫名其妙就可以开餐厅了,但她完全不知道小安是在哪儿工作、做些什么?之前离家出走要找她商量,才晓得她搬出了育幼院,害她临时找不到人……很神秘喔!
“你就不必管那么多了。”邬小安依然不习惯多说。
站在店门口的程星海悄声的关上门,他只是想来偷看一下餐厅的进度,没料到会听到两个女人的对话。他听得出来,小安暂时想离开这块伤心地……
其实他也是,只要一回到程宅,他几乎无法入睡,只好晃到廷谦那儿去,要不然就是睡在公司。
没有小安的日子,简直是人间地狱!
但他们是兄妹啊,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恋情。
他无声无息的离开,将一把钥匙及一个信箱委托给秘书,让他到机场去等候邬小安她们。所以当她及邬小福抵达机场时,她们在纽约已经有了落脚处。
程星海将那儿的一间公寓钥匙交给她,让她们暂时可以住在那里。
“这也是他的补偿吗?”邬小安拿着钥匙,冷冷地对着秘书问。
她的笑容很冰冷,但是五脏六腑却被怒火焚烧着。她觉得自己因爱而堕落,程星海想要“补偿”她的所有东西,她都愿意接受!
因为,她不希望自己付出的真心,如同流水,连个残影都没有!
第9章(1)
邬小安去了美国之后,就正式与程星海断了音讯,他们彻底变成了陌生人,利用时间与空间,冷却对彼此的情意。
但是,对邬小安来说,这场爱恋太过深刻,分手却过于仓促,更不能谅解程星海的移情别恋,反而无法忘怀。
而程星海亦是如此,即使知道邬小安是他的妹妹,他还是没有办法割舍对她的爱恋,相隔越远,他却越想念她,越想听见她的声音,想看见她那高雅的容貌。
不管拥抱或亲吻,他多想冒着的罪名,也要一亲芳泽!
而前去美国的邬小安和邬小福,在轻易的帮邬小康解决了王子争夺战的问题之后,便很快地返回台湾。但邬小安却不急着让餐厅开幕,因为她看到邬小福与老公幸福美满,邬小康跟南王子更是鹣鲽情深,形单影只的她,益发显得落寞了。
她无法抛下过去,更没有办法忘记他,所以她认为太快投入餐厅是个错误,因此她决定回到育幼院,暂且沉淀思绪。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相信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把程星海忘得一干二净的。
院长一个字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反而是笑吟吟的为她打扫好房间,热切的欢迎她。
回来之后,她理所当然成为最好的厨师,每天亲自为孩子跟院长准备三餐。
拿着锅铲时,她发现为不同人做菜,心境也会不太一样。在育幼院时,她会将做菜这件事当作一种义务与回馈,会特别注意如何用现有的食材,煮出美味又营养均衡的料理,当然,也会期待看到孩子们和院长用餐时的满足喜悦。
可是对象一旦换成程星海,她的脚步轻盈,喉间不自觉会逸出歌声,她会想把每道菜煮得尽善尽美,要让挑食的他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她在程家的厨房里时,总是快乐得像飘在云端似的。
帮喜欢的人做饭,比自己吃到美食更觉得幸福……只可惜,那份感觉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某日吃饭时,院长突然这么问她。
“还不知道。”邬小安总是这样回答。
“你的餐厅不是要开幕了吗?”
“不急。”她的回答依旧千篇一律,望着远方,“我的心还没准备好。”
“哦~心啊……”院长喝了口浓汤,“小安的手艺变得更棒了,比之前还要好吃喔!”
“真的吗?”听见别人称赞她的厨艺进步,她总是开心的。
“是啊,喝起来有满满的感情呢!”院长咂了咂舌,“可惜有点苦苦的,好像掺了难过的情绪。”
两句话,道尽了邬小安的心情。她因为爱情增进了手艺,却也因为爱情让料理变得悲伤,厨师真的会不经意透过料理,把心境传达给品尝的人吗?
“小安啊,心是永远准备不好的。”院长慈悲的笑着,“你准备好了,心才会跟着准备好啊!”
邬小安一怔,蹙着眉迎视院长。
“你不去面对,怎么知道自己准备好了没?”院长耸了耸肩,咯咯笑着。
面对……她想着展开寻亲后的一切,不只怀念那间餐厅,更怀念那间别墅,思念着别墅里那个曾经很疼她、很爱的俊帅男人。
他喜欢眯起眼对着她笑,就算只是不经意的凝视,都能轻松夺走她的呼吸与心跳。
她,应该要回去面对这一切吗?
“我被甩了。”她回来整整两个月后,第一次开口跟院长提起这件事,“他一夕之间爱上别人,把我赶了出来。”
“哦,一见钟情啊……”
“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我曾经那么信任他,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结果都是骗人的!”她以为经过这段时间,自己不会再因为他而有情绪波动,但没想到一提起他,还是难掩愤怒。
“所以,他真的爱上别的女人了?”院长却好奇的瞅着她,“一夕之间,是指很短的时间……”
“半天不到。”她真恨自己记得这么清楚,“早上他还开心的送我出门,当天晚上他就没有回来了。”
“哦~真奇妙!”院长咯咯笑了起来,“我相信世界上有一见钟情,但是我不相信心里已经爱着一个人,还可以这、么、快的爱上别人,而且无情的甩掉原来的女朋友。”
“院长,我已经坐在这里了。”邬小安冷冷地回答。有什么好不信的?
“很奇怪啊……他现在还跟那个人在一起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会再管他的事。”她的态度决绝。
院长依然面带笑容,吃着她美味的午餐,而邬小安却已经食不下咽,随便喝个两口汤,就跑到育幼院后头的山坡去冷静冷静了。
为什么花了这么多的时间,想起程星海还是会出现压制不住的怒火?
半个小时后,邬小安觉得自己平复了许多,才回到育幼院。
院长一看到她回来,突然请她骑车去帮院内的病童拿药,虽然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明明平常这都是苏妈妈在处理的,为什么急着要她去?不过她也没多想,反正闲着没事,骑车吹吹风也不错,所以便点头答应了。
骑机车跟坐轿车的感觉完全不同,坐在轿车里时,程星海总会用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柔柔的摩挲着……就算彼此都不说话,她心中还是会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现在,她却只能一个人迎着风,空洞的往未来迈进。
来到医院,她帮院里的病童拿好了药,想到最近院里刚好有两个小朋友也住进来观察,所以她就顺道去看看他们。
走进病房里时,医生刚好正在替孩子们检查,邬小安静静的等候在一旁,孩子们一见到她,立即喜出望外的想坐起来。
“小安姊姊!”他们兴奋的大声喊着。
“乖,医生正在检查,不要乱动。”她走向病床,朝着医生微微一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医生一看到她,竟然瞪大双眼直瞅着她,手中拿着听诊器悬在半空,整个人愣住了,护士察觉有异,赶紧低声提醒医生,而孩子们则嘻嘻的笑了起来。
“小安姊姊太漂亮,医生看呆了。”孩子们起哄着,“医生伯伯太老了啦,你不能喜欢小安姊姊。”
“嘘。”邬小安冷眼一扫,孩子们憋着笑,马上闭上嘴。
但是医生的奇怪反应并没有停止,他缓缓直起身子,以一种既怀念又悲伤的神情,朝着她走去。
“啊……对不起、对不起!”医生表情痛苦,用发颤的手努力撑着床尾,忽然哽咽的哭喊着,“我一时鬼迷了心窍啊……夫人,真的很对不起……”
邬小安一愣,整间病房的人也都觉得莫名其妙。这老医生到底怎么了?
“医生?”她狐疑万分,微微欠了身探向他,“您没事吧?”
“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啊……为什么……”医生突地扯住邬小安的肩头,“夫人,请您一定要原谅我!一定要!”
她望着老医生的双眼,看得出他在深切的自责,但他为什么口口声声喊她——夫人?
“我该原谅你什么?”她顺着话,问道。
“是咏文怂恿我的,我原本也发誓一定会好照顾您的女儿……”
邬小安一听到邓咏文的名字,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但是咏文她、她趁我不注意,把那漂亮的女婴给扔了……”
“王医生,您怎么了?”护士忍无可忍,赶紧上前去,想要拉开失控的医生,但是他钳握着邬小安的双肩,好紧好紧。“别这样,您认错人了,她是育幼院的人啊!”
王仲安颤抖着,好不容易松开了手,颓丧的不发一语,缓缓离开病房。
护士赶紧向邬小安道歉,她们也不知道德高望重的王医生为什么会失控,他平时对待病人也很好,对待小孩更是宠护有加,是人人都称赞扬的好医生。
护士们不懂,但是,她懂。
邬小安看着病历表上,写着“王仲安”三个字,她不假思索的旋过脚跟,立刻往病房外走去,追上他。
王仲安的背影看起来相当沧桑,右手扶着白墙缓缓的往前走,左手正揉着太阳穴,不晓得的人,会以为他只是身体不舒服。
加快脚步,邬小安很快走到他身边。“邓咏文把哪个女婴扔了?”
她冷不防的开口,王仲安有如惊弓之鸟般弹跳一下,整个人贴上白墙,他惶恐的望着眼前的女人。她怎么依然还是那么美丽高雅?那股傲然的气质更甚以往,黑色的眸子总是能洞察人心。
“不、不……她死了、她死了!”他的记忆纷飞,在脑海里交错,“孩子是我接生的,夫人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
“孩子呢?”她的口吻非常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琐事。
“我不知道……咏文把孩子带走了,她明明说要让我抚养的,但她却把孩子扔掉了。”说及此,王仲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咏文丢掉的……是一个健康又漂亮的女婴吗?”邬小安放软了声调,附在他耳边小小声的说:“是程夫人的亲生骨肉?”
“啊啊啊——”他一听,双腿立刻发软,坐到地上,双手掩面的哭了起来。
连邬小安也差点站不直了,她激动的心狂跳着,想起陪着程星海出席宴会时,那些老伯伯是怎么说她的……他们说她像极了星海的母亲!
现在,这个医生当着她的面忏悔,说当年邓咏文扔弃了一个女婴——是那个夫人的孩子。
“你站起来,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邬小安看看周围狐疑、好奇的目光,连忙上前一步,手伸到他的腋下,把老迈的他给架起来,“我有很多事要问你。”
“你……你是谁?”王仲安不敢直视着她,因为他觉得好像是夫人死而复生,站在他面前质问他。
“听说……我就是那个被扔掉的女婴。”
她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理会他惊愕的目光,先把他搀扶到医院某处的小庭园,安抚他坐在石砌的土墙上,她则站在他面前,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稳自己的心绪。
“我叫邬小安,是育幼院的孩子,不过我被丢掉的地方不是在这儿。”她开门见山道,“我跟程星海见过面,也有人说过我与去世的程夫人长得很像,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王仲安瞠目结舌的望着邬小安。她认识程星海?而且有人发现她和夫人长得很像,那表示她也和老一辈的董事长、总裁们见过面了……
“岂只长得很像,你们除了发型和穿着不一样之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激动的说着。
“邓咏文是程家的管家,也是当初丢掉我的人。”邬小安简单的把育幼院阿姨跟踪邓咏文的事情说了一遍,“我记得院长跟我说过,跟邓咏文在车站会面的人,就是一位王仲安医生。”
他脸色惨白,渗出一层老汗。
“我一直以为邓咏文是我的生母,难怪她抵死不认,还千方百计想要赶我走,哼,原来我才是程家的女儿!”他蹙起了眉,“那星海呢?星海又是谁?”
提到程星海,王仲安就面有难色,他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说。
“我不会回程家去争什么的,那些财富与责任我一点兴趣也没有。”邬小安叹了口气,“星海该不会才是邓咏文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