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潜挥退了左右,他淡淡的看着战丽佟。“现在可以说了。”
他让左清、右风日夜监视赵幸珠,知道战丽佟昨日去仁心堂见了赵幸珠,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肯定图谋不轨,不知要下什么黑手,他早有准备战丽佟今天一定会在他眼前出现,与其说她来堵他,不如说他刻意在此候着。
“你……今日有些不同。”战丽佟一阵喜悦,脸上也浮起了热切的笑意,她抬眸看着一身月白衣裳,外头罩着墨青色披风的封潜,玉树临风,英挺逼人,没想到他如此配合,她以为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让他停下来听她说话。
“这便是你要说的?”封潜微微挑眉。
“不、不,自然不是。”战丽佟连忙说道:“我要说的事至关紧要,咱们再退后一些。”
“你当他们都是千里耳?”封潜嘴角噙了一丝讥诮,他倒要看看她想搞什么鬼。
“好吧,就在这里说。”战丽佟无可奈何的屈服了,在他面前,她向来没有主导权,因为他从不听她的。
封潜脑中将那日赵幸珠与安承嫣在翠安轩的对话回想了一遍,猜想战丽佟要说的事多半与其相关。
“本王时间不多,有话快说。”他刻意不耐烦的说道。
战丽佟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你从来就没怀疑过安承嫣吗?她原来是没有医术的,凭空有了医术,还治好了你的脸伤,你都不曾怀疑?”
封潜听了无动于衷,眼神都未变一下。“不曾。”
战丽佟跳脚道:“看!你太相信她了,你完全被蒙在鼓里了,她在骗你!她一直在欺骗你,她根本不是该存在的人!她是在真的安承嫣死后,魂魄从另一处而来,占据了真正安承嫣的身子,她原来就是个医娘所以才会医术,她顶用了安承嫣的身子、接收了安承嫣的一切,享受荣华富贵,还骗过了所有人、骗了你的心。
“其实真正的她根本不是长这样,她长得非常丑,比你看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丑,不仅仅是无盐之貌,她丑极了,你要看画像吗?我可以给你看她的画像,你看了一定会后悔与她有了夫妻之实,看着她,你饭都吃不下,还会觉得恶心,觉得臭,觉得脏……”
昨天,赵幸珠画了安承嫣前世的长相给她看,她真的惊呆了,那么丑的女人怎么敢觊觎封潜?怎么敢真的与封潜有了夫妻之实,她都不怕雷轰吗?
“说完了吗?”封潜嘴角噙了丝冷意,眼神骤然凝固。“你听好——在我仍是残颜之时,嫣儿未曾嫌恶于我,甚至还亲吻我丑陋扭曲的那半边脸颊,过往在另处的她,长得丑又如何?她心地善良、热心,心中有情,对我来说她长得是美是丑,我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你拿他人之短大作文章,才是真正丑陋之人。”
“可是她不是真人啊!她只是一缕魂魄……”战丽佟的脸色青了青,眼底有着猩红愤恨。
他怎么能完全不在意?怎么能?这不可能,不可能啊!就算不在意安承嫣的美丑,可难道也不在乎她是人是鬼吗?
“照你的说法,她借尸还魂了不是吗?”封潜眉目冷沉。“如今她是活生生的人,真实的在我身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战丽佟突然拔高了声音,“你是说,你不在乎和一个鬼魂过日子?”
封潜不悦皱眉。“我所爱之人,我不会把她当鬼魂,至于把她当鬼魂或欲揭发她者,都是内里自卑兼且品格低下之人,都是深怕风头被她越过之人,这种人,不值一提。”
战丽佟瞪大了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这是在说她自卑?她怕被安承嫣越过?
根本不是那样!根本不是!她哪里会自卑没自信了,她可是战丽佟,她又何须怕被一缕魂魄越过?他满口的无稽之谈,真是太可笑了!
她激动了起来,美眸迸出熊熊烈火,彷佛要将什么吞了一般,不管不顾的吼道:“你这是被猪油蒙了心!被鬼迷了心窍!才会看不清事实,天大的事,你却想轻轻揭过?你别想!我会揭发这件事,我一定会揭发这件事,让天下皆知尊亲王妃不是人,是妖魔鬼怪!她会的也不是医术,是妖术!”
赵幸珠说,她们那个叫文明世界的地方,尚且没有能修复容颜的药膳,至于治好武功全失的敞王就更不可能了,她认为安承嫣的医术必定有鬼。
封潜轻蔑的看着她,用微不可闻的音量说道:“那你就试试。”
战丽佟颤抖了一下,那轻如风沙似的语气却字字清晰,彷佛有大石一块一块的敲在她心上。
封潜双眼冷似寒冰,抬步即走,留下了一阵风和通身的锋锐寒芒。
战丽佟心有不甘的瞪着封潜的身影,她不信他都听到安承嫣的来历了,却还是不为所动的维护着安承嫣。
她蓦然扬唇冷笑。
是了,她可以借刀杀人,血不必沾上她的手,有谁能助她一臂之力呢?那自然是太后了。
只要她去找太后,将安承嫣的来历告知,太后自会有动作,太后是最恨封潜的人,最见不得封潜过上安逸日子的人,利用太后来揭发此事,将尊亲王府弄得鸡犬不宁,再将安承嫣逼上绝路,那么太后和封潜便会彻底决裂,封潜和太后决裂也有助于她日后的计划。
日后,因失去安承嫣而对太后心存恨意的封潜,在得知了他的身世秘密之后,如何能够忍受太后的存在,如何忍受封颐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收拾太后,跟着除掉封颐,夺回属于他的一切,而那时,厥功甚伟的她便能站在他身边笑看天下了。
等到不久的将来,稳固了局势之后,她会生下他们的孩子,那孩子理所当然的会被封为太子,将来太子登基,大武便会改国号为大战,他们战家终究会取得天下,而她,会是大战朝最至高无上的女人,她再也不会像前世那般毫无作为的死去,绝不会!
安承嫣为了消食,每日晚膳之后都会到花园里散步,一方面也是为了将来好生,王府的庭园够大,如今没有了会算计她的侧妃,她便放心的随意走,有时封潜若无公务也会陪她一道走,今日他被封颐留在宫里还没回来,她便自己跟日晴、银杏还有两名二等丫鬟小红、小乔闲庭信步的沿着青石小径走到了默林。
她原来出飞觞楼只带日晴和银杏,是封潜认为不妥,她肚子渐大之后又让她带上两名丫鬟。
正逢隆冬,梅花盛开,难得今日没下雪,安承嫣便走得远些,她挺着肚子,左边日晴、右边银杏搀扶着,只是日晴等人提心吊胆的深怕她跌倒,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跟着,不时提醒她天黑了,不要走得太远。
安承嫣觉得自己状态很好,没害喜、吃得下、睡得好,加上妙膳坊营运火红,至今仍是一位难求,赵幸珠也很安分没再找她麻烦,敞王自告奋勇领军去镇压北漠也传来捷报,竟然还在当地无意间发现一座银矿,瞬间增银五千万两,粮仓都是满的,皇上乐不可支,赐了不少封赏,秦莺因为是秦奕唯一的妹妹,也沾光得了封赏,一时风光无人能及,令那薛夫人也不敢怠慢了。
日子顺风顺水,再好不过了,安承嫣如今就想着生个白胖儿子就圆满了,她要每天抱儿子、逗儿子,哪儿也不去,她就想生一个跟封潜一模一样的儿子,那会多悛啊,看着也舒心,至于封潜想要的女儿,下一次再生给他。
“王妃,都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该回去了吧?”日晴出声道,还是待在屋里安全,要她说,主子现在肚子都大了,不应该再出来散步了。
知道日晴心里的担忧,安承嫣也不想为难她们,遂笑着点头道:“好吧,小红、小乔去摘几枝梅花,咱们便回去。”
这些梅花插在房里可有气氛了,不久就要过年了,府里各处早忙活了起来,大总管全权包揽,让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专心养胎便行。
“是!”小红、小乔很高兴的去摘梅花了,她们不像日晴那么谨慎,能出来走走透气,只要跟着主子,又不用干活,这差事再好不过了。
安承嫣笑睇着小红、小乔。
银杏在一旁蹙眉说道:“昨天双全竟然拿了根碧玉簪给我,说他跟王爷出去办事时在城外地上捡的,他一个大男人也用不上,便给我。真是的,怎么可以把随便捡来的东西给我?万一是不吉祥的失物怎么办?他跟在王爷身边做事还这么没脑子,我真是替他担心。”
银杏说得一本正经,安承嫣却是听得噗哧一笑。
她原先不知道双全对秦莺有意思,是秦莺定了亲事之后,双全整天垂头丧气的,她才知道,现在双全显然活了过来,转而对银杏有意思,她是乐观其成,就不知银杏几时会开窍了。
“你看那簪子像不像新的?若像新的,可能双全想送你又不好意思明说,便说是捡的。”
银杏瞪圆了眼。“那簪子是像新的没错,还有个锦盒装着,可双全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我生辰又还没到,即便是我生辰,他也没送东西给我的理由啊。”
安承嫣似笑非笑地道:“这得要你自个儿好好想一想了。”
小红、小乔很欢的各摘了十来枝梅花回来,临走近时她们俩却同时失声尖叫了起来,亦同时打住了脚步,不敢过去。
安承嫣顺着她们恐惧的视线低头一看,她周围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十来条银白色的蛇,它们蜿蜒爬着,嘴里还吐着舌信,看着叫人背脊发凉,而她身上也不知什么吸引了白蛇,全都朝她裙下涌去。
她心里一惊,两只手下意识地交迭护在小月复,心脏紧张的像要跳出胸口。
不是说蛇要冬眠吗?这些蛇怎么不用冬眠?像是有备而来要攻击她似的,见日晴、银杏急忙要到她身边护她,她连忙喊道:“全部不许动!”
虽然她们三个人是站在一块儿的,但也相距有一、两步,她很清楚她们两人是想将她围起来,宁可自己被蛇咬。
她不能被咬,也不能让日晴、银杏被咬,正束手无策,蓦地四面八方射来十来支羽箭,将所有蛇同时钉死在原地。
几道黑影由暗处现身。“属下丁扬等拜见王妃!”
安承嫣这才明白,原来有人一直跟着她,暗中保护她。
丁扬禀道:“此处不宜久留,属下立刻护送王妃回飞觞楼。”
安承嫣和其他人都惊魂未定,直到回了飞觞楼,喝了一大盏定神茶才缓了过来,她连忙服下一颗保胎丸,很安分的躺在床上休息。
她知道封潜很快便会得到她差点遇袭的消息,而她以后肯定别想再出去散步了。
第十九章 秘密揭穿两心贴(2)
赵幸珠慌张的回到了翠安轩,不顾绣梅讶异的眼光连忙回房落锁,她的心还扑通扑通的跳,胸口起伏不停,很担心自己行迹败露。
她带着装蛇的箱笼跟踪安承嫣,伺机放蛇攻击她,也在事前打听到了安承嫣熏在衣裳上的为竹香,便让蛇熟悉了那香味,只攻击安承嫣一人。
至于蛇的来历,她也不知,是战丽佟交给她的。战丽佟说,只要其中一条蛇能咬安承嫣一口,安承嫣便必死无疑,没死也肯定会滑胎,可惜功败垂成。
她现在很不安、很害怕,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就跟着安承嫣的,他们看到她了吗?这些她都无从得知,因此心里七上八下的,坐立难安。
她真不该听信战丽佟的,如果这件事那么简单,战丽佟自己为什么不做?她大可以派人潜进王府来放蛇,为何要收买她?可见战丽佟也知道要取安承嫣的性命没那么简单,是她一时大意才会上当。
“姑娘!”绣梅在外头敲门。“姑娘,奴婢见您脸色不好,提了热水来,姑娘泡个热水澡会好些。”
赵幸珠这才感觉到身子极冷,适才她一路从默林跑出来时还没感觉,这会低头一看,绣花鞋都湿透了,难怪她觉得冷了。
她开了门,正要道谢,不想却看到封潜大神般的堵在门口,而绣梅那丫头则是一溜烟的跑开了,她身形一滞,不自觉的退了两步,脸色很僵。
“王爷有事吗?”她强自镇定,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虽然她看中了他,想当他的女人,可老实说她有些怕他,他虽然俊美,却与她见过的那些现代男人不同,久经战场,铁腕果决,他身上总有股杀伐之气,叫她不寒而栗,不太敢随意亲近。
“若还想活命,现在立即离开,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
他没杀她,是因为她与安承嫣同年同月同时辰来自同一处,他顾忌若杀了她,安承嫣会不会一同烟飞灰灭,因此才会留她一命。
“王爷……”赵幸珠抬眸看到封潜冷沉深锁的眉目透着清清楚楚的杀意,便知道不必辩解了,他什么都知道,那些黑衣人肯定都看到她了……不,他们可能一直在跟踪着她。
她不知道封潜留她一命的理由,兴许是因为安承嫣并没有事,若安承嫣出了事,他怕是一怒之下便会杀了她吧?
这时代,一个亲王杀一个平头百姓是不需要理由的,她死在王府里也不会有人闻问,不会有人调查,尸首还可能被丢去乱葬岗,没人替她收尸。
今日,她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之前她怎么就没警觉意识到这里是个野蛮世界,是不讲理法只讲权势的世界?她还天真的以为结交一些贵人就会有保障,可看看眼前的情况,若封潜要动手,什么贵人都救不了她。
她清了清喉咙,事到如今,澄清她没干放蛇之事是没有用的,她必须让封潜不信任安承嫣,她才能翻转。
她缓缓开口,“王爷,王妃不是你所想的那么单纯的人,王妃有很多秘密,一直瞒着你……”
封潜唇角勾起,满眼的冷厉。“那么你呢?你又有多单纯?”
赵幸珠一愣,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反问句。
无妨,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反应,等他知道了,他肯定会十分惊骇,今日安承嫣的弱点将派上用场,虽然以后不能再用这点掐住安承嫣的喉咙很是可惜,却可以一举去除安承嫣,也值了。
她蹙眉,塑造凝重气氛地道:“王妃她……”
“又是王妃从前长得多丑那一套吗?”封潜的黑眸鹰鹫般的盯着她,神色还捎带上了不耐烦。
赵幸珠心里咚咚咚的跳着,直觉不妙。
难道他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是安承嫣自己受不了压力告诉他的吗?若是他知道了,为何还派人保护着安承嫣?是因为安承嫣肚子里的孩子吗?那毕竟是他的骨肉,他要等安承嫣将孩子生下来才处置她……不错,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