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他不允许她离开自己。
阴沉了面容,他语带恐吓,“我们是夫妻,你和我绑在一条船上。”
换言之,他落实夫妻关系、他对她的浪漫温情,只有一个目的——逼她噤声?逼她同意与夏媛希和平相处?
炳哈,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会泅水,可以随时跳船,要不……信不信,杀人这种事不是夏媛希的专利,我也会啊,乐知巷是吧?金屋藏娇是吧?为了保命,我不介意对她下狠手。”
“谁告诉你乐知巷的?”闻言,他拧了眉目。
“我想知道什么事,需要谁来‘告诉’吗?你以为天底下只有你最能耐,无人能当你的对手?”她轻嗤。
“你窥探我的行踪?”贺巽诧异,他没想到她会把对付周勤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如果我不窥探,请问什么时候才会知道,夏媛希的刀已经架在我脖子上?”
他扣住她的身子道:“别说这种话,夏媛希是你的姊妹,她不会伤害你。”
“她不是我的姊妹,她杀了我的王嬷嬷,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王嬷嬷的死不是她的错,是承恩侯世子夫人动的手,她恨你母亲。”
夏媛希是这么对他说的?她竟为了保全自己,连疼爱她的母亲都能出卖?她……何止是魔鬼啊。
至于他,这种漏洞百出的话他竟照单全收?天呐,爱情果真会让人变笨。
“你相信她还是相信我?”
“你对她有偏见。”
“如果我告诉你,我有人证物证,证明夏媛希是凶手呢?”
“以你的能力,想制造多少证据都不是难事。”
能力?制造?他认定如果她和夏媛希有一方是魔鬼,那人必定是她。
好失望呀……说好的信任呢?说好的并肩呢?原来在爱情面前,那些通通不算数。
挺直背脊,咬紧下唇,她缓声道:“你有你要守护的,我也有,夏媛希早该死的,我绝对不会让她活着。”
即便不当贺家媳妇,她仍要守护祖母与阿洵,当年她护不了王嬷嬷,但现在……她将竭尽所能。
“不要踩我的底线。”她在逼他失控。
“夏媛希是你的底线,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妻子!”
妻子?那个不被爱的、必须在小妾跟前俯首的女人?
摇头再摇头,她把头摇得像波浪鼓,咬牙切齿道:“我发誓,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消失……”
然下一刻,冲动的他掐住她的颈子,手指收缩之际……她能呼吸,只是疼痛,那痛,痛进心底。
“我警告你,不许动媛希一根寒毛,但凡她有个意外,我绝不轻饶。”
他恐吓她,他希望她适可而止,他在赌,赌她的良善本性、赌她的恐惧,赌^在所有的条件下,她愿意退让。
可他不知道,他的赌注把她的心逼进牛角尖。
望着贺巽,晴兰自问:为什么啊,为什么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为什么要自讨苦吃?为什么总是在爱情里伤残?是因为……她总是做出错误选择?
闭嘴了,她不辩解不保证,只是垂下的眉睫里面装着浓浓的失望,她对他失望,也对自己失望。
见她不语,贺巽以为她低头了。
贺巽松开手,却赫然发现她白皙的颈子上出现五个青色指印。
他后悔,罪恶感狠狠敲上,他想抚上她的伤处,想对她说抱歉,她却像受惊的兔子般,惊惶地往后退,望住他的眼光中充满防备。
她的惊惧让他无法再进一步,手停在半空中,久久不落。
两相对望,数息后,她拉起疏离的笑容,再退后两步,低声道:“我明白了。”
这次是真的明白了,明白该在两人中间筑起一道墙。
曾经那道高墙是他筑起的,她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把高墙打掉,然而现在她必须把满地的瓦碟一块块拾起、垒上,必须……再次当陌路女子。
转身,沉重的脚步像她沉重的心情,她用力扣住笑容,用力压抑绝望,用力把伤心憋住,用力告诉自己……从爱情中觉醒。
第十一章 输了这一仗(2)
晴兰与匆匆回府的贺洵在书房门口打照面,他看见她颈项上的指印,怒眉竖起。
“大哥对你做了什么?”
他的关心酸了她的鼻息,但晴兰骄傲说:“你该担心的是我对你大哥做了什么?别忘了,我有多强悍。”
说完,拍拍贺洵的肩膀,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贺洵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没说的话,背影全替她说齐了。
一怒,他大步跨进书房,碰地,把门关上。
“大哥,你要为夏媛希伤害大嫂到什么程度?”
“与夏媛希无关,别把过错冠到她头上。”
“那与什么有关?大嫂脖子上的指印怎么来的?”
贺巽被噎住,须臾道:“她让人窥探我,调查媛希。”
贺洵摇头,“错了,大嫂没让任何人做这种事,她之所以知道夏媛希,是白子、黑子酒后说漏嘴。我不懂大哥为什么非要救夏媛希?如杲你一定要拿她来伤害大嫂,那么,和离吧,以大嫂的本事,她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
撂下话,贺洵头也不回地离开。
贺巽大怒,又是和离!一个个都盼着他们分离,为什么?
他失控地抓起砚台狠狠朝门砸去。
晴兰聚精会神地描着花样子,是要绣在嫁衣上的。
忠勇侯麾下的大将李大勇要成婚了,娶的是李侍郎家的嫡女程湘。
未立功之前,李大勇数度上李侍郎家门求娶,一再被拒。名门淑媛怎能嫁给籍籍无名的小卒?只是男有情女有意,再多的阻挠也离间不了两人的感情,程湘宁可被父母送进家庙,也不愿另嫁他人,她铁了心等待李大勇成器。
就这样一年一年,她等成二十三岁的老姑娘,依旧无怨无悔。
此次忠勇侯率兵将北方蛮夷打退三百里,皇帝龙心大悦,广封诸将,因此李大勇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守城小吏混成二品前锋营统领,这会儿李家哪还会反对这门亲事。
李大勇亲自到衣楼,要为心爱的女子求得一袭嫁衣。
衣楼不仅是京城最大的绣庄,全国上下还拥有三十间铺面,五百多个裁缝与绣娘,只要定女人,都以能穿着衣楼的嫁衣出嫁为荣。
但即使铺子这么多,活计也已经接到明年三月,便是公主求上门也腾不出手来做,哪还能接下李大勇的请求。
而晴兰接了,并且一针针慢慢织就。
因为这段教人心疼的爱情,因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因她需要这样的甜美来掩盖苦涩,更因为她求而不得的东西,有人求了、守了、坚持了,并且最终得到。
揉揉发酸的肩膀,试图减缓酸疼,只是心口上的酸涩揉压不去,只能强行吞下,深吸口气,再次提笔。
丹云进房,禀道:“少女乃女乃,二少爷和黑爷、白爷来了。”
晴兰清楚他们来做什么,只是这种事安慰不得。
放下笔,轻道:“我也有事要同他们说,让他们进来吧。”
丹云出门,她让白芯进屋捧来三个木匣子。
贺洵快步走到桌前,他望住晴兰,紧握双拳,额头浮起青筋。
他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痩成这副德性,她双颊凹陷、脸色惨白,唇间的血红消失,眼底有着掩不住的疲惫。
很多天……没法儿睡了对吧?
“这辈子,我只认你这个大嫂。”贺洵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
桀惊不驯的少年长大,不再与她对峙,他认下她的好,愿意心疼她了,这教她难平的心气稍稍平息。
“别说这种话,家和才能万事兴。”她用一抹再轻不过的笑容掩饰自己。